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狼人(74)
莫咽横起一双狼眼:“谁敢?”
“行了,别以公谋私了,啊。”唐乏初拍拍手,“我当到了冬天有多棘手,现在感觉也还好。”
这口毒奶让莫咽心惊胆战,刚要制止,唐乏初又说:“你知道我最近想什么吗?”
“什么?”
“过年了去哪包饺子。”
“啧,”莫咽眯着眼睛哼哼,“狗屁饺子有什么好吃的。”
“咱们要是能搞头野猪,我给你们包猪肉饺子。”
莫咽慈爱地看着他,觉得他好天真好可爱:“你真可爱。”
唐乏初:“……”
北风还是猛烈的,刮的妖妖一个接着一个喷嚏在打。
她抱着俩狼崽子坐在梨花奶奶旁边,纠结道:“奶奶,我是心里不踏实。”
梨花奶奶一手一把草药,连连点头:“不踏实也得踏实,都当娘了。”
梨花奶奶摸了摸小狼崽的头:“它们也不长了?”
“比以前是慢了些,好像是普通狼的速度了。”妖妖吸着鼻子,望着广漠的荒原,远处巍峨的群山折射着寒冷的银光,“是不是下雪了?”
“没呢,过几天可能会有。”
妖妖吞咽着口水:“奶奶,您跟我说实话,这药能不能做成?”
在很久前,妖妖便拜托梨花奶奶帮她研制可以治疗腿伤的药,她想着给瘸腿狼医好伤腿。
“我也想呢,这个我以前就在琢磨了,狼夹子遍地都是,这个要能成,可是造福狼群了。”梨花奶奶嗅着指尖的草药味儿,“现在也做出了些,就是差一昧东西。”
妖妖赶紧凑过来问:“差什么,我去找。”
“不用,这东西稀奇得很,也就老狼王能寻来,上次我已经问他要了。”梨花奶奶说着,语速慢下来,“你跟我交个底,是不是要给你那瘸腿丈夫?”
妖妖语塞:“是……”
她垂下眼睛,摸着孩子的脸:“您早该知道。”
“我不是要训你,”梨花奶奶叹着气,“我偏心你,你是知道的,这药宝贵,只能用一次,给了你就分不了别人,要是能治好它也就算了,虽然不是给咱们自己人,倒也了却你的心愿了。”
“只是啊,它那腿已经很久了,我看再好的药也是徒劳,比起它,这药更能治新鲜的伤。”
妖妖愣愣地说:“那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梨花奶奶摇摇头:“实在是没有了,你得认清现实。”
妖妖敛下眉目,思绪良久,还是道:“奶奶,这药您还是给我吧,怪我太私心,就是没用也想给他试试。”
虽然,它们已经天各一方,对方还生死未知,但这大概就是狼生存的常态,要在绝望中寻求希翼。
梨花奶奶默默凝视着她,无奈又怜悯地点了点头。
这边,冰溜子一排排挂在房檐上,晚霞营上去,微风乍起,好像一湖水碎金子。
独眼养伤已经养了有些时日了,他被莫咽毁了容,半边脸皮撕烂了。
他气到疯癫,语无伦次,每天都在砸东西。
他指着狗乐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你那一队就是在放水!还搞什么里外应和,我看你就是偏心那进化狼!”
狗乐心里本就有气,开始忍着,后面和他真吵起来了:“早初我就反对这计划,你可有听过我的?现在自己受了伤又来怪别人,这事儿有风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问问哪个猎人在晚上行动,以为自己是什么,野狼吗?”
独眼好像神经错乱似的,皱着半边脸扭曲着笑,他伤在脸皮,一笑就撕裂伤口,那半边绷带浸出大量的血来:“哦呀,现在来怪我了,我的好弟弟,你当时说我什么来着,失心疯?我看你是认真了吧,怎么,喜欢田园呀,要和狼谈恋爱呀?”
狗乐气结,不再搭理他。
独眼就拿捕到的进化狼撒气,他在狼还活着的时候剥皮抽筋,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和狼的惨叫声。狗乐在旁边看的都要背过气去,独眼还在笑,他这次显然被刺激的神志不清了,居然还命令进化狼变成人的模样让他蹂|躏。
他一遍又一遍问:“一只耳朵的狼是谁?”
他早就知道答案,然而还是在问,大多进化狼对他一脸憎恶,即使吃痛也死死不松口,唯一懦弱些的进化狼则在凄厉的叫声中回答他,那是他们的头狼,叫莫咽。
那个人类呢?独眼问。
是他的伴侣,唐乏初。他是真的人类。
狗乐实在忍不住了,沉着脸给了那濒死的进化狼一枪。
独眼若有所思,也不怪他,甚至捂耳朵的动作有些俏皮,他乐呵呵坐了下来:“有意思,真有意思。”
狗乐忍无可忍:“你还想做什么?这些狼都被你搞死了,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怎么一无所获,它们过冬不需要狼?”独眼飘飘然,笑嘻嘻道,“狼不痛快,我就痛快了呀。”
狗乐心灰意冷,他觉得自己和独眼的合作要到头了。
这次折损了好几条猎狗,独眼又把进化狼都折磨至死,他只好拿钱来打发那些不满的猎人们,猎人们临走之前还往独眼那里恨恨瞥了好几眼。
独眼浑然不觉,对着他们死皮赖脸,诡异地笑。
狗乐当着独眼的面收拾东西,独眼翘着二郎腿,抱着枪在哼小曲。
狗乐走之前最后看了眼独眼,悲凉道:“你好自为之。”
独眼半边脸都是绷带,对着他笑,伸出手指头:“Bye~”
狗乐吸着气往狼林里走,走了几步,有雪花飘到他的肩膀上。
下雪了,他迷茫地想。
田园,你还活着吗?
第81章 狼口夺食
这场雪还是让进化狼群产生了躁动。
连绵的雪意味着什么:数九寒天,冰封千里。
意味着寸步难行,食物更发无迹可寻。
北风凛冽,寒流滚滚,唐乏初的脸都花了,他摸着不像是人的皮肤,更像是冻皱的报纸。
这尼玛,要在村里他一步也不离开炕。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唐乏初被风刮的热泪盈眶。
妖妖带着俩娃子从他面前经过,冷冷瞥了他眼。
唐乏初:“……”
唐乏初忍不住了:“妖妖,能不能谈谈?”
妖妖甩甩尾巴就走。
唐乏初抱着二球子感叹:“母狼心,海底针。”
二球子:“……”
空气都快结成冰了,而红艳艳的太阳依旧当空照,事不关己在寒风中摇曳着笑。
狼愤怒而凄厉的嚎叫响彻狼林。
就在这天,前去取食物的进化狼群发现它们掩埋的猎物全部消失了。
雪地上都是马蹄印、狗爪印,还有人的足迹。
原本马鹿的尸体所在处,有几泡狗尿。
一切不言而喻。
进化狼们倚靠在一起,每每间隔几秒,就有狼仰起脖子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唐乏初是听不懂的,但也能产生一些共鸣。
莫咽在他身侧,苍劲有力的风刮起它静默的狼毛,它眯着眼睛,长久凝望着这冰天雪地。
唐乏初在绝望的狼群里感受不到莫咽的情绪,他不大确定,但又逐渐在莫咽幽静的狼眼中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镇定。
这种镇定让唐乏初很心疼,他忽然发现,只有苦难真正降临,莫咽才会踏实下来,而不像是前几天,它总是忧心忡忡,难以相信眼前的幸福。
这到底是它习惯吃苦,还是狼天性便是如此,唐乏初不知道。
小左和小右还不懂事,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玩的好不痛快。它们的妈妈——妖妖,此时却是十分不安,自上次田园事故后,它已经很久不敢去偷偷看它的瘸腿丈夫,如今狼群有难,它心里总有不好的设想。
所有狼都不明白,猎人这场针对让它们莫名其妙。
那些肉已经藏了很久,虽然这几日气温骤降,但怎么也都已经腐败了。
人类要这腐肉做什么?
狼群们还不知道,这只是独眼的第一步计划。
今年这场初雪,连续下了五天五夜。
狼群们在这漫天雪地里找不到一丁点可以填腹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老鼠也找不到踪影。风雪弥漫,身强力壮的公进化狼都作伴出巡,然而每次都是空手而归。它们在饥饿寒冷的夜里依偎在一起睡觉,尽管如此,还是有的狼冻到不敢睡觉——这很有可能意味着它们不会再醒来,就这样活活冻死在睡眠里。
瘦弱些的低阶狼是最危险的,它们本就食不饱腹,此时因为自身体质较差,如果狼群有谁会熬不住,它们便首当其冲。
在焦急的氛围中,丑脸狼却总在宽慰进化狼们,它时不时便道:“别担心,不管怎么样,头儿都不会让咱们饿着肚子的!”
低阶狼六娃走路都东倒西歪,怕早已饿的眼冒金星了,却也跟着附和道:“相信头儿,咱们再等等。”
它们通常得不到回应,却也乐此不疲。
唐乏初在狼群的沉默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它们这样的说法和自己当初在村里的发言如出一辙。
妖妖是最先崩溃的,她的两个狼崽子——小左和小右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左天生便身体强壮些,还算好,而小右只是坐在那里都要坐不住,眼睛眯瞪着,糊上了大量的冰雪,妖妖舔着它的眉眼,小右只是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如果再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小右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莫咽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
唐乏初看不出它的焦虑,他心疼得很,却也不敢问莫咽一声饿不饿。他作为人类,尽管可以吃一些野菜,长时间下来也会营养不良,但这些比起狼群的饥饿来说算不了什么。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消瘦了多少,也看不到自己冻的僵红的脸,或许他早就麻痹了,每当风呼啸着鞭打在他脸上,他都感受不到五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