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殊途(93)
作者:丁宁
时间:2019-06-08 08:37
标签:七五同人
周围的雾气似乎比刚才要浓厚了,那中如芒在背的窥伺似乎就隐藏在刚才绿光消失的方向。
展昭思忖了一会儿,挥剑在近旁的枯木上留下几个记号,反身扎入浓雾之中。雾气沉沉地向他压来,却又在离他一尺不到的地方退开了。展昭凭着向导告诉他的路线,找准方向往前走,趟过一条墨绿色的小河,雾气居然又变淡了。不过,更展昭惊讶的是,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那些猎户不是说瑶山上的树木全都枯死了么?怎么此处还保有如此浓厚的生机?
"什么人在那里?!"一声清亮的低喝从薄雾中传来,一条纤细的身影随之显现。
来人竟然是一个劲装打扮的青年女子,夕阳斜映在那人面上,给她添上一抹健康的血色。那眉眼无端令人觉得熟悉。
"你是何人?"那女子将头发包在一块皮质头巾中,手中拿着一张角弓,背后好像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箭囊。
展昭挑起眉梢,扫了一眼她腰间悬着的牛角小刀,拱了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山,为山中奇景所吸引,因而有此一探。眼下似乎迷失了道路,误闯宝地,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恕罪。"
"迷路"那女子将他打量一番,忽冷笑道,"你是宋人。"
展昭一愣,颔首道:"是。"
"那你就去死吧!"那女子抬起手中的弓箭指向展昭,"擅入禁地的人都得死!"
"姑娘!且慢!"
长箭破空而来,箭头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绿芒。
有毒!
展昭拔出巨阙,正待将飞箭格开时,那箭竟然穿过巨阙消失了。
如此情形令对峙的两人都大为惊讶,那女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随即咬牙,抬手又是一箭射了过去。
展昭皱起眉头,微微侧过脸,并没有抵抗。这次,长箭从他胸口穿过,再次消失无踪。
"这!这怎么可能?!"女子放下手中的弓箭,惊疑不定地看着还剑入鞘的陌生人,再次开口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在下开封府展昭,我确实没有恶意,还请姑娘恕罪。"展昭拱手一礼,随即并指如刀,两枚洁白浑圆的石子便往那女子手中的角弓打去。
果然,飞蝗石也没有挨着对方就消失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女子再次提起角弓,怒气冲冲地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个难不成,真遇到鬼了?
"展某有一个问题,希望姑娘能如实回答。"展昭略一思索,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姑娘你又是什么人?"
"我为何要告诉你?!"怕是知道无法阻止对方,女子收了弓箭,转身要走,忽然听到对方幽幽地叹息。
"这里并不是瑶山,而你也不是人吧"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女子瞪大双眼,捂着胸口后退两步,"我当然是人了!"
"迷惑人心的事物,你是'土之卷'。"展昭慢慢靠近惊惶的女子,"我身上带有'金之卷',所以你伤不了我,而我,也无法触碰你"所以只能用旁人的形象来迷惑我吗?
女子的神色冷了下来,她摇摇头,固执地说着:"我是人,我是人!"
还没说两句,她的身影就在浓雾之中渐渐隐去。她消失之后,周围的雾气也逐渐散开,四周茂密的树林也重新显现出枯死衰败的一面。
展昭叹了一口气,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不多时就和其他人汇合。其他士卒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只知道终于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略显诡异的地方了。
展昭并没有将之前遇到的事情告诉他们,只是一直凝神思考:这瑶山上的事情大约是"土之卷"弄出来的吧,它的威力越来越强了,刚才哪个逼真的幻象,究竟是为了隐藏什么呢?
不远处的辽军大营,一条曼妙的身影从床上坐起。云霞郡主支起脑袋,晕乎乎地呼唤侍从进来,刚才她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似乎有人说她是……
呃,那人就是开封府的御猫吗?
''展昭你给我等着!"云霞郡主将毛巾摔进铜盆,吓得小兵连退两步。
挥退一干侍从,她自己整理好衣襟,走到帐门口撩起帷幔,若有所思地看向主帐那边,为何自己刚才会做那样一个奇怪的梦?
有些事情,还真是诡异啊。
第九十八章 无佛称尊
耶律宗琪站在帐篷外面,远远望见主帐已经点起了灯火,仍然时有人进出,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校场走去。
他追逐琼娥公主至此地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公主只命人将他编入右军营中就再也没有理会。右军士卒向来是中军、左军挑剩下的,虽称不上老弱病残,却也没什么战斗力,所以一直做一些运送伤员、打扫战场之类的辅助工作。因为战斗力不强,武器就没必要那么精良,人员损耗自然也是最大的,即使他们并没有冲锋陷阵。
这一次的右军更令人担忧。辽王毕竟还是一国之主,中京平静的表象之下暗藏杀机。萧太后为免后院起火,能够调遣的兵力并不足以支撑庞大的消耗,这次的右军八成是来自边区就近征发的新丁,新丁中又有几户是惯于操练的呢?
辽宋之战一触即发,而双方却都存在近乎致命的弱点。
耶律宗琪明白母亲的意思,不管他的来意是什么,如今他的职责就是训练士兵。他必须让他们尽快熟悉自己的武器,记熟行军的号令,或者说,他得想方设法让更多的辽兵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活下来。
活下来,谈何容易!
耶律宗琪扫了一眼士卒手中生锈的兵器,还有那裂了缝的胸甲,眉头紧皱。
这些人是他的族人,他的身上流着契丹人的鲜血。可是,山的那一边,那座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军营里,那些枕戈待旦的也是他的族人。
他记得化名云游时的江南美景,丰富的物产,热闹的集市,那温婉的少女,还有义薄云天的侠客绿林
他也同样记得一望无际的塞外草原,奔腾的骏马,成群的牛羊,那好客的汉子,还有把酒言欢的毕生挚友
鲜活的生命是如此的可贵,远胜过腥甜的黄金和灼手的权力。
只可惜
耶律宗琪一边走,一边思忖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一想到母亲拒绝了自己的求见,却又不放他离开军营返回中京,他就觉得有些棘手,事情究竟发展到那个地步了呢?母亲又对他的事情知道多少呢?
正想着,不想迎面来了一魁梧大汉,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他一抬头就看到一张阴沉沉的脸。
中军统领上将军萧元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阴测测地说道:"中书舍人好兴致,这么晚还出来散步消食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只可惜眼下并非草原最美的时令,萧某忙于军务,也不曾带舍人观赏塞外风光,若是赶不及完成画作,耽搁太子殿下为陛下献礼,恐怕要让殿下要失望了。"
耶律宗琪拱手道:"将军盛情,下官愧不敢当。景色何时何处都有,而边防军务却不得有丝毫懈怠。将军为我大辽训练强兵劲卒,委实辛苦,宗琪岂会本末倒置?太子殿下向来以国事为重,也定然不愿令将军为难。"
他面上并未显露任何情绪,心中却有些懊恼——早知会引起萧元亮的注意,就应该换一个入军的理由。太子送他来的官方说辞匪夷所思,即便他在中京素有纨绔之名,也并不适合成为画匠,替太子远赴军中作画。也许,正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理由,才让母亲拒绝见自己吧。
萧元亮眉心微皱,旋即舒展开来,眼中讥诮之色一闪而过,换上一副稍显谄媚的表情道:"那萧某就多谢舍人谅解了。眼下不当时,等到我军尽得南人土地之后,萧某定当为陛下圣寿献上重礼。"
尽得南人土地?果然有问题!太后确有南征意图,但又是什么让萧元亮如此自信能打败宋军呢?耶律宗琪忙打起精神,试图做另一番试探,没想到却看见一个他最不待见的人。
"萧将军"云霞郡主通身一套细鳞轻甲,白亮亮的色泽让人很想往上面涂抹泥灰。她勾着唇角,目光婉转从耶律宗琪身上滑过,停留在远方灯火之上,"将军和表兄在聊什么,嗯?"
萧元亮斜睨道:"男人自然会聊男人之间的话题,郡主不必知道这些。萧某还有军务要整顿,告辞。"说完摆摆手离开。
耶律宗琪挑眉,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耶律景云道:"看来他也不怎么待见你。"一个是太后差遣,一个是太子心腹,在这些老将眼中,他们这些一来就占据重要位置的人,都是抢占军功断人财路的家伙——琼娥公主当初也没有插手军中决策,而是凭真本事一刀一枪杀将出来,站到今天的位置。
云霞郡主有些恼火,她狠狠瞪了萧元亮的背影一眼,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道:"本将军好歹也是太后亲命,你又是以何种名义随军而来?"
女子目光灼灼,好似要将面前的人盯出个洞来,耶律宗琪随意一晒:"以郡主做细做的本事,怕是早就从家母那里找到太子殿下的信件,何必故作不知?哦,若是郡主入戏太深,无法自行解脱,倒也没什么关系"别重操旧业刺探军情,然后出卖自己人就好~
"耶律宗琪你"
"我怎样不劳郡主费心,麻烦让让。"
中京第一纨绔冷着脸绕过银甲女将军,继续他的夜游大业。
直到走出老远,那个白亮亮的身影似乎还停留在原地。耶律宗琪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偶然巧遇到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数日来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他实在有些疲倦难耐了。
耶律景云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只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那现在这样完全不像她一贯的作风。难道真如她所言,因为恋着他所以才会如此失常?
笑话!
耶律宗琪并不认为认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能让一个十数年女扮男装、隐姓埋名做细作的人为自己痴迷——即使这人真的陷了进去,太后也会让她清醒过来。
她之前在公主府中所谓的表白,不过是另一场戏罢了,演戏的未曾入戏,观戏的笑而不语。骗的是谁,为的又是谁?
所以,不必自欺欺人了,这人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大概还是监视吧。
萧太后一直关注着太子,同样也关注耶律宗真身边的人。负责监视他的人,就是太后一手培养起来的云霞君主——耶律景云了。
其实,以她在太后亲信中的地位,实在没有必要自毁名声,亲自监控一个纨绔子弟。可她还是来了,这其实在他意料之外。
不,他本应知晓这一结果:他们都见识过彼此尚未隐藏好的真实面目,从一开始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他们后来分别改头换面,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数次交锋,输赢各半,却也对对方的本事了解了六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