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177)
“还真哭上了?”杨兼虚弱的扯了扯嘴角,说:“开顽笑的,不笑就算了,怎么还哭上了?”
杨兼哪里是哄人,越说越是戳尉迟佑耆的泪点,尉迟佑耆哭的是相当豪放,颇有“大将之风”。
兰陵王高长恭站在屋舍门口,遥遥的看着苍白无力的杨兼,耳畔听着放声的嚎哭,心中也不知是甚么感觉,总觉得很慌张,凌乱如麻,却无法补救。
杨兼哄着尉迟佑耆,越是哄越是坏事儿,有些无奈,似乎听到了甚么动静,微微侧过头来,点漆一般的眸子正好凝视在站在门口的兰陵王身上,却没甚么焦点,带着一股迷惘与模糊。
杨兼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沙哑的说:“谁来了?”
高长恭张了张口,喉咙滚动了两下,下意识想要答话,最终却没能说出口,复又闭上了嘴巴,只是心中无声回答:是老四啊……
第43章 露馅了……
“谁来了?”
杨兼的眼眸分明看向门口, 却没有甚么焦距,一脸的茫然,开口询问。
兰陵王兀立着, 没有开口回答, 杨兼一时奇怪, 便对尉迟佑耆说:“小玉米, 甚么人来了?”
尉迟佑耆自然能看到兰陵王和韩凤, 但是他看到了这二人,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眼眶红彤彤的,还夹着眼泪,狠狠的瞪了那二人一眼, 如果不是因着怕杨兼发现, 他现在就上去揍人了。
尉迟佑耆打了一个磕巴说:“没……没甚么人。”
杨兼笑起来哪里有平日的俊美风流,俨然变成了一个病弱公子,虚弱的说:“小玉米你连说谎的气势都没有,这怎么行?说谎的人不应该打磕巴。”
尉迟佑耆摸了摸嘴唇,陷入了沉默, 但还是不愿意告诉他是谁来了。
杨广看到这一幕, 立刻迈开短短的小肉腿儿, 哒哒哒跑过去,奶声奶气的喊着:“父父——!”还拉了一个奶音十足的长声。
杨兼立刻循着声音侧过头来,说:“嗯?是儿子来了。”
杨广跑过去,一副撒娇耍赖的模样, 果然成功的吸引了杨兼的注意力, 并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兰陵王。
宇文宪没有说话, 做了个手势示意高长恭和韩凤离开, 高长恭最后又看了一眼杨兼,这才慢慢转身离开。
杨兼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说:“又是甚么人来了么?”
尉迟佑耆这次学了乖,深吸了一口气,一气呵成,绝不打磕巴,说:“没甚么人应该是仆役走过去了世子还是继续喝药罢。”
众人从杨兼的屋舍门口离开,宇文会怒目说:“看也看过了,你们也可以死得其所了罢!”
兰陵王眯着眼睛,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很快又被带着往延州总管府的武场而去,进了武场,已经有许多士兵在等待,都是在等着看处置齐人的。
杨兼身为军中主将,又连带了好几场胜仗,人气颇高,不少士兵都十分敬重杨兼,加之杨兼没有主将的派头,亦没有甚么官架子,说话做事儿都很随和,有的时候还会给大家伙儿烤肉吃,士兵们自然对他更加敬重。
士兵们见杨兼身受重伤,一个个情绪激昂,都想要手刃了北齐的贼子。
宇文会亲自将兰陵王和韩凤绑在武场的木桩子上,随即退下了武场,对围观的士兵们说:“我大周的好儿郎!想必都知道齐贼险恶,齐贼明面上假意求和,实则在燕饮安排冷箭埋伏,镇军将军不幸重伤,凡是我大周的子弟,都应该为镇军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
一时间武场喧哗,喊声冲天而起,韩凤被五花大绑,看了看四周,没甚么悲哀的表情,反而哈哈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十足有意思,活脱脱一个武疯子。
宇文会又说:“今日贼齐的兰陵王和领军将军在此,凡我军中之人,都可为将军报仇,让齐贼尝尝万箭穿心的痛苦!”
“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万箭穿心!”
武场之上群情激昂,纷纷呐喊起来,士兵们拿起弓箭,对准高长恭和韩凤,似乎要将他们射成刺猬。
韩凤还是不知畏惧的模样,高长恭则是微微垂下眼皮,口中喃喃的说:“长恭这一辈子,不辜负天地,不辜负家国,却落得如此田地,也罢……”
他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宇文会脸色狰狞,大喝一声:“放箭!!”
却在此时,突听有人朗声说:“且慢!”
来人的嗓音略带一丝沙哑,没有平日里的清朗,但这声音多次在军中发号施令,众人如何能不熟悉?大家听到声音,立刻循声望去,一个个震惊不已:“将军……”
“将军怎么出来了?”
“快看,是镇军将军!”
杨兼竟然从总管府的屋舍中走了出来,确切的来说,并非是走了出来,因着杨兼的双腿折断,根本无法行走,他是坐在轮车上,被推了出来的。
古代也有类似于轮椅的东西,那便是轮车了,四个轮子,前面两个比较大,后面两个比较小,轮车的面子是藤编的,轻巧又方便,那个年代的轮车可不是给残疾人用的,而是给有地位的人用的,诸葛亮上战场就曾经坐在轮车上,由人推着往前进。
杨兼坐在轮车上,尉迟佑耆推着轮车,小包子杨广跟在旁边,慢慢朝着武场走过来。
宇文会立刻着急的跑过去,小声的对尉迟佑耆说:“你们怎么把镇军将军给带出来了?”
尉迟佑耆竟然瞪了宇文会一眼,说:“世子用了药都要睡了,你们在外面大喊,声音那般大,世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宇文会这才恍然大悟,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懊恼的拍了拍脑后勺。
杨兼坐在轮车上,眼目还是没有焦距,整个人面色憔悴,似乎是累了,后背紧紧靠着轮车的椅背。
杨兼朗声说:“各位想要为兼报仇,兼不胜感激,但是如果就这样杀掉了齐人的兰陵王和领军将军,只会正中齐人下怀,齐人反而要感激咱们,咱们又何必为齐人做嫁衣呢?”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觉得有些道理。
祖珽为了除去异己想出了这个恶毒的法子,兰陵王和韩凤显然不是祖珽一派的,如果他们一时冲动,杀了兰陵王和韩凤,最欢心的反而是祖珽无疑了。
宇文会说:“齐人狡诈,把你害成如此,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杨兼面容虽然虚弱,眼睛虽然看不见,甚至因着穿了琵琶骨,连手都抬不起来,却扬起一个轻微的笑容,说:“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杨兼复又说:“仇者快的事儿,兼不会免费做,但让仇者熬心的事情,兼倒是可以免费出一出力。”
宇文会说:“你说怎么办!”
杨兼点了点头,说:“先将二人收押候审,然后写一封书信递给齐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兰陵王和领军将军都在咱们手上,要用这两个人质要挟他们退兵,如果不退兵,咱们就……撕票。”
……
齐军营地。
“报——!!”
“大将军!周人从延州传来的移书!”
士兵擎着移书快速冲进幕府营帐,大将军斛律光正坐镇幕府,同时在幕府中议事的,还有秘书郎祖珽。
士兵将书信递给斛律光,斛律光看了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祖珽眼睛看不到,乃是个盲人,因此叫士兵将书信通读了一遍,登时脸上也变了颜色,阻止说:“大将军!万万不可因着兰陵王与领军将军便被要挟,我军驻扎在河边,已经是最后的防线,一旦退兵,晋阳危矣!”
斛律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果退兵,周人渡过水来,突厥从背面打过来,杨整的三万大军从东面打过来,晋阳被三面包抄,那就完了!
但是高长恭和韩凤……
斛律光冷声说:“如果不是你,大王和领军将军也不会落在旁人手中!”
祖珽却振振有词的说:“大将军难道不知道么,这天下不需要两个天子,拯救百姓于苦难之中的天子,一个便够了,两个就会如同现在的局面,非要打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如同这个道理,难道这个军中需要两个、三个将军坐镇么?大将军有您一个人便够了,兰陵王和领军将军只会碍事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