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14)

　　让他稍有烦恼的是杨翰远待人过于真挚热情，开心的时候搂搂抱抱算是小事。
　　让程彦难以应付的是他听他说话或给他讲题的时候投在他身上的，无比认真专注的眼神，明亮而炙热，像满心满眼只装了程彦一个人。
　　明明年长他几岁，程彦却总会被这种黏糊糊的目光看到不好意思，每次都会装作若无其事挪开对视的目光，心情郁闷地思索：小直男到底知不知道这种眼神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他不知道他对待关系不错的朋友或是同学是不是也这样，又不好直接问，想着从小缺少关爱的小孩大概确实会比一般小孩更黏人，于是每次都只当做没看见，硬着头皮沐浴在这种目光下，时间长了也就渐渐习惯了被男孩那么认真注视着。
　　但最近半个月大多是让程彦感到不顺心的事情。
　　展览那天的事情之后他每天都很焦虑，最开始的时候心态差到极点，总担心那个变态会将他的照片泄露出去，或是哪一天自己会猝不及防接收到变态的威胁短信。
　　正在他惶惶不安度日如年的时候，有一位在展览上拍过程彦的摄影师将程彦的女装照片发布到了网上。
　　原本那摄影只算得上小有名气，但那条微博莫名被一个最近很火的游戏主播给转发了，引发了一系列不小的讨论。
　　程彦并不经常浏览这些，全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人在网上讨论了一整天。
　　他还是第二天早上被部门里那个爱好上网冲浪的小姑娘告知了这件事情，开始小姑娘笑得神秘兮兮，眼含深意地对程彦说他的照片被放在了网上，还有个男主播扬言说想包养他。
　　神经紧绷了很多天的程彦自然下意识以为是那些照片，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直到小姑娘笑嘻嘻将被热转的那条微博递给他看，程彦才松下了那口气。
　　心理阈值被拓宽了不少，程彦甚至认为只是女装的照片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就算评论里也有人骂他是人妖或是说一些下流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后来网上那件事不知怎么就传遍了公司，和程彦熟或不熟的同事们，碰见他总要调侃他两句。
　　大部分是善意的调笑，但某个平时就和程彦磁场不合的男士却像没学过说人话，见到他就冷嘲热讽，说他装人妖恶心人，当场就被程彦噎回去了。
　　但也确实膈应了程彦一段时间。
　　孟子瑶知道了网上的事情之后反应倒很大，私下联系了摄影师逼他删除那条微博。
　　可那个摄影师态度也颇为强硬，回了句我凭自己本事拍的照片发的微博涨的粉丝我凭什么要删？然后直接把孟子瑶给拉黑了。
　　把孟子瑶气得够呛，那天中午没吃好饭，还让程彦都没能吃好饭。
　　还有一件事糟心事是有关安瑞的。
　　程彦怀疑那个侵犯自己变态可能是熟人作案，最开始有怀疑到安瑞身上。
　　那天之后他跟公司关系不错的几位同事都私下打听过安瑞那天的动态，后来问下来，却能够确定安瑞那天一整天都待在公司里，除了中午吃饭那一个小时，并没有过其他时间的外出记录。
　　原本也只是私下询问，不知道哪一位同事有意或确实是无意告诉了安瑞本人，当天全部门加了一会儿班下班之后，程彦刚进了地下车库，被一块来车库的安瑞堵住了。
　　“阿彦，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
　　程彦神色很是莫名。
　　“大家最近都挺忙的，每周的工作都没空做完，哪有多余的时间。”
　　估计是想到自己手头也有工作堆积，再加上程彦算是他上级领导，安瑞有一瞬间的表情还挺尴尬的。
　　“呃……只是想起来很长时间没和你聊过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工作日不是天天都能见得到？”
　　“那就好，我听同事说你最近在打听我，我以为你……”
　　话说到最后，安瑞的语气逐渐变得有几分暧昧，程彦才终于反应过来找过来的原因。
　　他窘迫了一瞬，捏紧了拳头又松开，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正常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是例行的查班而已，崔主编最近忙没空弄，让我随便找一个人意思意思查一下，你不要误会了。”
　　安瑞暧昧地笑了声，“哦？我进公司到现在没听说过有查班这么一回事。”
　　“这是你进来之前的老规矩，以往公司定期是会有这么一项考核。”
　　“是吗？”
　　安瑞冲他笑得十分意味深长，仿佛笃定程彦就是私下里放不下他，表面上却要装矜持才嘴硬拒绝他。
　　“阿彦，我知道你可能是因为在意工作所以才一直拒绝我，其实你不用……”
　　程彦实在受不了了，连忙打断他，“大哥，我真没那个意思，而且就算我喜欢什么人，也不会因为工作的原因放弃和谁在一起，你别想太多了。”
　　手机响亮地震动了下，弹出来一条来自杨翰远的消息，询问他怎么还没有下班。
　　程彦正想找个理由脱身，佯装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弟弟刚刚发消息给我，说是突然有点急事，我们改天再聊吧。”
　　“……好吧，那下次再聊，下礼拜我再约你出来。”
　　程彦此时已经迅速走出五米远，再加上下班时间车来车往，也没听清他后半句讲了什么。
　　只胡乱点了头应下了，然后匆匆坐进自己车里，点火打方向盘赶紧离开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他也没看见在自己转身之后，安瑞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婊子’，才上了自己的车离开。


第23章 无限淫秽且肆意的想象
　　人的运气触底是会反弹的，程彦很是倒霉了一段时间，结果到三月份杨翰远快开学前的一个礼拜，工作和生活反而比倒霉之前还要顺畅不少。
　　先是他和家里的关系，原本如同坚冰一般的对抗似乎开始松动，父母居然主动恢复了和他的联系。
　　虽然寥寥的几句对话基本也没什么营养，全是些生冷的招呼和尴尬僵硬的寒暄，但也确实让程彦打心底高兴了很久。
　　除此之外，在展览上发生的事情也没了后续，程彦再回忆起来仿佛只是做了场逼真的噩梦，醒来也就过去了。
　　其他的说起来其实都只算是一些小事，譬如孟子瑶发现那个靠着发程彦女装图涨了很多粉丝，态度十分嚣张的摄影师某天突然炸了号，甚至于在那条微博底下嘴臭过程彦的几个微博id在那天也全像被网络扫黄办一锅端了似的全体炸号。
　　原先她特意存的也举报过无数次都没举报成功的主页链接，如今再点进去，每一个都显示账号不存在。
　　程彦之前也大致浏览过那几个人的主页，发现他们平时不是转发黄图就是到处嘴臭骂人，剩下的全都是对一些国家大事的装逼点评，自以为自己针砭时弊，极具内涵，其实全是些狗屁不通，毫无营养的废话。
　　虽然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但程彦也没怎么对那种社会败类的辱骂和言语的下流猥亵放在心上。
　　又比如公司里总和程彦不对盘的那位男士最近也遭了大秧，劈腿还被女友们同时发现了，他自己对两位女友发现他出轨的蛛丝马迹后的私下见面和交流一无所知，周一早上还在公司茶水间边泡咖啡边扬起自以为英俊的油腻笑容调戏新来的年轻女实习生，结果下一秒就被闯进来的两位女友掀翻了一顿暴揍。
　　因为是周一早上，排着长队泡咖啡的员工还挺多，围观过后纷纷散了场，一脸兴奋地表示这一周不喝咖啡大概也不会困了。
　　传媒企业的工作环境里最不缺爱散播八卦的人，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该以厚脸皮闻名公司的男士最终没能抗住舆论压力，主动递交了离职申请，灰溜溜搬着东西离开了。
　　程彦表面上没什么波澜，打心底却毫无同情心，对于此人的遭遇深表幸灾乐祸，暗暗开心了好久，愉悦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那天下班回到家里。
　　他回到家之后照常浇花喂鱼做饭，原本没准备惊动杨翰远，他快开学了，最近在疯狂补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