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修真(23)
他又看了一眼苍苍子,心道这也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苍苍子的神识扫过鹰不泊发来的私信,徘徊在那个爱心左右,恨不得把它从直播玉简里挖出来,裱起来挂在东皇岛太一殿的牌匾上。
云梦泽大世界流行起这些不知从哪个大世界传播来的句读符号不过一百年,人们从未见过鹰不泊这种将符号排列成人脸的新颖用法。
之前鹰不泊也用过一次,当时苍苍子并不能理解其用意,但新发来的这串符号意思十分简洁明了,桃心的用法,连他都知晓。
尽管他知道鹰不泊是在开玩笑,心情却再也无法低落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づ ̄3 ̄)づ╭?~】
【小荷才露尖尖角:是这样吗?我学得像不像?】
【鹰不泊:像!给你打一百零一分,多一分不怕你骄傲!】
这个说法也很新奇,苍苍子想一想才能理解其意思,被逗得露出笑容。
之前的忐忑不安和说错的话一瞬间就成了过去,看着鹰不泊发来的一长串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也哈哈几声。
等笑容退去,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说开玩笑,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鹰不泊真的开了玩笑,则是为了安抚他忐忑的心情。
细心?还是说温柔?
发起私信来好像没有之前几天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了,不需要时刻纠结对方的想法,很自然地就回复了过去。
哪怕只是一串哈哈哈哈哈,这个改变也很巨大。
变化仿佛是突然产生的,隔阂在他和鹰不泊之间的东西,不知为何消失了许多。
鹰不泊在刚才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变化?
苍苍子不由陷入深思,在他把“你好像很开心”这句话发过去之前,对面心有灵犀一般给他发来一句话。
【鹰不泊:你好像苦恼着什么啊?】
【鹰不泊:容小人脸大如盆问一句,是因为我吗?】
苍苍子一愣。
他因为云麓岛主的邀请而纠结,这种事已经在话语里透露出来了吗?
苍苍子实在想不到,那边应泊只是压下了心结,然后对着他放开了手脚撩人而已。不过不知道也没问题,反正他的确被撩住了,几句关心,字字戳进他心里。
他抬头去看庄同甫,看到的是云麓岛主坐在座上,为了防止自己心爱的灵茶被浪费,正摇头晃脑细细品尝,一分注意力都没分给他。他又低下头看直播玉简,神识如扬起的海浪,凝固在到达顶点的那一刻,迟迟未落下。
这个“迟迟”是一弹指。
一弹指后,苍苍子看着之前非常自然的交流,突然醒悟。
随心从意,自有逍遥。
【小荷才露尖尖角:你莫非有他心通?】
【鹰不泊:厉害吧。】
【小荷才露尖尖角:嗯,很厉害。】
【鹰不泊:啧啧,看你语气就知道你没信,好在我大人有大量,不信就算了。苦恼什么,说说看吧,指不定我能帮上忙。】
【小荷才露尖尖角:哈哈,刚才自称小人的是哪个?】
【小荷才露尖尖角:其实算不上什么苦恼。】
【鹰不泊:说说没关系。】
【小荷才露尖尖角:……我只是有些犹豫罢了,我们大世界……】
苍苍子把目前的情况改头换面,给鹰不泊简略地介绍了一番。这样一边说,他正好也一边理清了思路,等到说完,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决定。
中立的传统在存亡之前并不重要,既然对方已经举起屠刀,他为何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离都离岛了,干脆轰轰烈烈闹一场。
因此,当鹰不泊问起他的想法时,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小荷才露尖尖角:当然结盟。】
【鹰不泊:这样啊。】
【鹰不泊:虽然我知道这个修真界很先进,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们连联合国都要搞出来了。】
【鹰不泊:有意思!】
【鹰不泊:你想怎么结盟?】
【小荷才露尖尖角:既已是盟友,自然该行动一致,可惜我在云梦泽没什么话语权,只能尽绵薄之力。】
另一边,中州地球大世界。
应泊提着行李,取了车票,已经坐在了回星城的高铁上。
董相林助理同样要去星城,与他一道坐这趟车。两人在特等座位置的座位相邻,应泊不好看直播,噼里啪啦打字与小荷才露尖尖角聊天。
看到对方回复,他不禁轻笑。
好纯良。
要不是知道对面说不定是个年纪是他一倍多的“仙子”,他差点以为自己遇上了又一个倪暖暖。
应泊不禁认真了几分,给小荷才露尖尖角出主意。
【鹰不泊:其实我觉得吧……】
【鹰不泊:对方都那么折腾你家了,当然该找一些相同遭遇的结盟对抗。但这个结盟方式,是各种各样的。】
【鹰不泊:次次行动一致,并不需要。】
【小荷才露尖尖角:此话何解?】
关于各种结盟各种卖队友的方法应泊张口就能说出一大堆,应泊略一思考,就找到了适合小荷才露尖尖角用的办法。
【鹰不泊:暗中结盟。】
【鹰不泊:既然你家有保持中立的传统,旁人也对你家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何不继续利用?】
【鹰不泊:提出和你家结盟的人目前看是落在下风,甚至无法拒绝对方不合常理的提案。但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被他们找上的就不会是空有地位没有权利的你了。】
【鹰不泊:当然啦,如果你对自己的形容是自谦,这个方法就不是那么可行。】
【小荷才露尖尖角:不不不。】
【小荷才露尖尖角:不是自谦。】
【小荷才露尖尖角: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鹰不泊:有两个方案。】
【鹰不泊:一个是表面上保持目前的状况,暗地里偷偷帮忙。】
【鹰不泊:怎么帮忙要结合那时的情况做决定,如果你需要,到时候再问我好啦。】
【小荷才露尖尖角:第二种呢?】
【鹰不泊:第二种嘛,去当卧底。】
【鹰不泊:虽然你说另一边一直在折腾你家,但我从你的描述看,你们还没有撕破脸,专门针对你的只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鹰不泊:卧底进去,关键时刻反水,给他致命一击,必须要致命一击。】
【小荷才露尖尖角:这个……】
【鹰不泊:如果是我,我会选第二个方案。】
【鹰不泊:前期可能要受一些折磨,但对方地位比你家地位高一些是吧?平常可以扯出对方的大旗用,做事容易些,也可以趁机给他们栽赃嫁祸。这样还方便接触到有用的情报,无论是卖出去还是留着不说,在未来都能发挥作用。】
【鹰不泊:特别是反水,我喜欢反水。】
【鹰不泊:但这个方案对个人素质的要求太高了,一开始对方不会信任你。如何获得信任这点上有很多学问,一个小地方没做好都可能万劫不复。】
【鹰不泊:所以我还是建议你选第一个方案。】
【鹰不泊:保护你自己最重要。】
【鹰不泊:不过,执行一号方案的时候可以顺带执行一下二号方案,不管如何都要和对面的人拉一下关系。】
【鹰不泊:最重要的是把结盟保持在暗中。】
【鹰不泊:这样,即使你盟友翻船了,你家也可以……咳咳。】
【鹰不泊:明白吗?】
【小荷才露尖尖角:这个……】
苍苍子看着对方发来的长篇大论,脸色非常奇怪。
之前也接触交流过许多次了,但他万万没想到,鹰不泊竟然……竟然……
竟然是这样的鹰不泊!
第41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应泊发过去一长串,换来了对面长久的沉默。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 说实话, 听完他这些建议, 小荷才露尖尖角不对他提起警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算个好人,在朋友面前他很少遮掩这一点。知道这一点后依然打算和他做朋友的人才称得上朋友,其他的说是朋友, 不过是“朋友”罢了。
但小荷才露尖尖角嘛……
受了她那么多帮助,人情可不好欠, 应泊想。
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认真的气质使然吗?在她面前,他的脸皮仿佛比其他时候薄一些?
应泊这边深思自己的心理,那边, 小荷才露尖尖角仿佛终于消化完了他的话,发来私信。
【小荷才露尖尖角:你觉得我无法做到第二个方法吗?】
应泊看到这条,吃惊地挑眉。
这句话按照场景和语气的不同能变化出各种含义, 无声的文字在这种时候总会造成微妙的误差,但应泊每每和小荷才露尖尖角交流,都觉得自己能把对方的话理解得分毫不差, 仿佛他们心有灵犀似的。
就比如这一句, 与其说是被看低的诘问,不如说是被否认的失落。
搞得应泊不得不用心去安慰她。
【鹰不泊:你无法做到, 至少我觉得你无法做到。】
【鹰不泊:但这又有什么问题?每个人不会的东西多的去了,我也不是万能的。】
【小荷才露尖尖角:你不会什么?】
【鹰不泊:生孩子。】
苍苍子:“……”
他简直能想象对面发来这句话时的笑容。
心目中那个鹰不泊的形象越来越生动,他简直能勾勒出,他快要勾勒出……
不, 不……无论想象出再多的细节,大脑中的面貌也是模糊的。
苍苍子完全没有因为鹰不泊陡然暴露出的截然不同形象而低落,应该说正好相反,他觉得自己正在打开一件层层包裹上的宝箱。
每获得一点进展,都会带来由衷的惊喜。
这与《先天太阴素元经》完全不相关,仅仅是因为鹰不泊这个人。
如果没有《先天太阴素元经》,苍苍子现在也想认识他。
想要更了解他,想要亲眼看看他,想要亲口和他说话,想要亲手触碰到他。
想要和他站在一起,介入他的生活,认识他的朋友,想要知道一切关于鹰不泊的事,想要一点一点填补上脑海中的空白。
苍苍子握着直播玉简呢喃着。
“我……”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闭目养神品茶的庄同甫就被惊醒了。
四百多岁的中年人放下茶杯,看向站在角落一动不动的晚辈,左思右想,还是用拳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好提醒此时此地尚有另一人在此。
苍苍子的举动已经能说是极不礼貌极不尊敬人的了。更何况,云麓岛上刚刚发生岛主战败斗法台的事,后续波澜未处理完,庄同甫不能总陪着客人等在洞府。
庄同甫一挥袖,茶壶和茶杯立刻光洁如新,自动飞回博古架归位。
他站起身,同苍苍子道:“真人看来很忙,不若我请弟子带真人去安排好的院落?等有时间,你我再……”
“不用,”苍苍子打断他,“结盟的事我答应了。”
“再好好就此事商谈……什么?!”
庄同甫惊道。
他原本也没想过一次商谈就把秉持中立传统的东皇岛拉到自己这边,这次能让苍苍子的态度松动一点,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但他设想的最好结果里,也没有东皇苍苍子立刻答应他这一条。
庄同甫更没想到的是苍苍子下一句话。
苍苍子:“只是,这次结盟的形式,得由我做决定。”
庄同甫皱眉,“这……真人说的形式,是什么形式?”
苍苍子笑道:“真君不是有事要忙吗?等您回来,我们再好好地谈一谈这个形式吧。”
庄同甫想摇头,但苍苍子已经不由分说地跨出门槛。
庄同甫弟子就候在门边,见他出来,慌张行礼。
之前跑走的弟子就是他,不过今日是他当差,而云麓岛主和东皇岛主两个仙道之主见面,总不能一个人都不留。所以他跑走后没多久又讪讪返回,看到苍苍子出来,头都不敢抬。
听闻苍苍子让他领路,他甚至没向自己的师父确认便应了一声,带着苍苍子向岛上专门为各种贵客开辟的院落走去。
庄同甫这个时候想拦下已来不及了,更何况,有几个长老看到他洞府开门,向他走来,有事要秉。
无法脱身的庄同甫心不在焉听着长老的汇报,目光还盯着苍苍子离去的背影。
……真奇怪,他想,这个晚辈怎么突然开了窍,猛地就把主动权给抢回去了。
这样疑惑着,他的视线落在苍苍子不离手的直播玉简上。
莫非,苍苍子所爱的女子刚才给他出了主意?
也不知那女子是谁,庄同甫眯起眼想。
云梦泽天穹上涌动的风云里,又有新的执棋人落子了啊。
***
蝴蝶翅膀扇动带来的影响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此时此刻,应泊用聊天愉快地打发完无聊的旅途,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回到星城。
他和董相林的交易到此,只差最后一项就能结束。
给钱。
董相林事先约定的三万,以及董家该给的车马费,或者说人工费五万。
加上之前给的两万,这就有十万块钱了。
但这并不是全部的,风水界,或者说神棍界的收益,大头从来不在人工费上。
很多时候,“大师”们给人算盘、抽签、摸骨……都是免费的,或者是象征性地收一点点钱。但不要以为这些大师在做赔本买卖,他们赚钱的大头,在算命、抽签、摸骨之后。
算命摸骨,知道了马上要有一劫,这个时候怎么办?当然是解难啊。
抽签后也是一样,大多数签文写得玄之又玄,最明白无疑的只有大吉小吉大凶小凶,抽到大吉还好,抽到个大凶,不找人解签是不行的。
解难要一大笔钱,解签要一大笔钱。在风水先生这里,则是风水法器要一大笔钱。
大部分风水先生拿出来的风水法器一点毛用都没有,但玻璃的能吹成水晶的,冰翠的能吹成帝王翠的,反正大师们可以漫天要价,被坑的傻子们还不会就地还钱。
应泊在董家老宅用了三张符,一张静心符唤回董相林理智,一张罡气符破了古修炎炎的火龙,一张瞌睡符制住了黑兔子妖。一张符他要价十万,加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董相林需要再向他支付四十万。
董相林给得心服口服,因为他知道都是真东西。
这四十万一半转账,一半现金,董相林的另一个助理早就提着钱箱等在车站外,应泊出车站后,钱箱就转交到他的手里,同时,银行发来短信告诉他钱已到账。
确认无误,交易完美结束。
应泊拒绝了董相林助理派车送他的好意,上了阎喆的车。
阎喆请了半天的假,还找同事借了车,这般大张旗鼓,却不是专门来接应泊这二十万的。
应泊去竹城之前就和他的兄弟约好,今天下午要一起在星城里踩点。
这个时代做这种事好像有些奇怪,毕竟车站小卖部里地图几元钱就能买一张,无论是道路图还是地形图都有,非常详尽。而人手一部的智能手机只要能联网,就能打开各种导航和地图,甚至可以连线天外卫星,获得实时数据。
可惜的是,这个实时数据,肯定不会包括一座城市里的灵气浓度差异。
拥有这种功能的卫星以后说不定会发明出来吧,说不定几年后气象局会像侦测雾霾一样,在城市各个地点设置机器侦测灵气——应泊觉得这在以后也是条商路——但在这个灵气复苏才开始两个多月的时间段,想要知道星城哪个地方灵气多,哪个地方灵气少,应泊和阎喆是没有任何取巧的手段可以用的。
只能自己开着车,辛辛苦苦、毫无遗漏地把整个星城踩一遍。
阎喆已经打开导航,转头问副驾驶上的应泊:“往哪边走?”
应泊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回答:“去市中心。”
从中间往外探索。
老星城人了,不需要导航阎喆也晓得道路,他稳稳当当地开车离开高铁站,扯出一个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来开启聊天。
“你和小荷妹子谈得怎么样啦?”
“你功法上有没有问题?”应泊反问。
阎喆闻言,用奇怪的眼神瞥了应泊一眼。
好歹是发小,阎喆对应泊挺了解的。要是应泊不咸不淡地回答这个问题,他对小荷妹子恐怕真的没有什么特殊感情,但这种转移话题的反应,怎么像心虚了呢?
高铁一路上不知道撩了小荷才露尖尖角多少句的应泊的确有一点心虚,但他面上绝对不会表现出这种不对劲,一边回答阎喆功法上的疑惑,一边仔细观察路边。
他好些年没回来,面对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其实有些陌生。但新城建立在旧城的骨骼上,大致的道路走向并不会改。
如今的他还能看到更多过去看不见的东西,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灵气,闪烁在树叶间的灵气,凝固在车轮下的灵气,随人类一呼一吸吐出吞进的灵气……比昨天他离开这座城市时见到的更多。
这种增长远没达到峰值,应泊完全想象不出那时的情景。
不过,城市间的灵气,果然不如山里的灵气清澈么?
少倒是没少多少,也是,若以风水论,星城也是千年古城,位置比小潇山那种土山包好多了。
看来深山老林的灵气并不会比城市多多少,两地的区别,只是城市中灵气浑浊一些,而山中灵气清澈一些。
应泊坐车在城里奔驰了四个多小时,只得出这样一个印象。
夜幕降临,他们在路边小店吃完晚饭,阎喆问:“接下来去岳麓山?”
“嗯。”应泊点头,“岳麓山无论如何是要看的。”
他这样说,接替疲惫的阎喆当司机,一路往城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