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恬恬,你快跑(15)
“算上挂号费,一共两百三十块。”庄恬恬默不吭声地把钱打给段凌,他知道段凌讨厌他,不想跟他有交集,哪怕微小的一点。果然庄恬恬把钱打回去,他也没什么反应,连屏幕看都没有看一眼。
买了车以后,庄恬恬发现他的账户上剩下的没有很多了。
似乎自己干什么他都不关心。
打破车里平静的是正在导航的手机,庄恬恬在副驾扫了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了庄辞两个字。
段凌丝毫不避嫌,接听的很果断。
庄辞那边说的絮絮叨叨,说自己失眠到凌晨都没有睡着觉,下午出去应酬,有几个客户十分难缠。段凌回答的很耐心,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连周围的气场都温柔起来。
庄辞抱怨,段凌就安慰,工作上的事情,也会指导一两句。
庄恬恬觉得自己是个要的不多的人,可还是觉得有点难过,那头庄辞还在问段凌什么时候回来。他妒忌的头发一片空白,发了疯,猛地把手机猛地抢过来。
“段凌不会回去了!”庄恬恬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他就是恨庄辞,他们一家子撵走自己他不怪,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属于那个家,可是大白是无辜的,庄恬恬永远不会原谅庄辞撞死了自己的猫,他说,“我把段凌绑走了,你想赢我,只能下辈子。”
“段凌不是好人,他今天还出轨了。”
“他晚上出去酒吧玩,带了一个小男孩回酒店。”庄恬恬觉得自己心钝痛,他知晓如果庄辞对段凌有意思,听到这些心里一定会豁出一道口子,跟他一样子难受,“段凌就是个烂黄瓜,没有心,你还喜欢他等他睡觉,也不怕得病。”
那头好久没有讲话,过了一段时间,有呆滞的声音传过来,久违地叫了他一句:“小叔。”
段凌把电话抢过来,按断了。
“庄恬恬。”车停到路边,段凌周身的气压似乎降了好几个度,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冰凉的开口,“你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第21章
庄恬恬给秦墨书送最后一封信的那天,首都下了整夜的雨。
收信的先生是个教数学的大学老师,儒雅清俊,瘦瘦高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儿。庄恬恬背着所有人,每周两次在夜里爬到秦墨书的围墙上把信揣进怀里,又骑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将信送到沈清河手上。
沈清河在办公室里会备好零食,等着庄恬恬带着信过来。
通常是庄恬恬坐在办公室里吃零食等待,沈清河在书桌另一端写回信。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庄恬恬咬碎果仁声响,庄恬恬吃好了,沈清河的信也将将写完。
“我马上送到阿姨手机。”庄恬恬接过信,把它踹到校服兜里,妥帖地放好。
“叔叔,什么是爱情?”庄恬恬不解秦墨书和沈清河的感情,一个有家有孩子生活富足,另一个是被受人尊重的大学老师,为什么要做这种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呢。
“没有办法定义呢。”沈清河个子很高,神情温柔,他把手放到庄恬恬的头顶,揉搓着他有些长的头发:“大概是如果娶不到墨书,那不管是谁,我就不会选择结婚。”
“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跟墨书在一起,这辈子匆匆几十年太短了,下辈子我还想跟她在一块。”
庄恬恬还是不懂那样的爱情,出了大学校门,他骑着车子穿梭在行人如织的马路上思索了整整一路。
首都的天空乌云密布,暗沉的云朵压得极低,仿佛就要兜不住雨倾盆而下。庄恬恬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半路转了个弯,跑去段凌家岛上的酒店。
那时候庄恬恬还不懂爱情是什么,他只知道按照沈清河的说法,庄恬恬现在就想去岛上找段凌,他最好的朋友,
庄恬恬觉得自己活了十八年,最幸福的事就是跟段凌在一起玩,这辈子,下辈子庄恬恬都想跟他做朋友。
在雨水落下之前,庄恬恬赶到岛上,管家在前面带路,他顺利地走到了段凌的房间。
段凌已经被保送成功,相对于明年要参考学生来讲轻松的多。庄恬恬推门进去的时候,段凌刚好把喝过水的玻璃杯放到桌面上。
段凌从书里抬起头,对他招手,像是叫一只小狗。庄恬恬走过去,跟段凌坐在一起。
“送你的。”段凌把一本书一样的东西递给庄恬恬。
庄恬恬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亮的不行:“我找了好久的原版乐谱,你从哪里买到的。”
“去探望外公,碰到唱片店走进去,在货架上看到就买了回来。”段凌说,“知道你很想要这个。”
“我就是很想要这个!”庄恬恬开心的要语无伦次了,“被你买到了,我太开心。”
“这是除了我妈和爷爷以外,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你想听现场吗?”庄恬恬抱着乐谱,脸上都是喜色,“你想听,我就弹给你。”
段凌想了一会,面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几秒后张嘴:“既然你那么想表演,那我给你个机会。”
“切。”庄恬恬回头瞪段凌,“还给我机会,”庄恬恬展开琴谱,边看边学他讲话。
“小气吧啦的。”
段凌虽然嘴上说勉强,但抓着庄恬恬的手跑很快,拽的庄恬恬差点摔到。他们坐电梯跑下楼,一楼是安静的走廊,外面风雨交加,大滴雨水砸在走廊厚重的玻璃上。
庄恬恬在被拉着跑的时间间隙里,目光穿过玻璃,看到远处是不太明亮的树林,树叶被风雨吹的沙沙作响。
他们在走廊里跑了一路,最后推开了大礼堂的门,在舞台墙角找到了一架三角钢琴。
“你听好了啊,这可是庄辞那种没什么天份的人永远达不到的高度。”庄恬恬把琴谱打开,手指在琴键上行云流水地动。
“我可真是个天才。”庄恬恬得意的自言自语。
段凌站在庄恬恬身后,揉搓着他的头发。
“好听吗?”庄恬恬仰头问段凌。
“好听。”段凌思索了一会:“我买的琴谱果然不错。”
“嗯,天才琴谱名不虚传。”
庄恬恬:“不是琴谱买的好,是我厉害。”
“我觉得是琴谱不错。”段凌故意睁眼睛说瞎话。
“我还会好多别的。”
“那你证明跟我看。”段凌坐到庄恬恬琴凳上,故意这样说。
果然庄恬恬气鼓鼓地又弹了不少曲子。
“这样呢?好听吗?”庄恬恬一脸天真地求段凌表扬。
“厉害。”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庄恬恬从段凌的卧室看屋子外头的雨,转头跟段凌说:“时间太晚了,我得回家去。”
“外头这雨也太大了。”段凌故意不回答庄恬恬的话,而是抱怨,“这个时间,岛上也没个人,只有管家和我在这里,有时候下雨,房间里会断电。”
“会很黑吗?”庄恬恬问。
段凌点头。
庄恬恬看玻璃外面树木摇晃的厉害,又想到下雨碰到停电,挺可怕的,就问段凌:“那我晚上留在这里可以吗?断电了我帮你打光。”
其实别墅里不止有管家一个人,房间也不会断电,但段凌就用这个拙略的谎言把庄恬恬留了下来。
庄恬恬有时候再想,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段凌就不会发现沈清河的那一封情书,这样段凌就不会憎恨他,他们就不会出现反目,庄恬恬自己也不会出现那种变态的占有欲,因为害怕段凌离开而逼迫他跟自己在一起。
可是第二天雨还是停了,庄恬恬抱着琴谱跟段凌说再见,他下了岛,从此所有的好感都随着太阳的升起戛然而止。
第22章
庄恬恬怂的没有敢骂段凌第二遍,丢了一句“好话不说第二遍”,偏过头贴着玻璃不讲话了。
路两旁的光不间断地倒退,光影映在庄恬恬半阖上的眼皮上,车里没人讲话静的可怕。
哒、哒、哒庄恬恬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玻璃。
“还弹钢琴吗?”段凌单手打方向盘,目光没有分给庄恬恬一点,状似无意地问。
玻璃上的手指停顿了一会,然后渐渐弯曲,庄恬恬把手收回来,轻声说了句:“没。”
“不弹了。”
庄恬恬觉得段凌开车的腕子抖了一下,但又好像没有。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演出,演奏那首自己得来的唯一一份礼物,段凌送他的原版琴谱。他们之间没有矛盾,段凌在赶来看演出的路上,拿着自己送的票,从正门迈着很大的步子走进来。段凌跟自己说:庄恬恬,你别走。
曾经的庄恬恬无时无刻都想要要金敏珠带他回家,但金敏珠真的来接他的时候,他第一次犹豫。
他问段凌:“你留我吗?”你留我我就不走了。
段凌没有留他,只不耐烦地说了句:关我什么事。
梦醒了,他睡在距离首都很远小城市的旧房里,这里没有演出没有梦想,也没段凌对他说庄恬恬你留下来吧。
俩个人一直沉默到酒店门口,停车,上楼,到分开刷房卡各自回到自己房间。
庄恬恬有很多话想对段凌说,也有话想要问,可是他又犯了从前的老毛病,见到段凌机会变得懦弱胆小,患得患失,因为他承受不起段凌说的每一句厌恶自己。
庄恬恬刷开门迈进套间,在玄关点亮灯的时候,对鼓起勇气对自己说:庄恬恬,勇敢点儿。
说完他又很快返回走廊,在段凌关门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将将关上的门,仰头问:“你明天还跟我一起上路吗?还跟我走吗?”
段凌周身气压很低,瞧着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