他的蜜(3)
肖意驰点头了解。
店长又走过来,“肖先生,俞先生给您挑了一套休闲装,您也试试看?”
肖意驰笑意满满,“不用试了,包起来吧”
别问这些都是谁付钱,问了就是俞知年。
店长了然,利索行动。
在俞知年谈公事期间,肖意驰自己挑了一条领带,自己刷卡付钱,末了让导购包装好。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就此结束。
俞知年临时有会议,他送肖意驰回小区,不忘感谢一句,“谢谢你今天陪我买衣服。”
肖意驰笑道,“是我该谢谢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他举了举纸袋,意指那两套衣服,接着说,“礼尚往来,”他从纸袋里取出包装好的领带盒子递出,“这是我的回礼。今天我很高兴,谢谢!”
俞知年不知他还有这一出,接过盒子,“不客气,那我们下周再联系?”
“好的。”
俞知年回到寓所,把纸袋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在玄关的衣柜里,女佣会负责清洁干净他最后拆开肖意驰送的礼物。一条领带,颜色不能说是棕色,也不能说是黑色,不常见,也不是俞知年喜欢的颜色。
对方的审美也就这个水平了吧,不能强求俞知年想起他们今天打招呼的时候。肖意驰喷的定型喷雾香味过于工业化,一闻就知道质量一般;穿的衣服也过于刻意打扮,在俞知年看来就是一心讨好的意思。过往,他的相亲对象即便是讨好,也会精心打扮得浑然天成不着痕迹,像肖意驰这种能一眼看穿的也算是特例了。还有,他在车上说自己喜欢艾尔玛弗拉西斯,但他不知道真正的画迷都会称呼她为“爱芙”吗?邀请他去看画展时他明显犹豫了,估计是临时抱佛脚恶补的知识怕在画展上不够用吧。
他按照潘阿姨说的那样多多体谅对方,于是迂回地给他置装——毕竟后面还有一起出门的时候,他真的对对方的衣着品味不敢苟同。
目光再次落在手里的领带上。这条领带不在账单上,应该是肖意驰自己埋单的。那家店消费如何,俞知年很清楚。算了,先挂起来再说吧。他把领带挂在一众新衣服旁。
刚想关上柜门,俞知年意识到什么,又打开柜门。
这颜色奇特的领带,居然和他的新衣服看起来挺搭的。他取下领带,又随手取下一件上衣,就地换上。
到镜子前一看,领带、上衣和他本人,看起来居然十分和谐。
这也太巧合了吧?
回到家,肖意驰把两套衣服拿出来挂起他特意看了看水洗标,全都要干洗,还得“专业护理”。他挠挠头,俞知年这么用心地给他买衣服,为啥不顺便给他配置一队专业人士来处理穿前穿后的琐事呢?
一句话,俞知年只关注他看见时的感受,其他看不见的时候,他不在乎。
肖意驰轻轻拍脑袋,反省:今天一天都在断定。别轻易评论。可以描述所见,但下结论之前深入的调查必不可少,尤其对人他苦笑。他写了十几年的新闻,尚且忍不住仅凭两面之缘及间接听说就给俞知年贴标签,更何况一直浸润在精英圈层中参与过勾心斗角的俞知年呢?
这么想想,他就看开了。又思及他送给俞知年的那条领带。当时俞知年在外面打电话,他特意看了看俞知年挑的上衣颜色。
他挑的配套的领带颜色叫烟墨,是九月的颜色,稳重,端方,寓意收获。
说回下周那个画展。他与艾尔玛弗拉西斯是旧识。当年艾尔玛去中东采风,西班牙记者朋友介绍正在学西班牙语的肖意驰给她认识,一个热情活泼,一个为学语言没皮没脸,两人很快成为朋友,结伴同游。
途中遇上当地反对派炸弹轰城,手机信号又不通,两人被困在一个废宅里,仅靠两瓶水和两个面包度日。他把自己面包的三分之二给了艾尔玛。万一只有一线生机,他希望她活下去,因为他在战争中看见太多无辜死去的妇女和孩童。男人们为信仰而战,剩下妇孺成为无情战争机器的目标。如果他可以,他绝不眼睁睁地当旁观者他们被困三天后,救兵来解围。
两人灰头垢面的,艾尔玛却向他表白。
“抱歉啊,我是同性恋。”
艾尔玛很失望,“不能尝试一下吗?”
“试过,不行。”
她遗憾,“好男人都是同性恋。”
肖意驰安慰她,“好女人最后都会很幸福。”
“我可以向你索吻吗?就一个。”
肖意驰想想,“好。”
“深吻那种。”
“可以。”
之后,他们一直保持联系。两年后,艾尔玛说她完成了一幅画要送给他。他四处奔波,无法接收,画作就留在她那儿。回国后,画作运来了国内的画廊。肖意驰去藏室签收,三米乘三米的巨幅画作比视频里看到的震撼得多。画作名为“在中东的一个午夜”,却是黄色的天空,黑色的星星一黄色是皮肤颜色,黑色是眼睛颜色。
画廊主人亲自到场,希望肖意驰同意将画作为特别藏品借出参加下月的画展。
“这个没问题。”
“开展当天您来吗?我可以介绍您给其他藏家认识。”
“不了,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好的,您要是改变主意,请随时联系我。”
想到这里,肖意驰决定给对方打电话,请对方在俞知年面前保守秘密。
艾尔玛弗拉西斯是近年艺术圈大热的现代主义画家,她的单幅画作拍卖价最低为两百万美元。这次她本人无法到场,但众人却听闻她有未曾公开过的画作要在这次画展中亮相。
肖意驰穿着贵价衣服,站在展厅之中,看人来人往。人多,但大家守秩序,偶尔低声交谈,空间背景乐清晰可闻。俞知年正在不远处和别人交谈。他戴着肖意驰给他选的领带。
虽说不能给人下结论,但肖意驰觉得他的脑袋里有个小恶魔。小恶魔今天一早就在耳边说俞知年肯定不会戴他送的领带。但俞知年戴着领带来接他时,小恶魔去墙角画圈圈了。
俞知年回到肖意驰身边,微笑问,“你觉得这个画展怎么样?”
肖意驰点头称赞,“很好。”
他们走到“在中东的一个午夜”前,俞知年说,“这就是爱芙未曾公开过的那幅画!”
听到“爱芙”这个称呼,小恶魔在肖意驰脑袋里转来转去,“听见没有?你上次直接称呼艾尔玛是错的!你是个不合格的‘画迷’!冒牌货!”
肖意驰着实委屈。
俞知年看着画作,说,“爱芙很少用黄、黑这样的颜色,不知道这会不会标志着她创作方向的改变。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不是吧。”
俞知年追问,“为什么?”
关于这幅画公开的信息不多,肖意驰也没有道出真相。
于是,他的回答就显得很敷衍,“感觉吧俞知年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再说什么。”
他看向远处,“抱歉,我看见熟人,先失陪一下。”
“好。”
小恶魔又开口了,“俞知年很不满意你的回答!你惹他生气了!”但它看起来很高兴,“如果他知道你就是这幅画的所有者,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嘿嘿嘿~”
肖意驰低头掩嘴笑。
俞知年确实不悦。原本因为领带一事他对肖意驰稍微有一丁点儿改观,现在看来,他现在戴着的领带不过是对方的运气之选。明知道要来画展,哪怕知识不够,也该好好做功课,但他呢?一点儿具体的感想都说不出。这样的态度,在他以往的相亲对象身上是从没出现过的。果然是圈层决定高度。既没有样貌,没有品味,也没有态度,就好像出来玩玩一样。要不是一开始约定了见面四次,俞知年真不想浪费时间了。
第3章
与熟人聊完,俞知年去洗手间时,情绪已平复。
本来见面就是任务,把任务完成即可,情绪起伏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