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16)
陆业征也不想上最后一节课,从国高部走到了普高部,站在程展心教室门口等他放学。
程展心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抬头看见陆业征,理了理书包,和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出去。
“小文在哪里办生日会?”程展心跟着陆业征走,问他。
“你没看请柬?”陆业征瞥他一眼,道。
程展心说:“我忘记看了……”
“买礼物倒是勤,”陆业征问他,“你校服里面穿了什么?”
程展心把拉链拉下来了一些,给陆业征看:“还是校服。”
他穿着普高部的没绣校徽的制服白衬衫,领口两个扣子敞着,陆业征趁停车,把程展心两个扣子又扣了回去。
程展心问他:“有着装要求吗?”
“没有,”陆业征说,“就是吃个便饭,他朋友都跟他差不多不讲究。不过你外套就别穿了。”
到了场,程展心才知道陆业征说的便饭跟他理解的不太一样。
莫之文十八岁的生日会摆在一家新建的五星酒店里,做了宇宙主题的摆设台和甜品桌,还有主持人和乐团演奏,弄的跟婚礼似的。
程展心紧紧跟着陆业征,怕跟丢了,陆业征熟门熟路地带他走进去,跟站在门口迎客的莫之文和他的父母打了个招呼。
莫之文穿着订做的西服,头发染回了黑色,像个成年人的样子了,笑起来还是傻傻的,他跟程展心打招呼:“展心。”
莫之文的父母也很热情,夸程展心长得就很乖,陆业征听得轻笑了一声,拉着程展心,对莫之文道:“我们先进去了”
他们被安排在主桌,落了座,程展心有点焦虑地问陆业征:“我的礼物会不会太不隆重。”
陆业征好笑地拍拍程展心的手臂,道:“不会。”
程展心左顾右盼,被陆业征扳正了脑袋,给他嘴里塞了颗糖。
他们到的最早,过了一多时,主桌上其他客人也来了,还有程展心帮忙创作过申请书的林悬。
莫之文可能和所有人都叮嘱了一圈程展心会来,大家看对程展心都很自然,林悬坐在程展心边上,问他:“心哥,你最近有空没有?”
“没空,”陆业征先开口了,“离他高考就剩两个月了了。”
陆业征发话,林悬只好没趣地闭嘴了。
程展心敢怒不敢言,低头给陆业征发了个信息,问他:“干嘛坏我生意。”
陆业征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又放回去,靠近程展心跟他咬耳朵:“上班族还有gap year,你就当提前放假不行?”
程展心想想,自己是要开始复习,就放弃了这次赚钱的大好机会,对林悬说:“我暑假有空,6月9号开始。”
莫之文的生日会在六点开始,主持人在台上介绍了,然后莫之文的爷爷、母亲、大提琴老师分别上台讲话。
六点一刻开始上十八件寿辰点心,陆业征就在台下使劲给程展心夹。
他夹菜的风格也很独特,眼睛盯着台上,手动的倒快,不一会儿程展心碟子里就满了。
“吃。”陆业征冷冷地说。
程展心看得正入迷,说:“等小文出来再吃。”
台上莫之文的老师正生动讲述莫之文小时候练琴逃课的趣事,程展心撑着脑袋,认认真真听。
“小文还会大提琴呢。”程展心轻轻地靠到陆业征边上,贴着他讲话。
陆业征一转头就看见程展心把嘴唇凑在他耳朵下面一点,整个人都要扑进来了,眼睛里盛着星点的光,好奇地望着他。陆业征心跳像缓了一拍,然后重而有力地开始加快,他怀疑程展心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拉得不错。”陆业征说。
看见程展心没有回话,陆业征又问他:“你想学吗?”
程展心摇了摇头:“不想。”
一盘枣泥和面粉的寿桃转到他们面前,陆业征看了几秒,用湿巾擦了擦手,拿了一个,放在程展心嘴边。
程展心垂眼看了看,想接过来,陆业征不给他拿,问他:“手擦了吗?”
程展心摇了摇头,陆业征又递过去,他只好咬了一口,老老实实地问陆业征:“学琴很贵吧。”
“你想学我教你,我和莫之文一起学的。”陆业征手还放在程展心脸旁,要他继续吃。
程展心嘴唇又被寿桃碰了一下,皱皱眉,往后仰了一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寿桃,说:“没有味道,我不要吃了。”
陆业征动作流畅地把程展心吃了一半的寿桃塞进了自己嘴里,见程展心呆呆看着他,解释说:“挺甜的啊。”
“是吗……”程展心小声道。
灯光亮了起来,到了莫之文出场时间。
莫之文看上去并不想参与这种活动,但是台下观众都鼓掌了,他只好上台,按着稿子读,读了五分钟才读完,匆匆在掌声中下场,逃窜到了主桌。
主持人说完结束语,莫之文正好坐下,他喝空了眼前的茶,尴尬地说:“你们没听吧?”
“听了,”程展心故意说,“青春,是——”
“停停停停!”莫之文跳起来打断他,“你不算!你环境音都能背出来。”
“一艘扬帆起航的船。”陆业征帮程展心说完了,“青春——”
莫之文恼羞成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阿业你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让程展心说完?”陆业征说。
莫之文不跟他斗嘴了,拿了瓶红酒让服务生开:“今天都喝酒。”
他亲手给桌子上的朋友倒酒,倒到程展心那儿,程展心的杯子被陆业征按住了。
陆业征简单地说:“未成年。”
莫之文绕过了程展心,给他倒了一满杯。
莫之文开了酒禁,非常得意,敬了一圈长辈回来脸都红了,要大家吃完一块儿去唱歌。
程展心高三,周六要上课,陆业征看了看表,都九点了,便和程展心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家。
程展心和陆业征要送莫之文的礼物都在陆业征车里,陆业征走过去问莫之文要了车钥匙,下去放礼物。
莫之文看陆业征一走,就坐程展心边上去了。
“展心……”莫之文跟别人勾肩搭背惯了,喝了酒更没正形,趴在程展心背上歇力,“你一会儿真不去了啊?”
程展心侧着头,看莫之文把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头发蹭的他脸痒,觉得莫之文很可爱,就抿嘴笑着伸出食指轻轻按了一下莫之文的头顶:“嗯。”
莫之文抬头看着程展心,苦巴巴地说:“好吧,那下次再约。”
“小文,生日快乐,”程展心对他说,“你黑头发也很好看。”
“我花头发都好看,”莫之文按着他的肩把头撑起来,又趴回桌子上,看着程展心,问他,“不是让你别送礼物么。”
程展心停顿了几秒,才说:“只有一套书。”
程展心好不容易碰到对他这么好的人,虽然送不起很贵的礼物,可是送是一定要送的。
莫之文点点头,突然凑过去挑拨离间:“展心,我问你,我跟阿业你更喜欢谁?”
程展心没有获得思考和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陆业征回来了,单手就推开了莫之文的头,又把钥匙还莫之文,道:“生日快乐,我们走了。”
说罢就带着程展心下了楼。
进了电梯,程展心对陆业征道:“等一下要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陆业征看了他一眼,按了负一层,电梯动了,才随意地问程展心:“住我家不舒服?”
“也不能永远住你家啊。”程展心实话实说。
由奢入俭难,程展心上次在陆业征家住了一次就发高烧了,这次要是多住几晚,舒服惯了,对什么事的期待值都变高,可能就不会再有以前那么坚强了。
对于程展心来说,陆业征的温暖和照顾全是橱窗里借出来的奢侈品,总有一天要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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