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101)
十万?
焦适之与朱厚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味。被引到大堂后,焦适之给了那女子打赏后便让她离开了。
大堂内如今也有不少人了,大堂中央是个大台子,搭得有半人高,台下是环着台子层层外出的桌子。此时人声鼎沸,一时有种不知自己在何处的感觉。
两人寻了个空桌子坐下,身侧左近都没什么人,然而那喝酒吆喝的声音却异常响亮,不少男子身侧也伴着几个美丽姑娘,一时间抱着美人去二楼的也有不少。
焦适之略尝了尝桌上原本便摆着的酒水,伸手按住了身边朱厚照刚要抬起的手,“您别喝了,这里面掺着东西。”
朱厚照此时正在想着事情,被这么一打断,下意识便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问完后两人都僵硬了一刻,然后一并把这个话题揭过不提。
朱厚照看着清澈的酒水啧啧称奇,如果不是适之警惕,刚才用银针完全试不出来……等等,适之是如何知道,这里面下的是何物?他疑惑的眼神落到焦适之身上,很快被焦适之察觉出来,顿时身体一僵。
他会知道,是因为他曾中过同样的东西。
有一种药物磨成粉末后洒在酒水中,会有壮阳的效果,此物只需要轻轻一点,便能令一大缸酒都有这样的效果,而且无色无味。只是与酒结合后,会令酒液散发出一种类似梅花的香气。焦适之刚才初尝,未曾尝出花酒的味道,立刻便猜这里面下了东西。
朱厚照很坚持地想知道为何,面对求知欲甚强的皇帝,焦适之不得不吐露了之前尴尬的事情。他十五六岁在上中所任职,还是经常在外面跑动,一次外出回来后满脸通红身体不适。薛坤看了一眼,老道地说道:“中了春药,不是什么劲道强的,去冲个冷水就好。”
当时他后面那句,要不找个女子给你也行的话还没说完,年轻的焦适之便冲到隔壁卫所去跳湖了,当时有一段时间还常被来往的锦衣卫笑话。
得知焦适之竟然有如此经历,朱厚照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不同我说?”
焦适之略显尴尬地说道,“当时您还小,我怎么会同你说这样的事情?”皇上那个时候顶多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好吗?!而且在外出时误喝东西出了这个差错,焦适之向来引以为耻,怎么可能主动提及?
朱厚照仍然不满地噘嘴,坐到了焦适之的对面去,借着桌布的遮掩,用双脚夹住了焦适之的脚腕。焦适之无奈地看着还特地坐过去对面的人,皇上如此的……幼稚。
好在一会儿朱厚照便提起了别的事情,“如果这一次这个清倌长得不好看,那我们还正是亏大了,掏了一千两就看了个女人回去,还真是浪费。”朱厚照看了一圈儿后,已经对画舫隐约失去兴趣了。
毕竟再热闹,还能热闹过外面的闹市?只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至于赌这东西,他在京城已经被刘瑾等人带过去的,刚刚形成不久的小萌芽不久后就被警惕的焦适之一举掐灭。至于二楼那些……
朱厚照看了眼坐在身侧的清朗青年,若是这人愿意陪他,还可以考虑。不过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还是算了吧。
焦适之叹气,“刚才我便提醒过您了。”偏生那个时候是劝不动的。
朱厚照轻哼了声,抬手指了指上面,低声说道:“这大头应该落在这里才是。”焦适之点头。
从刚才那个引路的女子的话来看,那隐秘的第三层应该是为了特定的人而准备的,连入场的费用都如此高,里面所准备的东西,又该是什么样的?总不能,那第三层的客人,也是为了这今日的清倌噱头而来的吧。
正德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嘟哝了一句,极其轻微,只有坐在旁边的焦适之才能听得清楚,“还真是好奇啊……”
焦适之一默,下意识摸了摸荷包,确定自己身上的银两与皇上身上的银票加起来都不足一万后,悄悄松了口气。若是皇上真想上去,他定然要扯着皇上走。
交谈间,大堂内的人愈来愈多,某一个瞬间,大堂内乐声悄然响起,台子弥漫起淡淡的烟雾。一道倩丽的身影在台中曼舞,妖娆的舞姿令不少人叫好,开了一个好头。如是再三,几轮表演过去,终于有一个掌事模样的妖娆少妇上去了,眼波流转间满是媚意,刚走上去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焦适之听了两句,便知道接下来要出场的便是那清倌了。
大堂内的灯火蜡烛熄灭了不少,独留台中最为明亮。被这一次的噱头吸引来的人不少,就有二楼都有不少人打开了窗户往下看。
琴声渐起,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悠远的弹奏令不少人轻轻点头。随着琴声流泻,一个清丽的身影竟是从半空中踏出,犹如月下仙子一般从高空中慢慢走下,一步一格,期间仍抱琴弹奏,琴声悠悠。
焦适之低声说道:“那女子的鞋底有问题,应该是用了极细且坚韧的线。”
朱厚照颔首。
然而此时这位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脸上还带着轻纱掩面。
不过她的出场便足以掩盖一切了。
等到一曲奏完,刚才那个妖娆少妇又一次走上来,面对着一地的口哨声笑容满满地介绍了女子的名字,“明月。”随后那明月便掀开了面纱。
果然是清纯美丽如明月一般。
然而有两人却差点捏碎了酒杯。
朱厚照把这个名字含在嘴里念了一遍,随后咬牙又吐出另外一个名字,“张巧娘!”
那台上刚刚掀开面纱的女子,正是张巧娘!
亦或者,是面容如张巧娘的女子。
可世间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又或者,真的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
第73章
张巧娘的出现令焦适之与朱厚照都异常震惊。
焦适之看着一脸嫌弃的朱厚照, 轻声说道:“您确定当初真的是她吗?”
正德帝冷哼了一声, “不管是不是她,这张脸难道你会认错?虽然与她不熟……”话说到一半, 他与焦适之对视了一眼,同时想起一件事情。
“当初她身边那两位侍女,您查过了吗?”焦适之问道。
朱厚照冷着脸摇头,“她们是张家送来的, 来之前父亲便查过, 之后若不是张巧娘卷入那件事, 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号人。”
正德帝对太医院有信心, 当初他召集了太医院最高明的那几位御医聚集在一起检查, 除非这一群人全部都被引诱了,不然那张巧娘当时的失忆定然是真的。
能在宫内混了这么久, 是真是假,这太医们都见多了,又不是没有诊过假托失忆之人。
当时的张巧娘的的确确是失忆了, 不然正德帝绝对不会松手放她出去, 如今在距离京城如此遥远的地方却遇见个长得如此相貌的人,还真的是匪夷所思。
“不对,皇上,她与张巧娘有区别。”焦适之忽而说道。
焦适之对张巧娘并不熟悉, 他与她唯一一次直接会面是在七八年前,随后每一次都是远远见到而已。
但是一个人的模样不仅仅包括了她的面容,还有她的身材。台上的明月, 隐约看起来比张巧娘高了一点。
因为他们刚才是挑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距离中央的台子距离太远,焦适之是看了许久这才辨认出来的。
朱厚照停顿了几息,露出笑意,“好呀,看来他们玩了一手李代桃僵。”虽是笑着,然而此时青年的模样却令人恨不得倒退三尺,不敢接近。
焦适之主动伸手按住正德帝的手腕,轻声说道:“您别担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然今日我们随心所欲而行,怎么就在这时候偏偏遇上了?而且事情还未有定论,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
或许是在皇宫朝廷呆久了,遇到这情况,他们第一反应这句不可能只是巧合。如果是巧合,那这巧合也实在是太过了点。
耳边是妖娆少妇在说话的声音,“我家明月是清倌,今夜第一次陪客,按着老规矩,价高者得。”
朱厚照挑眉,“我倒是有个法子好好试试。”
焦适之摇头说道:“我等身上的银两定然不足以拍下明月的。”
虽然清倌不接客,但陪客是没问题的,又偏偏还是第一夜,激得那些热血上头的少爷公子们不断砸钱,一眨眼已经到了两千两白银,而且还在往上翻倍。
朱厚照笑着看焦适之:“适之太单纯了,等会记得看清楚是谁拍下了她。”
焦适之被这么一说,隐约知道皇上的想法,顿时哭笑不得。
但如果按照皇上的想法,的确有可能探出点什么,就是容易打草惊蛇,也有很大的危险。
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很难再有如此接近的时候。即便回去便派人来搜,都有可能让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消失。
明月的初夜在火热的氛围中被炒到了三万黄金,最终拍下的人是一位满面春光的大胖子,看起来是个富商大贾,旁侧有不少人在恭喜他。
更远的一些同样参与了拍卖失败的公子哥满脸不甘,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玷污了明月小姐的名声。
那妖娆少妇神色不变,转身令人把一个牌子送到胖商人手里,这便是今天晚上明月所在房间的号码牌了。
朱厚照轻轻推了推焦适之的肩膀,冲他笑得异常张扬,显然对之后想干的事情异常期待。
……
“哈哈哈哈哈哈——”
深夜街道上,两道身影快速地奔跑着,前面那人畅快地长啸了一声,笑得肆意张狂。其后的青年似乎是轻笑了声,隐约带着无奈纵容。
拐弯处的更夫被眼前一闪而逝的身影吓到,片刻后才发现是人,站在远处举着棒槌挥舞了半天,“宵禁后还在外面逛是想死啊!吓死你爷爷了!”
焦适之在身后戳了戳朱厚照,“有人自称是您爷爷。”
朱厚照朗笑道:“那我爷爷会用王霸之气压倒他,让他认清楚到底谁才是我爷爷。”他吊儿郎当的回答完全看不出半点敬意,令焦适之好笑又无奈地拍了拍皇上的肩膀。
两人在子时前窜入客栈,就连进去的时候都不是从正门进去,而是偷鸡摸狗一般从后墙给翻进去的,最后偷摸摸回到他们的屋内。
屋内早有人守着,见着两位终于安全回来,一直守到现在的李东阳与几个大臣这才松了口气,角落里更是站了好几个锦衣卫,眼看着若是他们还不能回来,便要出去寻人了。
李东阳刚缓过来便一脸怒气,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朱厚照却摆摆手让除李东阳之外的人都退下,余下他们三人在屋内。
“适之,你同李卿家说说今日的事情吧,我先去洗漱一下。”刚才他们出来得急了些,朱厚照身上被洒了酒水,令他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