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帝王（竞技）下(64)

　　紧接着，以脚掌前半段支撑身体转向，换后外刃滑入动作进行跳跃准备，在短节目音乐来到第二分零八秒，数声连续的‘抗争’炸响之时，将身体重心交到左脚外刃左腿弯曲，右脚刀齿点在冰上发力起跳，准准抓住旋律留白的间隙，蹿向高空开始旋转。
　　嚓！
　　冰花飞溅，闪亮的冰刀反射寒光割过四面看台两万五千名观众的视线，安易双臂上举旋转四周落冰滑出，流畅圆融的衔接上一个后外点冰三周跳将联跳动作收尾，短节目七个规定动作只剩下最后一组接续步。
　　比赛进行到现在快要结束了？
　　快结束了正好。
　　无尽的低潮与压抑已经快要将他逼疯，来吧，请快些让他解脱。
　　跳起落下，表达强烈内心情感的钢琴弹奏减弱，帕拉维纳体育场上空飘荡的音乐仿佛轮回，再一次回到节目一开始时的序章。
　　赛场上，身穿上下两件，黑色长裤配渐变蓝色上装表演服的安易，睁着湛蓝的眼滑到北看台裁判席前停下。
　　从左到右，将满含疑惑与质问的眼，掠过最前排注视着他的打分裁判员们，三秒后自嘲一笑像是在说，对你们……我本来就不应该抱有期待。
　　回想最近一个赛季，他所经历的事情，不管是有意为之也好，阴差阳错也罢，这些人既然不会停，他也只能受着。
　　为什么会这样？公不公平？
　　不！
　　他已经不会再问了。
　　从今天开始，今后！他只会用自己的实力作为武器，还击所有心怀恶意之人，施加到他身上的一切！
　　啪。
　　转身滑开，圆形接续步接上，安易最后睨了一眼裁判席上的打分裁判，将压抑了两分多钟的情绪爆发，将短节目表演推进尾声。
　　背景音乐听觉上一如开头部分很轻很柔，配合上他力量感十足的动作，意外的让观者感受到一股激荡的情绪。
　　整体感觉像是在说：悲伤、迷茫、阴郁、惆怅？不不不！所有烦乱我拒绝。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活出属于我的精彩，让我的一生更加闪耀辉煌！
　　嚓！
　　‘……’
　　呼呼呼——
　　微微喘息声中，两分五十秒，安易的短节目比赛结束，他将身体姿势定格在下巴扬起，右手食指点向裁判席的动作，看得无数观众心脏一震突突狂跳。
　　上帝作证，他们作为普通人，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但是没有关系，只要能看懂他的表演就好。
　　在刚才的那套短节目中，他想表达的讯息是那样强烈，从悲观到奋起简直可以说是直击人心。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被他这样挑衅，现场负责打分的裁判员，会不会对他做出的行为展开报复，类似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路易斯·沃兹（ＹＩ ＡＮ）！’
　　哗哗哗哗哗。
　　头一次，安易滑完比赛后现场观众只是单纯鼓掌没有尖叫，从四面看台上丢进赛场的小礼物数量倒是一如既往。
　　冰场内，安易按照老习惯按顺序向四面看台观众挥手鞠躬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支持，整整一分钟后才退出冰场，在安泽贤跟乔伊斯的陪伴下坐上了等分席。
　　过程中，全世界亿万台电视机回放他刚才短节目的精彩镜头，他自己却毫不在意这些，聆听着乔伊斯的指点，从他的经验中汲取着对自己有益的养分。
　　比赛成绩？
　　他发挥的如何全世界的民众看得一清二楚，他有绝对的自信就算裁判员会平衡他的短节目得分也会很小心。
　　他不相信在他表演正常，三组跳跃全部放到节目后半程，基础分值乘１．１倍系数的情况下还会输掉比赛。
　　一旦那样，他根本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光是不计其数，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的花样滑冰爱好者们，就会首先把负责打分的裁判员撕了。
　　‘最后一位上场比赛的中国选手路易斯·沃兹（ＹＩ ＡＮ），短节目滑完后的成绩是。’
　　时间不长不短，两分钟三十秒，差不多正好是慢镜头集锦播放完的前后脚，现场宣告员就拿到了安易的短节目成绩发声公布。
　　‘技术分：６６．７１。节目内容分：４８．５４。’
　　‘短节目总分：１１５．２５。Ｒａｎｋ：１。Ａ　ｎｅｗ　ｗｏｒｌｄ　ｒｅｃｏｒｄ！’
　　……


第253章 ０．０１
　　Ａ　ｎｅｗ　ｗｏｒｌｄ　ｒｅｃｏｒｄ？
　　又是新的世界纪录？第三回 了啊喂, 可怜的１１２．１５分已经被连续捅破了三次，而且后面两次间的分差还只有０．０１分。
　　分数出现, 现场两万五千名观众明显还没有缓过神，一个个将视线锁定在赛场大屏幕的分数, 等分区黑发男人摇头微笑的身影上, 酝酿了好久才开始鼓掌。
　　等分席座位上, 因为早有预料, 安易本人对这个分数接受的很快, 表情感觉上非常无所谓的，瞄了一眼大屏幕中刷出来的短节目排名从位子上站起, 从脸色很臭很冷的安泽贤手中接过中国代表团队服套好，最后对周围看台上呼喊着他姓名的观众挥了挥手, 走进了运动员通道。
　　回到后场，脱掉冰鞋, 跟强尼、伊利亚·伊万诺夫两人会合没多耽误时间，三个人在赛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转到媒体区，拍摄了一些照片进行了一些简短的采访，接着便赶到会议室参加短节目赛后新闻发布会。
　　整个过程, 话题围绕的中心思想共有三个。
　　一, 对今天短节目的表现是否满意。二, ０．０１分的差距是否代表三人已然处于同一起跑线。三, 鉴于今天短节目几乎相同的比赛得分, 后天的自由滑中他们是否会对计划中的节目编排, 做出临时调整。
　　“……强尼, 这里是ＣＢＣ。很遗憾你只把世界纪录保持者头衔抓住了十分钟，几乎没时间体验它带来的荣耀，便又一次被路易斯残酷夺走。”
　　“以及，这次你仅仅输给他０．０１分，如果没记错这是你和他比赛得分最接近的一次？可以说说你现在的心情吗，我想你的冰迷肯定非常好奇，现在的你是否有自信能够战胜路易斯？”
　　会议室内，长桌前方，来自十多个国家的体育记者齐聚一堂，在主持发布会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一个接着一个提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长桌后座位上，以短节目第二名成绩坐在安易右侧的强尼，听见同胞的问题后表情一愣。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始考虑自己战胜挚友的可能性，然后又第不知道多少次得出了一个，坦然接受多过不甘失落的否定结果。
　　他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想。
　　如果说几年前还曾执着于这种可能，几年后的今天，在确定身边兄弟全部实力更加恐怖的现在，这个不切实际的梦，他早就不再做了。
　　战胜路易斯？
　　别开玩笑了好吧。
　　如果把问题换成，有没有信心逼出路易斯的阿克塞尔四周跳他还愿意试试，但战胜？
　　很抱歉，虽然这么说有些没志气，但他真的已经开始习惯，甚至是享受被最好朋友一直压在身下的感觉了。
　　“……ｗｅｌｌ，我很想说这是个好问题，但是你得知道，我不喜欢骗自己。”
　　一边说话一边将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直起，强尼伸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注意到身边安易投到他身上的视线转头对他一笑，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选择实话实说，很不给自家一看就知道是想力挺他的媒体面子的回答道。
　　“很抱歉，以我对路易斯的了解，这颗星球上目前的花样滑冰男单运动员，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这次短节目跟他只差了０．０１分我很高兴，但就算没有这个，后天的自由滑比赛我也会拼尽全力。为什么？我不想再提醒各位，本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后，我就会退役的事实。”
　　“强尼，这里是……”
　　“强尼，说到退役的决定，你难道真的选择彻底离开赛场？我们都知道你……”
　　ＣＢＣ过后ＮＢＣ上，紧随其后提问的还有日本ＮＨＫ、中国ＣＣＴＶ５。
　　身处漩涡中心，强尼好似乐在其中，不住的用各种反问‘怒怼’记者，很有一种老子忍你们这些无冕之王很久了，今天终于能够豁出去不顾影响出出气的感觉。
　　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大杀四方，吸引走会议室内全部记者的仇恨安易乐的轻松，时不时拿起长桌上的气泡水喝两口，偶尔还会将视线挪到左侧，打量一下旧伤复发修养复出后，好像变得更加沉默的铂金发男人。
　　然后下意识回顾他在短节目中的表现，猜测这人是不是已经接受现实、释然放下，不再跟身体健康较劲儿了。
　　如果是，那很好。
　　他还不到三十岁，现在转身还有机会养好身体，过一些或许比沉溺花样滑冰，更加精彩的生活。
　　“伊利亚，这里是乌克兰电讯报，我们想知道你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是否满意？”
　　“在场所有人，包括全世界的花样滑冰爱好者都知道，你在几个月前旧伤复发退赛治疗。一天后的自由滑比赛中，你是否能够保持目前看上去还算不错的竞技状态，尽可能的为支持你的观众带来一场胜利，而不是又一次失望。”
　　？？！！
　　会议室内，随着这位代表乌克兰电讯报的记者提出问题，刚刚收回视线预估发布会还要多久才能结束的安易心脏一突，心说先生您这是有多不待见俄罗斯传奇啊，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伤病退赛这种事，不管是对哪位运动员来说，都是极力回避的禁忌。除非到了避无可避的关头才会袒露心声，在之前大都选择默默坚持一个人忍受。
　　现在好了。
　　这位提问明显转戳人痛处的先生很勇敢，不光大咧咧直问伤病状态，还将失败后的结果上升到令全世界支持者失望的地步。
　　听听他的原话：‘尽可能的为支持你的观众带来一场胜利，而不是又一次失望’，多么真诚是不是？
　　真是真诚真挚的恶意满满，红通通、血淋淋，让人想装做没听见都做不到。
　　“……我的健康状态良好，有伤病问题，但并不会影响我后天在比赛中的发挥。”
　　“至于你所说，又一次失望？你必须谨记，我、强尼、路易斯，三人短节目分差只有０．０１。战胜他获取金牌的可能性，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大。”
　　视线交错，发布会前半段话始终不多的伊利亚·伊万诺夫这次难得开启长篇大论，在说出一段话后深绿色的眼睛扫过桌前众人，最后扎到提问的记者胸口继续道。
　　“一天之后，十六日的自由滑比赛，胜利还是失败我无法保证，但我发誓会燃烧自己的一切，尽全力不留下任何遗憾。别忘记，那场比赛……可是我跟路易斯重要游戏的最后一场。”
　　哦——！！！
　　咔嚓、咔嚓、咔嚓。
　　伊利亚·伊万诺夫话音落下，安易沉默、强尼嗤笑探出手掌捏他大腿冲他挤眉弄眼，暗示俄罗斯人还真是不知者不畏的时候，长桌前方参加此次短节目赛后新闻发布的记者兴奋了。
　　照相机快门响彻，现场摄像机镜头特写长桌后三人各异的面部表情，无论是伊利亚的坚定，安易的沉着冷静，强尼奇怪有趣的反应都值得大书特书，更何况真实情况确实如同伊利亚·伊万诺夫所说，他们三人间的分差只有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０．０１。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无数的可能性，无尽的新闻爆点，譬如说，传奇陨落，卫冕失败，万年亚军逆袭成功，还有恐怖的职业生涯至今，正式比赛中从来没有失败过的中国人，这次终于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