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入侵三次元 下(123)
当然,这里的“凶”是前后对比出来的凶,Gin再生气也不会真把任性的BOSS怎么样,口头更不会有任何不敬。
他只是不听BOSS的话了。
并且,不管BOSS本人愿不愿意,眼神怎么无奈可怜失落,他都会视而不见,直接帮他把上衣脱掉。
贝尔摩德一进房间就打开了空调暖风,屋内干冷的温度很快攀升,千穆自己脱掉了外套,被女人按到床边坐下时,身上就只有一件衬衫。
在网咖整理得匆忙,他的长发没来得及重新绑上,散下来就像一汪波涛略微起伏的赤浪,紧贴的衬衣就是雪白的沙岸。
无视BOSS又一声打商量般的“阵……”,Gin的手指擦过红发男人的肩线,下落了几厘米,似是直奔衬衫最上端的那颗扣子。
可在快要碰到时,他忽然顿住,指尖倒退回去,在贝尔摩德本能凌厉起来的紧盯下,捻起BOSS垂在颈边的一缕红发。
“……”千穆的视线也落到Gin手里的那缕头发上。
不得不说,在发现那一点极其不明显的细节时,他露出了一瞬近似尴尬的表情。
贝尔摩德的眼神立时更犀利。
虽然慢了一步、甚至可以说被最烦的男人“提醒”才注意到,坐在千穆右手侧的她立即站起,从Gin手里抢过头发的动作毫不客气。
将发丝托在掌间低头细看,女人也发现了,这缕头发接近发尾的一小段位置,颜色与其他地方出现了细微的区别,拇指按压上去,隐约能摸出些许干硬。
暗红色的长发沾上了红中带黑的血,因为两者色泽相近,所以几乎看不出来。
“…………”
一时疏忽没处理干净,还被当场抓包的BOSS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又给降谷零狠狠记上一笔,默念一句这事没完,然后赶在贝尔摩德头晕目眩情绪爆发之前抓住她的手:“没事,别怕,我没事。”
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可能都患上了BOSS吐血PTSD,只是发现了一点点血迹,就能瞬间联想到三年前的楼顶,靠坐在墙边满身是血的虚弱男人。
千穆深知,这时候就算说一百句吐血不算什么也没用,“没事”的言语也显得苍白。
莎朗和阵不会相信,他们会执着于自己来确认。为了得到确定的答案,哪怕逐步揭开的事实是难以接受的那一种,他们也不会停下。
虽说如此……现下看到的还只是血,这两人就死寂成将裂的雕像了,没有过度直接看到最严重的部分,到时候的反应还得了。
“……唉。”千穆轻叹,“阵,宽衣……这个说法太奇怪了,上衣放到最后,先帮我把手套摘掉吧。”
“是。”
Gin应完,却没急着进入最急迫的步骤。
银发男人暂时走开了一分钟,回来时,带来了一张打湿了的手帕。
贝尔摩德如梦初醒,不用Gin开口,她径直截过湿帕,以不会伤到脆弱发丝、却又显得格外重的力道,将浸进千穆红发里的干涸血迹擦掉。
Gin并不在意贝尔摩德的行为,只要结果是碍眼的血迹从BOSS身上彻底消失就行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这件事贝尔摩德注定无法跟他争抢。
“BOSS,请给我你的左手。”
千穆就像放弃跟他们硬撑了般,很是顺从地抬起左臂——下一刻就证明了,任性的BOSS即使被扣住死穴,只能无奈配合,过程中也不会完全听话。
被手套包裹的那只手越过了银发男人悬停的手掌,在其屈身垂首之时,拿起了和他一起垂下的黑色礼帽。
“差点掉下来了,要小心哦。”千穆顺手把Gin的帽子放到身边,转首对男人微笑。
Gin神色如常表示感谢,对这不知是否算拖延时间的打岔不予以评价。
BOSS的左手最终还是会被他单手握住。
手套一拉,就无声落到了地上。
落地是他的失误,正常情况下Gin会立刻请罪,然后弯腰将手套捡起来,若是踩到千分之一的可能,他的反应慢了一点,贝尔摩德也会不满地伸手。
事实却是,应当有所动作的这两人同时顿住,房间内顿时落针可闻。
充足的暖气竟也驱赶不走周身骤生的寒意。
贝尔摩德原本还对Gin的得寸进尺意见颇大,光是径直上手的无礼就让她看不顺眼了,这个双手几乎只用来杀人的男人就算有点勉强过得去的细心,真的能做好重要性无可比拟的确认工作?别把难闻的血腥味染到讨厌血味的千穆身上去。
她满心烦躁,觉得就应该让自己来。
然而,看清千穆手套下的全貌后,贝尔摩德在被扼住脖颈般的窒息中痛苦地醒悟了,做这件事的只能是Gin,她……根本不行。
仿若一丝一缕的血肉皆被冻透,她能清晰感觉到心脏正一层层结霜,犹如活着坠入死亡的全过程。
只是看一眼就快要疯掉,即使找不到目标,也想将潜意识认定所有威胁撕碎,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冷静地继续下去呢?
贝尔摩德没有发出声音。
虽然忍得异常辛苦,放开红发男人的手,径自握拳掐进自己肉里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美丽的面庞隐现扭曲,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千穆藏起疼痛不愿告诉她,就是担忧她见了痛苦得失控,所以她不会让他担心。更何况,这才只是开始,为了看清后面的所有,她也会忍耐下去。
“……”
千穆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闭眼,将叹息也掩去。
事到如今,他心疼却尊重他们的固执,不打算再抵抗了。
想抵抗也没机会,他被两颗高危易爆的炸弹包围着。
虽然有一颗炸弹看上去理智得近似无情,但在这时,他的危险性甚至远超贝尔摩德。
一心爱自由的惯犯BOSS在Gin面前,突然安分守己了起来,仿佛很担心自己会被阴戾气场动荡的银狼抵住后颈,狠咬一口。
表面上看,Gin只在漫长的沉默后,用似比平常更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句:“BOSS,为了详尽确认您的伤情,请允许我触碰您。”
“……你啊。”千穆无奈。
BOSS已经总结出了规律。
Gin越生气,对他用词越恭敬,行举则是反方向越发放肆。就像现在这样,说是请求其实只是通知,银发男人在开口之前,手就按住他手背上的一条裂痕了。
绝对算是自作孽的BOSS对此……没有意见,他有意见的只有:“阵啊,你就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
Gin似乎听进去了,因为他没有再恭敬地道歉另加一句不敢,而是直接——没有搭理抱怨的BOSS,此时无声胜有声。
恢复沉默的银发男人重新垂眼,所有注意都集中在眼前这只手上。
贝尔摩德对Gin照顾不好BOSS的判断,基本都是掺满私货的恶意揣测,Gin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针对BOSS的身体问题,某些时候他可以比她更细心。
被遗忘的波本那上来就伸手乱摸的粗鲁手法更不用说,跟Gin就没在一个层面上,简直是天差地远。
裂痕产生的原因,所有人一眼得出的判断都是相同的。
Gin避开手背上那些长且凌乱的裂痕,优先勾住红发男人指尖,将一根手指抬起些许,目测稍细的痕迹的宽度和深度,要放下时,他又按着指甲,让夹在自己拇指与食指间的指节曲折,观察表面的裂痕是否变形,是否会引起疼痛。
千穆还以为他会开口问他痛不痛,等了片刻银发男人仍只字不言,他们的目光倒是不意外地对上了。仿若结霜的绿瞳晦暗幽沉,没有语言,他就光明正大在他殷红的眼里翻寻。
……好了,现在连阵都不信他说的话,坚决要自力更生观察得出结论了。
千穆思考了两秒自己为何沦落至此,得出的答案令本人无言以对,干脆当做不存在潇洒丢开。
Gin大致从他的眼神和表情确认了,小幅度的弯曲触碰不会引起疼痛,于是进入了繁琐磨蹭得简直不像他会做的下一步骤。
转向更狰狞的痕迹,杀手带茧的指腹从裂痕表面划过,包括掌心,五指间的夹缝,手腕再往上的手肘,套在拇指末端的戒指也临时摘下,每一个角落都细细地检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