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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花开时(兽人)(99)

作者:魏香音 时间:2017-12-26 18:58 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兽人 欢喜冤家

  从十一岁到十七岁,天泽成为了全殷山上下最聪颖的弟子。常人需要研习数遍的术法,他一次就能掌握。他话语不多,从不生事;但凡是师父交代去做的事,又总是雷厉风行、毫无二话。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天泽将来能够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仙官之一。
  然而却鲜有人知道,殷山上传授的经书圣学、纲理伦常并没有办法解答天泽内心深处的疑惑。
  如果这个世界注定要由尊贵的血统来把持,那他那血统高贵的母亲,为什么会沦为污泥之中的玩物;
  如果血统尊贵的人应当肩负起庇佑弱者的重责,那又为什么会有金鱼村这样的人间地狱,弱小者被予取予求,丝毫得不到任何怜悯?
  十八岁那一年,他带着疑惑离开了殷山。像其他的年轻弟子一样,开始了云游修行的生活。
  然而与其他弟子不同。这一走,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大约十五章左右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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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陪伴
  离开殷山之后的三年里, 天泽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 也看遍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与殷山上宣扬的“太平盛世”截然不同, 现实从未真正地美满过。
  慢慢地他才意识到, 原来当年被他付之一炬的金鱼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消失过。它早就已经变得无所不在, 根深蒂固地浸透在了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
  第三年的春天, 他在太湖中发现了一座隐秘的小岛。岛上有个大坑, 坑里倾倒着数百具畸形的亚人尸体。
  他在坑边蹲守了三天三夜,终于抓住了几个撑船前来倾倒尸体的伙计, 又逼着他们将他带去了位于另一座小岛上的“万花楼”。
  那又是另外一个“金鱼村”。
  二十一岁的天泽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无助少年,血洗一座万花楼对于他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难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真正困难的事还在后面。
  船已经备好,可是那些被他解救出来的奴隶们全都没走。他们一个个或者恐惧、或者木讷,鱼群似地簇拥在天泽身旁。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知道还有何处可以容身;也不知道需要走多远才能脱离梦魇, 寻到真正安心的所在。
  更令天泽一想不到的是,这一群人中竟还有人唤出了他的名字。
  他花了好一阵子才回想起来,那是十年前与姐姐站在同一行队列里, 等候武将挑选的一名鲛童。
  当年他让她们跳进井里, 沿着通往大海的暗河逃生。却没料到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窟,一同逃亡的姐妹们, 不是不知所踪,就是同样被擒获,在这万花楼里一点点消磨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姑娘那张布满了泪痕的脸, 天泽平生第一次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了。
  万花楼被付之一炬。
  在焦黑的平地之上,新的旌旗竖立起来。
  “原来这就是潜龙会的来历。”
  那伽轻声叹息道,“天不助人,而人自助。如果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初心,恐怕也不至于最后落到那般田地。”
  正说着,只见眼前又是一阵走马灯似的变幻。时间再度飞快流逝。
  潜龙会不断地发展壮大,庇护着越来越多的低等级亚人,也不断挑战着看似森严的等级权威。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谋划过刺杀、颠覆,也遭遇过出卖、围剿。
  在一次次的山穷水尽与绝处逢生之间,百年光阴弹指而逝。
  放眼望去,天下朝代更迭、兵燹四起;而潜龙会内那些曾经跟随天泽出生入死的人,终究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了他面前。
  从无到有,再到无。就像指尖的流沙,无论如何都留不住。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天泽开始无意识地自我隔绝。
  反正潜龙会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潜龙会,各种各样的利益、爱恨,已经在内部交织出一张复杂的网络。
  他选择了隐居,悄悄回到殷山。
  时代更迭,师父与师兄弟们早已驾鹤西行。当年修行的院落成了断壁残垣、衰草丛生。
  他就在坟前为师父守墓,日复一日,直至自己也沉睡过去。
  天泽似乎沉睡了许久。因为整个幻境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混沌之中。即便有些画面一闪而过,也都是稍纵即逝,看不真切。
  “听陆先生说,传说种的消亡都是从内心开始的。”
  沉默已久的那伽突然开口道,“他们先是厌世,然后开始自我隔离,陷入长久的睡眠,最终在沉睡中化为乌有。”
  明若星听出了他的黯然,轻声道:“你一定不会的。”
  那伽苦笑:“那你说,我会不会像天泽一样,活很久都死不掉?”
  “……”
  明若星觉得答案极其可能是肯定的,可他也明白,那伽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不会让你孤单。”
  虽然并没有太多的底气,可他还是这样回答。
  那伽又笑了起来,低头抵着明若星的额头。
  “你要是哪天寿终正寝了,我就跟着你一起走。反正这个世界原本就不需要伞护种,更不会缺一个丧偶的孤老头。”
  “别傻了……”
  明若星正要回话,眼前的混沌突然明亮起来。
  天泽又从沉睡的状态被唤醒了过来。
  唤醒天泽的仍然是潜龙会之人,只不过时移世易,山中一梦,人间已过百年。
  封建皇朝已然终结,权贵们也早已不复昔日的跋扈与专横。但战火依旧,家国飘摇。
  为了一己私欲而蓄养奴仆的人消失了,可是潜龙会却正在遭受着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那些东来的侵略者,以一种叫做“科学”的恶魔的名义大肆捕捉弱小的亚人,用尽各种残忍卑劣的手段进行试验。
  这之后的种种场面,让人不忍猝睹。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依旧令明若星悲愤交加。
  所幸,恶魔最终被赶回了东瀛。浸透了鲜血的大地终究再度平静下来。
  重创之后的潜龙会百废待兴,但这也给天泽带来了新的牵挂。
  过去的百年里他已经错过了太多,有很多事都需要从头学习。新的世界格局、新的生活方式、新的语言……以及,那个名为“科学”的恶魔。
  将亚人的力量归结于“法术”的时代已经逐渐远去。科技正在一点点地实现着各种“术法”都未曾实现过的“奇迹”,同时也将上古传说中才有的怪物不断带进人们的视线。
  而对于潜龙会里的不少人来说,“变强”开始有了另一种新的意义:不仅仅是弱者抱团取暖,更要用科学的力量来改造自身。
  对于这种改变,天泽原本是不同意的。
  他认为这种“变强”与发生在金鱼村鲛人身上的繁殖完全是同一种性质。逆天而行,终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然而,其他人却似乎并不明白他的隐忧。
  “人想要变强,要想超越自身的极限,这难道有错吗?”
  “伞护种、优势种就天生高人一头?”
  “天泽先生,归根结底,您还是不可能了解我们这些没有力量的人的痛苦的。”
  …… ……
  当发现自己的存在也成为了矛盾的一部分的时候,天泽做出了妥协。
  流珠屿上的灯塔亮了起来。战后的第一批亚人孤儿被送到了岛上。在这里,他们不仅治疗着战争带来的内外创伤,也开始接受潜龙会变革之后的最新“教义”——为了变强,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拿着捣毁恶魔实验室时得到的机密文档,潜龙会建立了第一所生物实验室,秘密地进行着各种不可思议的亚人强化实验。实验需要大量物资与资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潜龙会开始将部分研究结果出售给合作伙伴。这一点,日后也被喀迈拉继承了下来。
  年复一年,流珠屿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孤儿。他们当中,有些人在强化实验中死去,有些人依旧终身病痛、残疾,却也有些人日后成为了潜龙会的中流砥柱,或是新一代的顶尖研究者。
  江月鸣就是后者。
  天泽第一次在流珠屿遇见江月鸣时,后者才只有七八岁。老实说,那一次见面并没有给天泽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一则是因为他并不经常到岛上去,二来岛上孩子太多,而江月鸣并不是那种能够让人过目不忘的特殊存在。
  也正因此,那伽和明若星面前的画面也是模糊的。依稀能够看见一群孩子簇拥着近处的天泽,而在稍远些的紫藤花架子下面,一个怀里抱着书的少年正安静地朝着这边眺望。
  不知为何,明若星觉得江月鸣的眼神中应当充满崇拜与憧憬。
  这之后,画面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紫藤花枝从棚架上长长地垂落,铺满煤渣和碎石的操场变成了草坪。孩子们依旧在草坪上嬉笑吵嚷着,但是当年的恬静少年已经成为了身披白大褂的俊秀青年。
  他是流珠屿实验室里最前途无量的学者,同时也是潜龙会新一代的中坚力量。凭借着新星一般夺目的身份,江月鸣终于正式来到了天泽身旁,那种憧憬与崇拜的目光非但没有被消磨,反而好像愈发地明亮了。
  画面忽然又快速闪动起来。
  与之前的模糊不同,天泽显然是不希望让这一部分的记忆过多地暴露在旁人眼前。
  “啧……”
  明若星与那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遗憾的声音,然后又因为这声彼此对视了一眼。
  明若星犹豫一下,提出了此刻心中的最大疑惑:
  “你刚才说天泽是你的父亲。而dna检测结果显示,江月鸣是你母亲这边的亲戚。所以,你是你父亲与江医生的女性亲属……”
  “江月鸣是孤儿,没有亲人。”
  那伽纠正了他的假设,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就是天泽和江月鸣的孩子。”
  “我不同意!”
  一句大声的否定陡然响起,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画面上。
  天泽正神情严肃地瞪视着江月鸣。
  就在刚才,江月鸣提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于荒诞的建议:他想要“制造出”一个自己与天泽共同的孩子。
  而这个建议也并不是心血来潮。
  “为什么不呢?你的生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都要来得长久,你难道就不想有人一直陪伴你走下去?一个人的生命终归是有限的,但是家族却可以代代传承。我想成为你的家人,想要为你创造一个家……也许一个女人就能够完成这一切,可我却无法容忍那个人不是我……”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浮现在江月鸣脸上的,是鲜少出现的坚持与固执。
  但是这种坚持看在天泽的眼里,却是幼稚的异想天开。
  即便他可以庇护别人的孩子,却从未希望有自己的子嗣。因为童年的经历,让他在潜意识里对繁殖存在着抵触。也因此始终与对自己存在好感的女性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想让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不希望有朝一日脱离了自己的保护,让这些孩子沦为别人的试验品。
  更何况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繁殖,怎么听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尽管对实验室里的成果不甚了解,可他也明白,那样的技术当时并没有完全地实现。
  各执一词的结果就是两人史无前例地大吵一架,进入了冷战期。江月鸣独自返回流珠屿,一颗心全都扑在了研究上。而天泽则遇到了此生最重要的对手。
  喀迈拉。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那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对于天泽来说,也许注定没有人能够一直陪伴他。
  但是江月鸣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距离本故事大结局预计还剩下十一二章
  每次快写完的时候总是觉得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但是真正写完的感觉就像是八百米跑到终点,只想躺在地上装死,一句话都不想说。


第162章 不忍细想的真相
  更确切地说, 喀迈拉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它在当时还是全球性的团体, 裹挟着各处的金援和地下力量, 如洪水一般朝着大陆卷集而来。
  而嗅到了潮水中的血腥气息, 潜龙会里的某些人也坐不住了。
  清洗高等级亚人的血统,提高低等级亚人的能力——乍看之下, 这两种主张完全是天~衣无缝。
  更何况喀迈拉在当时拥有的科研能力, 也是潜龙会所急需的。
  无需天泽公布任何决定, 人心已经做出了无声的选择。
  再一次地,天泽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不被需要的人。或许从一开始被人唤醒就是错误的, 他就应该一直沉睡下去,直到时间将自己彻彻底底地消融于无形。
  所幸就在无边无际的虚无重新将他吞没之前,江月鸣回来了,也带回了他失而复得的存在感。
  实验室里的临床试验取得了初步成果,利用两名男性提供的体细胞制造出了受精卵。而人造子宫技术更是先期一步稳定成熟。更进一步的实验,江月鸣决定施展在自己的身上。
  面对江月鸣的希冀、喀迈拉的强势, 这一次,天泽终于做出了让步。只不过他也提出了两点条件。
  第一个条件,他不希望自己的传说种基因继续流传下去。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但也希望天泽通过技术, 将优势基因压抑住。并且这个实验必须高度保密。
  其二,他要与江月鸣订立一个绝无仅有的“契约”。一个他早已知晓, 却从未、也从未想要使用的“咒语”。
  不要以为制造一个小孩就能够理所当然地将责任丢给下一代。他要江月鸣一直一直陪伴着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
  不,超越尽头。
  “……他把江月鸣的生命和自己的捆绑在了一起?这是什么?这已经是魔法了吧!”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明若星, 此刻也唯有咋舌。
  然而那伽倒是迅速地回想起了什么。
  “把两个人的生命捆绑在一起,以期能够同生共死……以前的确听陆先生提起过一些类似的传闻。但那已经是殷山上早已失传的秘术,而且几乎只有传说种才能主导。不过听先生也说过,一些孪生子之间偶尔也会存在类似的联系,但那也是极其罕见的。”
  在他们的眼前,郑重地接受了这两个条件的江月鸣跟着天泽消失在走廊尽头。
  秘术的细节不得而知,明若星的心头又浮现出了新的疑惑。
  “所以江月鸣在出车祸之前已经和天泽完成了捆绑?但是这样一来当他出事的时候,天泽就应该也……”
  “不。所谓的同命,是作为传说种的附属品而共享悠长的生命。换句话说,如果天泽没死,那么江月鸣就……”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伽被自己不经意的推断给吓到了。
  这时候画面一转,只剩下天泽一人,拿着手机靠在窗台前。
  电话的另一端,江月鸣远在流珠屿。高度机密的特殊实验室里,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正静静地躺在特制的恒温孵化箱里。
  电话线传播的是两个人对于未来的憧憬。然而真正的未来,却正在以始料未及的速度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喀迈拉叛乱了。
  昔日一手创立潜龙会的始祖,反而成为了潜龙会中最不被需要的人。
  不,如果要想朝着究极的方向强化,再也没有什么是比传说种的血肉,是至高无上的研究材料。
  一场血腥的厮杀在潜龙会的内部展开。保护天泽的一派与倾向喀迈拉的另一派相互争斗。而天泽本人更是先被设计下药,而后被数十人围攻。
  虽然他最终趁着一场大爆炸成功遁走,可浑身上下被严重烧伤。勉强逃回到殷山深处的隐居之处后没有多久,就身不由己地再度陷入类似休眠的沉睡之中。
  这一次,天泽的梦境之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江月鸣的脸。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江月鸣也正深陷于流珠屿的危机之中。
  喀迈拉占领了岛屿,接管了实验室,胁迫潜龙会学者利用岛上的孤儿进行极端的强化实验。而实验的药物,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取材于天泽基因之中的提取物。
  “应该说,喀迈拉这之后的很多残酷实验都是基于天泽而产生的。他们接近潜龙会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得到传说种。”
  那伽低语道,“……我很幸运,我的父亲们从一开始就对外隐瞒了我的存在。因此喀迈拉从未知晓我的身份。四年前的那场实验,凑巧将我被压抑的血统释放了出来。这才有了之后我们遇到的那些事。”
  明若星没有回应,只是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
  笼罩在那伽身上的迷雾终于解开了,但是真相本身依旧是那么的沉重与不可思议。
  稍稍过了一会儿,周遭再度明亮起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醒醒,醒醒!”
  同样的声音,也曾经在飞机上呼唤过深陷于壶天的何天巳。只是这一次,被呼唤的人是天泽。
  从长达二十余年的濒死沉眠当中苏醒过来,天泽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于本心。
  那时的于本心刚刚归国不久,看上去比如今还要再年轻一些,与当年的江月鸣相比更是小了将近十岁。
  因此在短暂的惊喜之后,天泽迅速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眼前的于本心,究竟是不是江月鸣。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根据于本心的描述,那是他近十年来第一次登上殷山。分明是个无雨无雾的大好天气,可他却在登山途中与同伴走散,又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找到了这片看上去荒废已久的废墟,还恰巧在几乎被植被掩埋的墓洞中发现了天泽。
  然而天泽却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因为自己与江月鸣的生命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所以无论相隔再远,他都会回到自己的身旁。
  只是,他并不应该是现在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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