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恬恬,你快跑(32)
段凌贴着庄恬恬,自然感知到段凌颤抖不已的身体,他被那种不由自主的颤栗灼伤了,声音艰涩地说,“我在呢。”
他赶紧起身,拉开抽屉伸手把止痛药拿了出来,抽屉还没有关上,腰被庄恬恬抱住了。
“你躺回被窝里。”
“抱我一下。”大概是疼的太厉害了,庄恬恬的眼睛雾蒙蒙的,水一样润泽,就那么仰着头瞧着段凌。
布料摩擦的声音,段凌躺回被子里,克制的把庄恬恬抱住了,他不敢太用力,手只能扣住庄恬恬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布料上,他太瘦了,段凌几乎是一臂就能揽住。
他一手抱住了庄恬恬,腾出另一只手把药片倒出来放到庄恬恬嘴里,段凌把插着吸管的水杯凑到庄恬恬嘴边:“喝吧,止痛药吃了,一会就不疼了。”
转恬恬低头喝水,皱着眉头把药咽下去,然后又缩到段凌怀里,大脑放空,眼皮不听使唤得开始疲惫。
“在我这里,你不用忍着。”段凌用手一下一下捋着庄恬恬的手背,明明是平时对待事情严苛到不行,鲜少不刚强的人,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庄恬恬。
“那我有一点点疼。”
“再等一等,一会就不疼。”
“段凌……”
“嗯。”
“我想回家…… 回我们俩的家…… 不想住在医院里……”
“好。”
“段凌……”
“嗯。”
“我想喝可乐…… 甜甜的…… 还有气泡……”
“好。”
庄恬恬睡着了,段凌把他放回被子里盖好。他下地,一身整洁的衣服被弄的皱巴巴的,他先是去洗手间洗漱好,然后走出了病房,段凌看起来依旧那么可靠,但仔细看眼角全是疲惫。
助理在病房门口等着,有些着急签字的文件段凌让他们送到这里,他就在这层的病房门口仿若无人地签字,助理不敢讲话,透过门缝能看到病床上沉睡的庄恬恬。
段凌把签好的文件递给助理,又交代:“公司最近的事情,要多麻烦你跟副总裁,我这边暂时还走不开,还有就是以后的文件送到我家里,不要送到医院了。”
助理是男的,他说:“好,”又多嘴地问,“不送医院,甜甜这是康复了吗?”
“没有。”段凌用手撑着在剩下的文件上签字,头也不抬,但是签字的笔尖却忽然停住了,等了好一会才平静地说,“恬恬说他不想住医院,想回家,等下我跟俞安商量下看该怎么安排。”
助理抱着签约好的文件,准备离开,段凌在他上电梯之前又想起什么一样叫住他:“下楼的时候帮我带两瓶可乐,送到病房就成,麻烦了。”
庄恬恬最后喝到了可乐,是在段凌等他睡好,给他换好衣服,扶他下楼坐到车里以后。
“我们去哪里?”
“带你回家。”段凌不抬头,把安全带给他扣好。又把打开的可乐递给庄恬恬,司机在前面开车,段凌看着他喝,看他喝了不到两口就把可乐拿回来,只说:“喝两口就可以了,病好了,再喝。”
庄恬恬砸砸嘴,侧头道:“想喝很多,等我好了,我一定的把冰箱都填满可乐才行。”
说完了好一会,庄恬恬又没忍住,小狗一样侧头看段凌道:“你能再给我喝一口吗?就喝一口就行,求你了。”
段凌想要拒绝,但是庄恬恬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段凌哪里忍心说不,于是他用湿纸巾把手指擦干净,又把可乐倒到手指上,凑到庄恬恬的嘴边:“不能再喝了,但是你可以尝味道。”
“可是这样的饮料都没有气啦。”庄恬恬明明说话已经有些吃力了,但还是苍白着一张脸忍不住抱怨,他看段段林的手指,骨节分明的,那上面的棕色液体如果再不舔,就要蒸发了,于是他用手抓住段凌的手腕,拧着眉头凑过去,他的睫毛半垂着,庄恬恬伸出舌头,猫似的把段凌手指上的可乐都舔了干净。
“你的手指是甜的。”庄恬恬是这样说的,段凌觉得庄恬恬哪怕生病了,也常常不自觉得引诱他。
“还想喝吗?”段凌问他。
庄恬恬点头,段凌把庄恬恬剩下的可乐喝光了半罐,咽下去,然后凑到庄恬恬身边,手撑在靠椅上,段凌亲吻庄恬恬。
庄恬恬很主动,接吻接的前所未有的熟练,甚至还伸了舌头,段凌是为了接吻,庄恬恬却仰着头抱着段凌的脖子,把他嘴里的可乐舔的干干净净,然后餍足地靠到背椅上,发出一声长叹:“我满足了。”
庄恬恬跟段凌跑了这么久,时间早就已经过了盛夏,也超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段凌再回来院子里树叶也泛了黄,庄恬恬跟着段凌下车的时候,树叶刚好落在庄恬恬的头上,段凌伸手把他拂掉了,然后蹲下了身子。
“干嘛?”
“背你回家。”
第47章
庄恬恬的后续治疗,除非必要去医院的,否则都是陈俞安来家里给他化疗治疗。
他的精神有时好有时坏,好的时候能起床溜达溜达,看起来精力还算充沛,不好的时候就窝在床上没日没夜得睡。止痛药似乎越来越不顶用,从最开始的止痛药片到最后换成的针剂,使用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庄恬恬很想要活下来,所以他很努力,甚至为了增强一点抵抗力,清醒的时候到处走动,权当是自己在锻炼,庄恬恬想着只要坚持得等下去,希望总会会多一点。
庄恬恬的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拉扯着,没有消息一天就紧似一天,直到有一天这根弦断了,庄恬恬觉得自己也就崩溃了。
他自己很了解这个病,金敏珠就是因为这走的。庄恬恬只是意外,自己会遗传这个病症。金敏珠生病那时候庄恬恬就在病床前候着照顾她,他看见母亲一天比一天虚弱,最后身体熬干了,止痛药都不好用只能在病床上小声啜泣。
又揪心又可怜,庄恬恬因为知道病情严重的时候很难挨,所以把段凌偷走的时候,买了把水果刀放在箱子里,他想着万一哪天自己真的熬不住,就一刀结果自己。
他在货架上比对很久,买了一把最锋利的,最后才去前台付账,刀被他一直带着,就藏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被书压着,很难发现到。
“你会给我穿衣服吗?”
“到时候,记得给我画个口红吧,我脸色可能不太好看。”
饭桌上,庄恬恬把着勺子在吃白粥,段凌坐在他对面,跟他吃一样的食物,闻言攥着勺子的手紧了,他垂头说:“好好吃饭。”
“你记得把大白帮我放到兜里,如果衣服没有口袋,那就塞到我手里。”
外面的太阳很好,室内的温度也很适宜,段凌的周身气压却很低,他抬头看了庄恬恬一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最后吐出的字简简单单只有两个:“吃饭。”
庄恬恬还想说话,段凌猛地把筷子摔到地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段凌并不看庄恬恬,而是别过了脸,几秒钟蹲在地上把筷子捡起来,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推开门一言不发地走去客厅。
庄恬恬拿着勺子,一下又一下地舀着粥,碗里的粥已经僵掉了,庄恬恬用手背抹了把眼睛:“什么吗?就知道跟我生气,总是生气,也不跟我笑一下。”
段凌再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庄恬恬还没有睡觉,正在床上坐好了等段凌给他洗澡。
段凌最近都没有应酬,但那天他喝酒了。
段凌到家先是换了一身衣服,刷牙漱口祛了祛酒气,这才走到把庄恬恬抱到浴室里,放到椅子上,把他的睡衣脱掉。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庄恬恬摸段凌的头发,“是不是又喝酒了?”
段凌把毛巾浸满了热水,拧干擦庄恬恬的身体:“去张佚家里跟发小聚一下,只喝了一点酒。”
庄恬恬的手臂青青紫紫的,段凌用毛巾捂热了,怔怔地盯着看,不多时开口:“庄恬恬,你再等等,就有消息了。”
庄恬恬尽量不动声色地说:“我等着呐。”他用左手搓自己手臂上的青紫,开口道,“这些东西没事的,我觉得很漂亮,也许会长出花来也说不定。”
“竟说傻话。”段凌把庄恬恬弄干净,然后把睡衣给他穿好,横抱到怀里,走回起居室。
庄恬恬在黑暗里抱着段凌的脖子:“段凌,就是我离开这里回家的那几年,我总能梦见跟你特别亲密,你还抱我来着,就想现在一样,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也算美梦成真了?”
段凌抱着庄恬恬的手臂一滞,几秒钟才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段凌垂头问庄恬恬:“美梦成真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而无憾呗。”
段凌背对着庄恬恬,几分钟的沉默,好久以后才说:“没事,你不会死的。”
何止是庄恬恬,遥遥无期的配型,段凌自己也怕的厉害,每次找到相似的就会莫名的开心,然后不成功,马上陷入无尽的失落,反反复复,太多次失望,段凌太害怕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怕的不行。
段凌清了清嗓子,靠在床头坐好,把庄恬恬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你的本子你还记得吗?”
“演奏会还没开,我们相遇以后也没有做过几次爱,你的旅程还没有走完。”
“电影里李杉最后的终点在哪里?他实现理想了吗?”
“庄恬恬你的理想还在跟你招手呢?”
段凌的声音有点堵,他抓着庄恬恬的手指,假装挥手学庄恬恬讲话,哑着嗓子道:“大家好,我是今天演奏的钢琴天才,我叫庄恬恬,我今年二十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