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124)
一时间,潼关门下寂静无声,只剩下微风吹拂的声息,还有小包子啃着枣花糕的动静。
杨兼抱着小包子,气定神闲的坐在席上,悠闲又慵懒的靠着三足凭几,慢慢摆了摆手,示意宇文会和尉迟佑耆退下。
兰陵王也抬起手来,阻止亲信上前,双方这才还剑入鞘,不过气氛仍然剑拔弩张。
杨兼替小包子掸了掸脸蛋儿上沾的酥皮屑子,悠闲的说:“对于你们齐人来说,难道大王不正像这鸡架子么?骨头太硬留下来膈应人,偏偏还有点肉,丢之又可惜,内斗的牺牲品而已……”
兰陵王双手握拳,闭了闭眼睛,沉默不语。
杨兼还有后话:“但纵使如此,经过兼之手,就算是鸡架子也能变成人间美味。”
他说着,一展宽大的袖袍,对兰陵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举止儒雅,姿仪俊美,气定神闲,语气却十分笃定的说:“老四,不尝尝看么?”
第36章 有死而已
潼关门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兰陵王,齐军的士兵不知是不是听了杨兼的话,越发觉得案几上的那几只烤鸡架异常悲凉,尤其是配合着潼关这个苍凉的背景板。
兰陵王眯着眼睛, 沉吟了良久, 这才开口说:“纵使长恭是这只鸡架,却不知镇军将军有没有这手艺了。”
杨兼笑了笑, 说:“你还是头一个质疑兼手艺之人, 不过没关系,兼倒是可以给你证明证明我的手艺。”
杨兼随即又说:“不知大王可还记得俘虏兼的事情。”
兰陵王唇角挂着一丝冷笑, 说:“镇军将军身为周师主将, 成为我军俘虏, 长恭如何能不记得呢?”
杨兼不理会他的冷笑,继续说:“大王可别得意的太早,这都在兼的计算之内。”
“哼。”兰陵王又是冷笑一声, 似乎十足不屑,觉得杨兼这是说大话,毕竟谁做了俘虏, 还说是自己的计划, 听起来便令人笑掉大牙。
兰陵王身后的亲信们也跟着笑起来,似乎想要嘲讽杨兼一般。当真别说,杨兼便是脸皮子厚, 比城墙拐弯还要厚,倘或别人被这般嘲讽, 早就动怒生气, 而杨兼一点子不好意思也没有, 始终都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大王不妨仔细想想看, ”杨兼笑着说:“倘或不是兼成为俘虏,大王与武卫将军,又怎么会彻底决裂,撕开脸皮呢?”
他这么一说,兰陵王的笑意突然凝固了,眼神冷冷的凝视着杨兼,微微眯起眼目,眸子深不见底,似乎在思考着甚么……
是了,杨兼说得对,如果不是杨兼变成了俘虏,兰陵王与武卫将军的矛盾也不会迅速激化。高长恭身为北齐的大王,比高阿那肱的官阶高了不只一等,高长恭这些日子极其隐忍,便是不想发作,一旦与高阿那肱撕开脸皮,齐军不合的消息便会传开,这对军威不利。
杨兼见他若有所思,又循序诱导的说:“怎么,你再仔细想想看,兼谋划的如此周全,火烧了你们齐军大营,难道真的如此大意,只想着出去的路,没想着回去的路,能在小树林儿里被你抓个正着?”
当时在树林里,兰陵王一行人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打晕了尉迟佑耆,俘虏了杨兼离开,现在仔细想一想,杨兼所带的士兵之中,除了尉迟佑耆是个高手之外,其他士兵的武艺全都普普通通,不足为惧。
兰陵王的眼神晃动起来,心底里已经有了些动摇,难道真是杨兼故意为之?但说不通。
高长恭说:“倘或真是你故意为之,只是为了分裂本王与武卫将军?”
“自然不是,”杨兼笑着说:“甚么武卫将军不武卫将军的,兼才不在乎,兼……为的是你啊老四。”
他这么一说,正好来了一阵小风,夏风暖洋洋,一点子也不寒冷,宇文会被夏风一吹,却觉得遍体生寒,还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眼皮狂跳,按照宇文会的经验,杨兼怕是又要戏弄于人了。
兰陵王一愣,就听杨兼说:“倘或不是经此事件,你与武卫将军决裂,大王又怎么会来到此处,与我等燕饮呢?只能说,想请大王燕饮一遭,当真是不容易的事儿。”
兰陵王陷入了沉默,他刚才问杨兼有没有这个手艺,现在竟然不敢追问下去,杨兼好似编织出了一张蜘蛛网,硕大无比,而且十分黏人,一旦兰陵王进入这片蜘蛛网的领域,便很难抽身,是从甚么时候被蜘蛛网黏住的呢?似乎还要从被困长安说起,不,应该更早一点,从原州行猎说起……
杨兼举起羽觞耳杯,似乎要敬酒兰陵王,说:“小四儿,乖乖归顺我们罢,你是斗不过我的,毕竟你是君子,兼可是……真小人。”
兰陵王攥了攥拳头,说:“想必这些日子,到处散播谣言,说本王似是周师细作的人,也是镇军将军你罢?”
杨兼一点子也不理亏,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点头说:“无错,便是兼,小四儿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也算是我们……心有灵犀?”
兰陵王不理会他的垃圾话,继续说:“你如此诟病与我,难道又是为了分裂我齐军?”
杨兼这回摇了摇头,说:“分裂你们齐军已经足够了,何必画蛇添足呢?兼为的,不过是让你看清楚。老四啊,你看清楚了么,因为一些流言蜚语,他们已经不信任你了,但兼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何时,无论甚么样的流言蜚语,兼都信任你。”
兰陵王心口仿佛被狠狠砸了一记,一方面是因为杨兼说得对,自己人都已不信任自己人,兰陵王的心窍中涌出一股浓密的悲哀,这股悲哀还在不断的肆意疯长着,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着杨兼的话,杨兼竟然能说出如此大话。
“如何?”杨兼说:“感动了罢小四儿?大兄的肩膀随时都可以给你依靠,哭一哭也无所谓,不会笑话你的。”
兰陵王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杨兼,过了良久,这才开口说:“恕长恭拒绝。”
兰陵王拒绝的很果断,一点子也没有留恋。
杨兼摇摇头,说:“可惜可惜,当真可惜。”
兰陵王又说:“既然无有旁的事情,今日我等便回去了。”
他说着,抬起手来一招,身后的亲信立刻整装,调转马头,准备离开潼关门下。
宇文会握紧腰间佩剑,低声说:“要不要拦住他们?他们人少,咱们只要……”
话到此处,杨兼已经摇头说:“不必如此,放行。”
因着有杨兼这话,宇文会便没有动,城楼上的尉迟佑耆也没有动,众人眼睁睁看着兰陵王带着他的五十亲信,很快消失在潼关的视野之内。
宇文会忍住不叹了一口气,杨兼倒是无所谓,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吃食,笑了笑,说:“兼就知道这些鸡架子他们不会吃的,因此只是拿出来摆摆样子,你们看,全都剩下来了,别浪费,我们啃鸡架!”
众人眼皮一跳,不过说真的,这烤鸡架在这里摆着半天了,一股股香味总是纠缠着众人的鼻息,又眼看着小包子杨广一直“砸砸砸”的啃枣花糕,他们早就馋了,刚才只是碍于兰陵王在跟前,不能失了威信。
宇文会第一个忍不住,抓起一只整的鸡架就啃,刚啃了一口,立刻睁大眼睛,嘴里“唔唔唔”了好几声。
旁边的人看的奇怪,齐国公宇文宪说:“难道是因着潼关风大,鸡架子上蒙了灰土?”
宇文会嘴里咬着鸡架,使劲摇摇头,又是“唔唔唔”了好几声,这才把一口鸡架子离开嘴巴,含糊的说:“好……好吃啊!比我食过的鸡肉还要美味儿!”
鸡架子先是经过油炸,又用明火烤制,如此一来鸡肉紧实,外焦里嫩,有一股子透彻的感觉,容易柴老的鸡肉也不会觉得难以下口,反而满口生香,加之杨兼放了孜然和很多种香料调味儿,那鸡架子的味道一点也不比别的肉差,啃起来十分满足。
因着宇文会啃得太香了,所以其他人也顾不得甚么,赶紧也啃起鸡架子,杨兼把鸡架子拆开,拿了一块烤的焦香四溢的鸡架子递给小包子,转头看向城门的方向,招招手,似乎在示意尉迟佑耆下来啃鸡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