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国公贾赦(7)
“可真是命里有你们几个魔星,这么热的天,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史氏道,沉了脸色训斥丫鬟道,“怎么回事?竟叫二少爷这样晒着?都是死人不成,打把伞都不会!”
在场都是贾赦院里服侍的,贾政有些不忍心,半大的少年尚在抽条,有些瘦弱,向史氏求情道,“娘你别怪她们,是我不叫去拿伞的。那个……大哥到底怎么样?”
史氏扫了一眼众人,露了个笑脸安抚次子,“有些晕,睡一睡就好了,你且去歇午觉,下午还要跟着先生念书,就是你哥哥醒了,也要赶你走的。”
贾政眼巴巴看着那房门,恨不能自己也和贾敏似的只是三岁小儿,好在贾赦身边赖一赖,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后方道,“辛苦娘了,孩儿告退。”
依依不舍地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道,“若是大哥醒了,娘叫人给我送个信,课间现在有一盏茶休息时间。”
“知道了,去吧。”史氏自来见他们兄妹三人关系好,已是习以为常。
贾赦这一觉,直睡到入夜时分也未醒,眼见贾敏小青蛙似地趴在贾赦枕头昏昏欲睡,史氏只得把她抱起来,“夜里头好生守……罢了,你们还是往常那样守在外头,夜里值夜的耳朵生得尖一些,冰盆搁得少一些。”
贾赦并不允许留人在内室值夜,容易打搅他睡觉。
“夫人放心,奴婢们断不敢睡的。”几个丫鬟屈膝福身。
说来也怪,入夏后本来是一日比一日炎热,夜里头也闷热不堪,这天晚上竟出奇的凉爽,贾赦睡到半夜,硬是窗边的冰盆被冻醒了。
凉风习习,夹杂着冰的冷气,直往身上吹,他抬手去扯被子,忽觉不对,房中似是多了一人气息。
他只做不觉,扯着被子似要盖,集中精力去听那极轻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人似是离得近了,贾赦感觉到窗边吹来的凉风被挡住了。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
贾赦骤然将被子挥起,蒙在那人头上,自己借机下床,只是睁眼看去仍旧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看不真切。
那人被贾赦这一手惊了一下,双手一撕便将那夏季的薄被一分为二,“我就说看你不顺眼,好在你今晚就要死了,把东西交出来。”
“是你啊,怎么个意思?”贾赦将匕首挡在身前,“被捅一刀还不够,这么爱我?啧啧,也不知道要死的是谁。”
这样大的说话声音,外间的丫鬟都未进来,大约是出了什么事,贾府夜里头有护卫巡视,只要拖到有人过来,许是能脱险。
若非眼睛不行,他其实是不怕的。
正思及此处,听得耳中有个声音说话,“形、声、闻、味、触五感,你不过失了一感,难不成也聋了瘫了么。”
贾小赦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也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清清冷冷,不染凡尘,听得人如清风拂面,叫他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昆山玉碎,他又发散性思维地想到了诸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响遏行云、黄莺出轨等毫不相关的词儿。
读书少就是这么惨烈。
“蠢。”这声音好像能知悉他的想法,如是评论。
妈的,声音再好听也不是个好东西。
贾赦并未察觉屋中有第三日,但也顾不上这位是何方神圣,得先解决面前这个,他一脚踢起冰盆,将黄铜的盆并里头的水都砸向那位夜袭的怪人,怪人龇牙咧嘴地发出狗一样的“呜呜”警告声,“快把树交出来。”
“我们家树这么多,我哪儿知道你要哪棵。”贾赦闭上眼,试着只用其他感知,发间沾着的两朵小花在月色下隐隐发亮。
怪人很容易被激怒,扑上去就要撕咬贾赦,贾赦动作有些迟缓,被他抓在肩膀上,撕去一大块里衣,指爪直接戳进肉里,想要卸掉贾赦一条胳膊。
“我艹你.二大爷!”贾赦对着怪人就啐了一口,出手扣住怪人的手,握着的匕首反手就朝他脖子抹去。
怪人往后一避,指爪拔出些去,鲜血自伤口涌出,皆是黑色。
贾赦咬着牙往前一扑,双腿盘在怪人腰间,借着他向后跌落的重力,匕首顺势向下,扎在他胸口上,贾赦忍着肩膀上的痛楚,几乎给他来了个横向切开。
不想这怪人生命力顽强,竟拼着这样大的伤口,翻身将贾赦压在身上,抽出指爪,朝贾赦脖子掐去。
贾赦力竭,眼看避之不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那指爪,轻轻往后掰去,就听到了骨裂之声。
月光下,贾赦将那救他的手看得分明,如玉雕琢一般,连着骨节都不甚明显,似是月光都缓缓落在那指尖。
他偏过头去,便将手的主人亦看得一清二楚。
何止是手,贾赦只觉玉都不如面前美人,濯濯春柳不及他气度高华,轩轩朝霞哪似他眉眼自成画。
根本就不是本世子读书少,是你们读书人写出来能用的太少了!
“看够了?就说你蠢。”美人甫一开口,贾赦略略回神,竟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个声音。
难怪声音这么好听。
怪人被美人制住,连着贾赦看不清也能察觉到他的兴奋,也不挣脱,只是焦躁地不断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要跟我回去!”
美人垂眼,定定地看着贾赦,轻轻发出一个音节,“嗯?”
贾赦抿了抿嘴唇,这才真正回神,抬手给了那位朋友一个痛快。
那人喉咙里呵呵作响,好半天才咽气。
贾赦吐出一口长气,再抬眼,竟发现美人不见了,只有那恶心巴拉的尸体倒在他身上,以及丫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
“卧……槽……”贾赦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两眼一黑,又不省人事了。
荣国府世子在荣国府自己家遇刺,带伤瞎眼和刺客搏斗,还赢了,简直太励志了,太正面了。
贾代善无意封锁消息,于是翌日,全京城包括皇宫都传遍了这个励志故事。许多文臣武将都用这个例子教导自己家的子孙。
“你看看人家赦儿!”――他舅舅保龄侯
“你看看人家贾代善的儿子!”――八公中其他几位国公
“你们看看人家世子爷!”――负责训练龙武军的几位教头
而别人家的贾赦此时正奄奄一息在抢救,太医足足花费了整夜功夫,也只能保住他一口气不断。
第9章
贾代善急得险些夜闯皇宫,最后还是惊动了今上,赏下宫中秘药,才暂时稳住了心脉和气息。
众位太医聚在一起开了许久会,最后太医令作为代表道,“陛下的秘药虽然有效,但也必须将热度赶紧退下去,不然人要生出其他毛病来。至于其他的,只能等稍后再议了。”
贾赦肩膀的伤口极深,太医夜里用药液几番清洗才冲干净里头的黑血,得有用武之地的李太医替贾赦换了药,不免感慨道,“世子运气很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经脉,不会对他习武有所损伤。”
人还未醒,说这些都是徒劳,贾代善沉默地听了,命人单独去收拾出一个院子给太医休息,好方便随时抢救贾赦。
贾敏由史氏抱着坐在一边,不吵也不闹,史氏正想带她回去,忽而听得她奶声奶气道,“张叔父来了。”
她口中的张叔父便是清虚观观主,贾代善的替身。
史氏看向鸳鸯,鸳鸯忙下去问话,门子却未曾说见过张道人,她只好回禀史氏道,“张真人不曾来。”
贾敏摇摇头,一指门口,“来了,就要到院门口了。”
鸳鸯匆匆又去,不多时领了一身仙风道骨的张道人进门,低声解释道,“真人是自梨香院进来的。奴婢只顾着前门了。”
贾代善将整个东院都划给贾赦做住处了,占地面积极大。贾赦为了省事,平日都是直接从沿街的梨香院回家的。梨香院统共两进,外头一进已经改作个小马棚专供他用。
史氏对这位丈夫的尘外替身是极其信服的,贾敏襁褓之际,就得过他援手,才保住一条小命,她当即上前福身道,“真人可是有什么法子?”
张真人朝她摆摆手,“国公夫人不必客气,这小丫头倒是同我有缘分。”
贾敏眨眨眼,挣扎着下地去拉他的道袍,“还请张叔父救救大哥哥,娘说你从前救过我的命,是不是也能救大哥哥?”
张真人一甩拂尘,念一声无量天尊,目光灼灼如电,“丫头,我问你一句,若叫你舍了这一生富贵无双,保你哥哥一条性命,你可愿意?”
贾代善猛地站起来,“你问小孩子这个做什么?”
“罢罢罢,夫人先带她下去,我同国公爷说几句私房话。”张真人欲要摸一把贾敏发顶,又收了回来。
贾敏被史氏抱起走向门口,史氏正要踏出去,贾敏转头趴在史氏肩膀上,对着张道人斩钉截铁道,“敏儿愿意!”
史氏脸色大变,看看张道人,又看看贾敏。
张真人大笑,自袖子里摸出个瓷兔子给贾敏玩儿,“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一句逗孩子的玩笑话。夫人莫怕,当年我亲口同你说的,丫头过了这个关,日后平安喜乐,无不顺遂。”
若非对方是张道人,史氏绝对是要翻脸的,奈何是他,又深知他脾性,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直摇头便作罢了。
贾代善眼见妻女离去,只剩下一个他,他是经不得张道人逗的,为了保存彼此的友谊,转移话题道,“你到底有没有法子救赦儿?”
“国公爷这话说的,好好一个人,不过受了点伤,竟叫你们说的想要死了似的。他这几日累得很了,当然要好好睡一觉。你送来的尸首,我亲自瞧着焚化了,无甚怪事发生。”张真人道,“说正事,你倒我为何而来,我在观中替世子算了一卦,他原命就不算差,不知怎的竟多了一根金钱线,须知道,道家记载中最著名的命中带此线的,便是邓通。①”
贾代善脸色比刚刚的史氏更难看,“可有法子能解?”
“金山银山就在眼前,解什么。”张真人高深莫测地看了看贾赦床头的小树,“不过国公爷的担忧也对,就算金银满屋,也要有命享啊,难为世子爷手也不好,眼也不好,哪儿哪儿都不好。”
“那你方才又说好好一个人,到底能不能给个准话?”贾代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悦道,“都是这树惹出来的事,若非它砸了赦儿……”
“慎言慎言,索性说是那柳妃的错,没事造什么反,追溯上去竟是纳了柳太妃的先帝,封赏了理国公柳家的太.祖也不对了。”张道人截住了他的话头,又高深莫测道,“该说我都说了,再说多了,老天爷可要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