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殊途(98)
作者:丁宁
时间:2019-06-08 08:37
标签:七五同人
“不要命啦!这么脏的东西也敢伸手?!”白玉堂拖着人又后退了几步,示意那莽撞小子低头细看,只见那“木头人”胸前挂着一个古旧的铜铃,铃上还有几丝深褐色的痕迹……
“白大人,这是……”小兵手脚有些发软,“哎呀,这些人身上都有铃铛!”
“都退开,这是偃铃。”
偃铃,一种将人活生生变成傀儡的妖物,成为傀儡的人是最好的杀人工具,令行禁止、不惧生死白玉堂只在师父留下的笔记中听说过偃铃傀儡的凶名,没想到会在辽军大营中见到实物。
“让所有人马上撤离。”
出了营帐,那朦胧的白雾似乎更加浓厚了,之前隐隐约约的火光已被大雾完全吞没,大家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身旁伙伴的影子。
白玉堂蓦地回想起入营时隐约看到的营盘布局,暗叫不好——这分明是当初吸纳生灵之气的天门小阵,他曾在公孙先生的书房中看过阵图,怎么当时就没认出来呢?简直跟鬼摸了头一般。
惑人心,惑人心,惑人心……
这就是土之卷的威力吗?如今再加上这麻烦的偃铃……
不管怎样,必须把这里的消息传回去。白玉堂咬咬牙仗着白雾无法近身,抽出雁翎往最前方探路,又命令众人用绳索牵住同伴,在后方慢慢跟随。
十来人在迷雾中摸索许久,白玉堂终于望见远处高耸的辕门,心头略喜,正要唤人加快脚步,噬人的鬼蜮却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零三章 雾中求生
“什么,监军的仪仗在中途遇劫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报来?!”庞统拍案而起,怒火中烧,“八王爷如今安在?”
“禀告将军,王爷受了伤,前日才醒过来,现在正在棉县休养。”报信的兵卒脑袋压得低低的,呈上一封书信,“王爷之前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擅自离队,所以……啊,这是王爷的亲笔书信,请将军过目!”
年路接过信件,在庞统的默许下抖出一张白纸来。
这是……
赵珏眯起双眼,脸色铁青。八王爷伤得那么重,却还严禁士卒擅离,可见那个东西是真的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会是一张白纸?”
“将军,可是需要末将前去护送王爷?”
“将军……”
庞统挥手止住众人的言语,在确认八王爷暂时脱离危险之后,派遣年路领了一支小队去一探究竟,又让手下将领回去加紧训练士卒,大敌当前,如果还是毛毛躁躁的,怕是真的要被敌人消灭得一干二净了。
“父亲,八王爷那封信……是出了变故吧。”展昭追上一言不发离开帅帐的赵珏,声音压得很低,“是那‘水之卷’?”
赵珏看了他一眼,沉重的点了点头:“李元昊的人还在川西,这枚‘天书’怕是落入辽人手中了。”
“那玉堂此行岂非狼入虎口?”展昭骇然转身,却被赵珏一把拽住了,“父亲!”
“你要干什么?一个人去救他吗?”赵珏死死拉住儿子的手腕,把他拖进最近的帐篷,低声喝道,“你忘了你的身份吗?这一去到底是救他还是害他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是什么情况,白玉堂一人的命和这里数十万宋军的命到底谁更重要?你知道吗?!展昭,别让我看轻你。”
展昭怔怔地看着父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入椅中,半晌才颓然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赵珏看展昭冷静下来了,渐渐松开了手指,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懂得展昭此时的感觉,一人重要还是千万人重要?在他心中自然是那一人的安危胜过一切。可展昭不一样,他优秀的儿子向来从容而冷静,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
“但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展昭站起身来,“父亲……”
“老夫已经派人前去接应了。”赵珏按了按他的肩膀,“那臭小子还有几分本事,定然能够逢凶化吉。昭儿,我们还是静候佳音吧。”
白玉堂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当他小心翼翼地越过辕门之后,浓重的水汽霎时涌了上来,营地的火光在浓雾中愈发暗淡,末了竟然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整个营地顿时沉入黑暗之中。
摸索着不知走了多久,白玉堂只觉得自己好似陷入泥沼,袖袍吸满了水,枷锁般沉沉的挂在身上。他拍了拍腰间笔直紧绷的绳索,不一会儿就有轻轻地晃荡传了回来。如果他没猜错,他们已在“天书”设下的幻阵之中,为了,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他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恍惚记起冲霄事发前,他也曾扮作盲女,和展昭一同潜入襄阳城。锦毛鼠和御猫的名号太响,官府和绿林中不乏见过两人容貌之徒,猜拳输给展小猫的白老鼠愿赌服输,乖乖的任“相公”牵着自己的手,走向天涯海角。
猫儿,等着我。
心神一动,眼前华光掠过,白玉堂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前有一人拄剑而立,红衫斑驳,碎发掩面,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孔,但那熟悉的身形,染血的长剑,都昭示来人的身份。
“猫儿?!”白玉堂惊诧万分,“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缓缓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玉堂,你没事吧。咳咳——”他轻咳了两声,抬手拭去了唇边的血渍,“我来晚了。”
“是谁伤了你?!”白玉堂怒火中烧,“伤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那人只是笑,唇边的鲜血却越涌越多了。白玉堂脸上显出焦急的神色,可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来。
“玉堂,你怎么了?”那人似乎看出了白玉堂的难处,撑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他冲着白玉堂伸出了手,指尖也有殷红的血液不住滴落。他似乎伤得极重,每走一步脸色就白了一分,鲜血顺着剑柄、指尖、裤脚滑落,在脚边聚集成浅浅的小洼。
那人……那人就这样顶着展昭的脸,踏着血海,慢慢走来……
“站住!我不管你到底是人是鬼,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要做什么爷都接着,但是……”白玉堂“锵——”的一声拔出长剑,雪亮的雁翎刀直指面露讶然的人,“不许冒充他!”
他再也不愿看到展昭身受重伤的濒死模样了,不许,绝对不许!
浑身染血的“展昭”在惊讶之后,竟然诡异的笑了:“玉堂啊,为什么……不救救我呢?我是你的猫儿啊……”血红的身影迅速逼近,在靠近白玉堂的时候纷飞四散,取而代之的是四五具僵直腐烂的活尸,那装扮正是他们之前在营地里看到的样子。
走了这么久,他们竟然还在辽军营地中打转?!
随着”展昭“的消失,一行人再次陷入黑暗之中。疾风过耳,利爪直直的抓来,白玉堂闪身躲过举剑格挡,爪子和雁翎刀相接之下,竟被震得虎口微麻。
不能让他们越过自己,这些怪物速度虽慢,力道却大得惊人,身后的士卒绝对不是对手。
白玉堂出剑块若闪电,狠狠的斩断一具活尸的胳膊之后,却发现这对活尸没有一点影响,那家伙没了利爪便张开大嘴,露出了獠牙。白玉堂横过雁翎刀,挡开那张不住流口水的血盆大口,一脚踹在活尸的腹部,将他踢飞出去。
腥臭发黑的浓血漫天飞舞,白玉堂鼻尖微动,旋即皱起了眉头,这种臭味,这些已经不是活尸了,他们是货真价实的死人,看来辽军营地中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死掉了。
什么鬼!死人力气比活人大?!
白玉堂咬咬牙,挥刀斩向来人的脖颈儿,这种怪物似乎展昭之前在棉县遇到的一样,不惧刀剑,力大无穷,只有剁掉脑袋才能阻止其行动。
失去头颅的傀儡纷纷倒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发酵的腥臭,熏得人头晕欲呕。白玉堂一面调息,一面取出大嫂亲制的“避瘟丹”吞下。这时,胸口的“火之卷”也发出令人安心的温度,暖烘烘的一团,驱散了白雾带来的寒凉,也让白玉堂头脑清醒了一些。
腰间的绳索晃动了几下,白玉堂扫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眼,扯动绳索呼唤同伴来汇合。这些僵尸身手不差,营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众人还是一起行动得好。
回来的只有八个人,其中两人身上还带着伤。此地不可久留,白玉堂将“避瘟丹”分大家,绕过那些血腥的尸首往前走。
“老吴他们……怕是回不来了……王哥,放下我吧……我大概也……”伤得最重的小李被同伴架在肩上,一瘸一拐地跟在大部队后面。他腰间的绳索断做两断,一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扯断,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另一头则断口齐整,显然是刀剑所致。
“说什么呢!”架着他的小队长低喝道,他身上也有些利爪的抓痕,“抬抬腿,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小李轻笑了一声,绷带下的双眼更加空洞迷茫了。
又不知走了多久,王队长只觉得肩上的分量越来越重,自己的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眼睛开始迷蒙起来,前面的队友似乎越走越远。忽然,他脚下一个趔趄,和小李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看着围上来的队友,还有眉头皱得死紧的白大人,王队长第一次觉得,自己大概也回不去了。
“白大人,”王队长缓缓开口,竟然感到一丝轻松,“白大人,您看出来了吧,我和小李不能再走了。”
“吃药。”白玉堂没有抬头,只是把手中的丹药往小李口中塞,小李的下颚已经僵硬了,大片大片的褐色斑点浮上了脸颊,他的身上也缓缓漫出一丝腥臭的味道,在白茫茫的雾色中显得如此不详。
“白大人,别再白费力气了。”王队长把药瓶塞回队友手中,搂住已经探不出气息的小李,“小李割断绳索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妙了。老吴咬了他,然后咬了我。”
“不,一定有办法的!你起来,你们起来,我带你们回去!”白玉堂拉住王队长的手,就要把他扯起来,“你只是受伤了而已,起来!”
躺在地上的小李竟在此时有了生气,缓缓伸出了深褐色的手,勾住了离他最近的队长的脖子……
“大人!”七八只手伸过来,扯开了白玉堂,拖着他远离伤痕累累的两个人。
“兄弟们,走吧!”王队长笑了起来,“别让自己受伤!年年记得给老子多烧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