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20)
谢衍没有,也根本无法应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耳朵嗡鸣,身体的异样立刻触发到脑内的警铃,他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肌肉抖得厉害,恐惧的感觉肆意蔓延。
在极短的时间里,后背、脖颈、甚至是额角已经渗出层层冷汗。
握在手里的东西先后落地,他试着张嘴发出声音,可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瞿铮远转头看着他时就觉得他脸色有点不太对劲,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衍就跟只软脚虾似的往后一倒,“嘭”地一声,后脑勺撞到了门框,顺着玻璃门一点点滑下去。
他吓了一跳,地冲过去,一把兜住谢衍的侧腰,伤口还在往外汨汨冒血,这会他也顾不上了,托住谢衍的脑袋将他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随即,他惊悚地发现在这个低温的空间里,谢衍的后背短袖和发迹全都已经湿透了,脸色惨白,四肢瘫软却笨重,一点活人的感觉都没有。
他被吓得心脏急跳:“我靠,你别吓我啊。”
瞿铮远长这么大都连中暑的人都没见过,顿时跟着冒出一身冷汗,急得大喊,可谢衍像是昏死过去一样,一点反应也不给。
瞿铮远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就这么猝死了吧?
他知道心衰的抢救时间很短,可是要怎么抢救来着?
人工呼吸!
可可可可,可问题是,这又不是拍电视剧,他哪会什么人工呼吸!他甚至连接吻都不会!
小小年纪怎么会说猝死就猝死呢,这要让谢蔓知道了还不得把他生扒了皮扔油锅里炸。
恐惧感彻底席卷了他。
“谢衍?”瞿铮远慌乱无措,一会猛掐谢衍的人中,一会疯狂拍他的侧脸,“你醒一醒你别吓我,我有心脏病不禁吓的,你醒来我保证不欺负你了行不行?”
然而谢衍就跟睡死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生死攸关,瞿铮远全然忘记了手上的伤口,一手兜腰一手兜住膝盖窝,将人横抱起来,虎子也敏锐地嗅到了什么,连声叫唤。
叫救护车太慢,来回就得耽误好长一段时间,瞿铮远抬脚将门把向下一压。
房门开了,紧接着又被瞿铮远狠狠踹上。
谢衍在朦胧间听见巨大的动静,意识还没完全恢复,耳朵尽是烦躁的嗡嗡声,迷迷糊糊睁开一道缝,看见电梯里的红色数字在跳动。
手臂贴着紧实又温热的胸膛,他感受到剧烈起伏的胸腔,听见了急促慌张的喘息。
微微抬眼,是一道绷紧的下颌线,惊慌失措的面孔,以及被汗水浸满而泛出光亮的脖颈,细长,泛红,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电梯门开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瞿铮远怀里,对方正要抱着他出去。
“瞿铮远。”他伸手扯了扯瞿铮远的T恤,发现胸口一片面料的颜色要略深一些。
他也吓出汗来了?
瞿铮远垂眸,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你醒了啊,吓死我了,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用。”谢衍去揪他衣领,刚恢复意识,气弱,指尖没力,揪了两下才揪住,“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啊你刚才都昏死过去了你知道吗!喊你半天都不搭理我,你这什么毛病啊?”
瞿铮远边走边说,此时已经快到停车的地方,路过的保洁阿姨用很诧异地目光盯着他们。
“我真没事。”谢衍被正午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微微偏头,脑袋埋在瞿铮远的肩窝,嗅到一股淡淡的汗味。
这味道在学校总能闻到,特别是上完体育课之后,但很神奇的是,这一刻,他并不感觉难闻,甚至有种诡异的安全感。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会被一个男人公主抱,还是他最瞧不上眼的那个。
简直太丢人了。
胳膊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耳朵很烫,脸也烫,他推了推瞿铮远硬邦邦的胸口:“你赶紧放我下来吧,我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瞿铮远瞪大眼睛,扫向他的裤/裆位置,“你不会尿失禁了吧?”
谢衍:“…………”
第14章 “你手指头还在吧?”
瞿铮远见人清醒,卸了防备,语气不善道:“你以为我乐意抱你啊,那么矮的个子重的跟头猪一样。”
男人最不能被羞辱的一是性能力二就是身高,谢衍怒了,也来劲了,揪准了瞿铮远胸口那小点点狠狠一拧。
“嗷!——”瞿铮远膝盖一软,两手一松,将人放回地面,“恩将仇报啊你!”
“我还会长个——”话音未落,没声了,谢衍脚掌落地才发现不对劲,右脚的拖鞋不见了,脚掌被烈日炙烤过的水泥地烫得滋滋冒烟。
他转过身,一脚踩在瞿铮远脚背上:“烫死我了!”
瞿铮远无奈地环住他的后腰,微微一抬,像拎小鸡仔似的轻轻松松就将人拎起来。
保洁阿姨来来回回路过数次,越看越觉得有点意思,都走不动道了。
“穿吧。”瞿铮远将脚上的鞋子踢给谢衍,右脚掌贴上地面才发现确实很烫,顿时懊恼,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谢衍答得果断,“回去吃饭吧,外边好热。”
头顶烈日烘烤,室内就是巨大的蒸笼,就这一会功夫,两人的皮肤都被晒得泛红。
瞿铮远抬手压住他脑门摸了摸,不烫,但是湿漉漉的,发梢都贴上额角,像刚发过高烧。
“你刚刚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晕倒?以前有过这种症状吗?”
谢衍说:“我晕血。”
“晕血?”瞿铮远赶紧把伤口握拳藏到背后,又问:“你为什么会晕血?”
谢衍:“晕血就晕血了,哪有为什么,我从小就晕血。”
瞿铮远狐疑地盯了他一会,没再追问下去。
拖鞋极其不合脚,谢衍脚底也出汗了,刚走两步,右脚哗啦一下滑出去,拖鞋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卡在了他的脚踝处。
“……”谢衍无语地抬脚,把后脚跟从拖鞋里拔出来,“你多大的脚啊?”
“四十六。”
“大脚怪。”
电梯门一开,瞿铮远瞥见了几滴猩红的痕迹,立马推开谢衍:“我们走楼梯吧。”
谢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你手指头还在吧?”
“……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瞿铮远说,“要不在了我也得吓晕过去,咱两估计得倒一块儿。”
谢衍嘎嘎乐。
瞿铮远背对着他检查伤口,经过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遭,血已经幸运地止住了,不幸的是,流出来的血全蹭在谢衍的T恤上,淡色的面料上像沾上了鲜红的颜料,相当显眼。
瞿铮远第一次碰见晕血症患者,开门前,让谢衍现站在门口等着,他不确定刚才出门时有没有血滴在地砖上,怕谢衍看了又要头晕。
“有吗?”谢衍问。
“你等会。”瞿铮远找湿巾将地面擦干净,又将扔在厨房案台上那些带血的纸巾全都清理了,确保万无一失才让人进门。
“我先去换身衣服。”瞿铮远提醒道,“你先别脱衣服,你衣服上都是血。”
谢衍“嗯”了一声,关心道:“你手还疼吗?”
瞿铮远捂着手指倒抽气:“疼得快死过去了。”
谢衍:“一个大男人那么不吃痛?个子白长了?”
瞿铮远:“谁说长得高就不能怕痛了?你不让我怕痛你还问个屁啊?”
谢衍说:“我也就是随便关心那么一下,谁知道你不按套路出牌。”
谢衍走进厨房,见刚才削的莴苣掉垃圾桶了。
要捡起来洗洗再煮吗?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吃倒也无所谓,瞿铮远怕是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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