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七日梦(93)
伍常德似乎很满意苗放的反应,幽幽的说:“当初和我一块被吊颈的人就是他。他入校前就是一混子,总是想找我的麻烦。可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地方他适应的比我快。比起我最开始的固执,他很快掌握了规则,他每天窥视我,想要找到助他‘加官进爵’的东西,终于被他找到了我藏在床褥下的日记本。”
“当时我已经和王梦然他们准备逃走的事了,王梦然早就告诉过我,我这个室友迟早会坏了我们的事,可我迟迟没解决过这件事,所以自吞苦果。可她比我聪明太多,当时我和室友在走廊里大打出手,引来很多人围观,教官都自然都赶了过来,她趁着教务处没人,进去随便拿了块U盘,再接着拉架的空档悄悄和我说话,要我一口咬定是室友想逃跑,还偷走了学校的U盘。”
“当教官们赶到时,日记本大部分都我扔出窗外,就连他手里的那些残章也被我吃下肚了。我俩都说对方才是密谋逃跑的人,我想起王梦然和我说的U盘,也不管那里面存的是什么,反正偷学校东西就没好下场,于是一心想栽赃对方,指着他说‘他偷走了教务处的U盘,被我发现了’。”
伍常德说到这里时,声音又冷了一分。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平日里一个个跟疯狗似的教官,一听这话全都傻了眼,接着火光大怒,第一时间返回教务处检查,在确认U盘不见之后,又把我们寝室翻了个地朝天。我心知U盘里的内容不一般,却万万没料到,他们竟然敢滥用私刑......”伍常德说着,脚下和墙面的黑色物质像拥有生命一样,扩散到整个空间,吞没苗放的全身。
“呜啊啊啊啊啊——”苗放抱着头挣扎,想把那些黑色粘液扒下来,大脑一阵阵抽痛,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与此同时,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听到自己歇斯底里的大喊,对面是一个陌生男孩的脸,两人激烈的指责着对方,然后他后背一疼,听到一句:“你俩谁也别想赖!U盘到底是谁拿的,审审不就清楚了。”
眼前一暗,接着是头晕目眩,他感到脖子被什么东西套着,耳边是刺耳的讨饶声。他心脏砰砰直跳,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冷静”。苗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咽喉就切断了空气的流通。
“说!U盘到底是谁拿的?!”教官怒吼着。
他感觉眼压升高,脖子以上肿胀得快要爆炸,无法吞咽的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就在他眼冒金星时,脖子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他摸着脖子心有余悸,再一扭头,只见陌生男孩两脚高悬着,脸都憋成了绛紫色,涕泪糊了一脸,还在有气无力的咳嗽着,两手乱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像他求救。
苗放看得腿软,想到自己刚才也是被这样吊起来,他就忍不住想逃,但身体却不由他控制的被收缩、吊高,为了给气管留些余地,他艰难的把手指塞进了麻绳和皮肤之间,尽量减少压迫。
无意中掌握的这个诀窍令他终于得以喘息,他维持这个姿势不变,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断蹬腿向下使劲,希望能重回地面,畅快的呼吸。
他做到了。而另一端的室友就没那么好运了,他那段的杠杆被撬到了最高,整个人像个吊死鬼似的快死了,他看到那双爆出充血的眼珠子正看向自己,然后也同样把手指挤进了麻绳缝隙,两腿向下用力。苗放感觉脖子一下子被收紧了,整个人再次升高,窒息感卷土来袭。
“东西是你们谁偷的!!老实承认,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你们舒舒服服的!”
尽管知道这是威逼利诱,此时却那么的诱人,苗放想到求饶,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他拜托这种痛苦,哪怕让他承认自己杀人都行。
可他能感觉到身体主人的意志坚定,这灭顶的痛苦也不能让他吐出一个字,反倒是身旁的男孩又哭又嚎的。如此几番的拉锯下来,先败下阵的是室友。
“是...是我拿的行了吧,你们别再吊了......”
两人被放了下来,苗放顿时瘫软在地,还没等喘上口气,身上被泼了冷水,他瞬间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他看到教官踹了那男孩两脚,骂了些难以入耳的脏话,然后问:“把U盘藏那儿了?交出来!”
男孩没力气申辩,只是反复嘟囔着:“不是我,不是我。”
苗放看着这一切,心知男孩先前已经松过口,这会儿再否认也来不及了。果不其然,男孩被拎了起来,又砸在了地上,头被鞋底撵着,教官居高临下的问:“你说不说!!”
室友没了昔日的跋扈,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口水顺着嗫嚅的嘴唇滑到地上。苗放知道他是没力气说话了,却被那教官以为是死鸭子嘴硬,把人一把薅了起来,又挂进了麻绳套索里,痛骂:“这时候知道骨头**?再不说我就把你吊死,你说不说?!”
其他两个站在一边的教官赶紧上前拦,说是再吊人就完了,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教官却一意孤行,说是硬骨头不煮不软,然后压下了另一端的杠杆......
苗放再睁眼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床板。脖子上一片刺痛不说,连咽口水都变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他翻了个身,看到室友不在对面。不光如此,他的行李和脸盆都不见了。
画面一转,苗放却感觉过了几天那么久,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短发高个子的女孩,他们约好午休时在后山见面。刚一碰头,他就质问对方:“为什么不把U盘放回去!或者随手放到他床底下也好,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这么个小东西,我俩都经历了什么?!”
王梦然竖起一根指头,示意他小声点,不疾不徐的说:“你也知道那是个小东西,那教官能不知道吗?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个小东西拷问你们?”
他冷静下来,一想也觉得不对劲,反问道:“那东西......很重要?”
王梦然点头:“就在你昏迷期间,我偶然在厕所听到教官们提过那个U盘,他们提到好几次‘教育局那边’,我联想了一下,这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和这家书院背后的‘保护伞’有关。”
苗放一听,既兴奋又害怕的问:“那他们一直找不到的话,下一个被怀疑的不就是我了?”他想到室友空出来的床铺,又问:“对了,我室友的事怎么解决的?”
“他傻了。”
“傻了?”
“那天我们好多人都看到他,他被教官架着往医务室走,整个人跟烂泥一样,浑身湿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感觉完全没有光。就在昨天,他家长来学校了,说什么都要把孩子接回家,还扬言要告学校,昨天下午的自习都停了。”王梦然抿紧了嘴唇,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做这个表情时竟有些悲天悯人的凄婉,多了分鲜少流露的感性,“你们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怎么会变那样?”
苗放一五一十的把那噩梦经历都说了出来,他猜测室友的痴呆可能是长时间脑缺氧导致的。
“这个学校比我想象的还可怕。”王梦然脸上闪过一丝惧意,却很快被坚毅代替了,“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我想尽快离开这里,趁校方的人还没怀疑到我们之前,我们要把U盘也一起带出去。”王梦然攥住了拳,“我一定要逃出去,我要告诉世人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91章 书院寻尸(12)
画面再转,已是深夜。 伍常德从床上坐起,他看了眼时间,连灯也没开,把早就准备好的棉衣塞进被窝里,弄成鼓鼓囊囊的形状,走到门前,从小窗口往外看,在确认走廊里没有熟悉的人影和手电灯后,他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他在走廊一路狂奔,与时间做赛跑,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跑到了教学楼出口,他数了不到十个数,王梦然和曲艺也到了。他问短发女孩:“东西带了?”
他所指的钢筋剪。女生们时常被安排做室内清扫,而一向文静乖巧的曲艺在上周被委以“带领女生室内扫除”的重任,得到了暂时保管钥匙的资格,王梦然借着这个机会,打开了平时绝无机会能打开的器械室门,从里面找到了一把钢筋剪。
那天她拿完东西出来,满脑子都是水泥地上古怪的暗色污渍,还有那个大号T型尺一样的铁架子。她好像知道了伍常德的室友在那个下午经历了什么,这也更让她笃定了这个U盘的重要性,她把慌张和内疚小心收好,内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噩梦,到时所有人都将知道这里发生过的罪恶。
王梦然从校服里扯出一把大钳子,交给了伍常德。
三人都是轻装上阵,除了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和一个钢筋剪以及U盘外,什么都没带。王梦然看上去很从容,而曲艺则一脸的惶恐,胸口不断起伏着,看上去和外表一样文弱,这让伍常德不禁质疑这样一个女孩怎么会大胆的加入逃跑的队列中呢?
直到他看到两人紧紧交握的手,才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贴着墙角,接着矮灌木的遮挡一路往大门口跑,王梦然身体素质很好,一溜烟跑在最前头,连U盘掉出来都浑然不觉,还好伍常德及时捡起。三人在铁网前蹲着,透过树影看向保安亭,里面的灯还开着,却没有人。见状,伍常德开始用钳子夹铁丝,两个女孩负责把风。
铁丝不似想象中那么坚韧,可密度却不是盖的,无论他动作再怎么快,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把铁网剪出个大洞,于是打算修剪出一个半弧形,再向外凹,不论怎么办,只要能把身体挤出去就行,而就是在这时,王梦然突然说:“保安在往我们这边走了。”
伍常德吓得钳子差点脱落,他想着“怎么会这么快”,可没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手忙脚乱的剪铁丝,却因为恐惧,使得效率比之前还低。曲艺在后面用哭腔不停地问“怎么办啊”,让他更是没法冷静。在短短十几秒内,他就把最坏的后果全都想了一遍,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