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无耻老贼(62)
作者:池岚音
时间:2019-08-08 10:03
标签:搞笑 HE
季秉烛奇道:“他还没死?”
禾雀君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看到季秉烛疑惑的样子,只好道:“还没,原本当年季夜行想要把他杀了的,但是大概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太简单了,便留了他一条性命。”
季秉烛想了想季夜行对待敌人的手段,立刻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道:“那他现在还有人样吗?我不要去见他。”
禾雀君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哄孩子,又绞尽脑汁想了想又出主意:“那去尘上楼问问扶鱼吧,据说他通古晓今,世上之事无所不知,可能会知道阿鸦会突然消失的原因。”
季秉烛想起扶鱼又想起来了当时他送来的那盒点心,立刻点了点头,道:“那去尘上楼。”
季秉烛性子极其多变,刚才还在毫无形象地大哭,吵着闹着不要活了,现在又被禾雀君哄了几句,立刻忘记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咬着指尖笑了起来。
禾雀君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季秉烛的小臂,小声道:“那我们下去吧。”
季秉烛点了点头,乖顺地被禾雀君带着飞身回到了原本坐着的树梢上。
季秉烛重新坐了回去,仰着头孩子般满眼都是光地看着满天的灯火,禾雀君站在他身边,低着头眉目柔和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禾雀君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画卷,朝着季秉烛道:“君上,请稍等片刻。”
季秉烛看灯看得正开心,闻言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
禾雀君微微颔首,轻踮树梢轻轻落了下去。
季秉烛本来看灯看得高兴,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些许荧光闪现,他一偏头,周遭茂密的凤凰花枝叶上不断的闪着翠绿色和暖黄色的光芒,斑斑点点煞是好看。
禾雀君一跃跳了上来,坐在季秉烛身边,看着周遭点点荧光,笑道:“好看吗?”
季秉烛眼中满是碎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皱在到处飞动的小小光芒,那些斑点光芒将两个人围绕着,仿佛置身处于仙境一般。
季秉烛好奇地看着一点火光朝着自己飞来,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光点落在他指尖上,这时季秉烛才发现发着光的竟然是一只小小的虫子。
季秉烛“哇”了一声,放轻声音怕是惊扰到自己指尖的虫子:“灯笼虫!”
禾雀君宽袖一甩,下面更多的萤火虫往上飞了上来,他在一片莹莹点点的光芒中含笑道:“这是画中城的美景之一萤火虫,君上,若是有时间的话,来画中城看看吧,比现在还要好看。”
季秉烛蹬着脚踩在树梢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周遭的萤火虫,也没仔细听到禾雀君说什么便点了点头,道:“好的呀。”
禾雀君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半天才有些手足无措地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季秉烛真的很喜欢孔明灯和萤火虫,在树上玩了半天才被禾雀君拉着下来了。
凤凰花树上有着不知道谁搭的一圈木质楼梯,季秉烛跟在后面恋恋不舍地看着头顶的萤火虫,对禾雀君道:“它们会跑走吗?”
禾雀君道:“不会,它们会一直在这里,君上想什么时候看到都可以。”
季秉烛这才放心了,跟着禾雀君一阶一阶往下跳,因为力气太大将木板蹬得乱晃,险些将禾雀君给颠下去。
但是禾雀君不像边龄那般脾气不好,就算被颠了个踉跄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不说一句反驳的话,站稳继续走。
就在两人即将要下到地面上时,季秉烛突然眼尖地看到隔壁奉道堂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秉烛脚步一顿。
禾雀君已经走到了地上,回头看到季秉烛还站在阶梯上,视线正看着旁边的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禾雀君:“君上?”
季秉烛道:“禾雀,你先回去,我有事情要做。”
他说着也不等禾雀君回答,身形在原地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季秉烛的身形出现在了奉道堂前。
奉道堂灯火通明,蜡烛燃烧得正欢,一个人跪坐在蒲团上,正微微仰头看着季秉烛的长生牌。
季秉烛皱着眉走上前,就听到那人轻声道:“君上来了。”
季秉烛皱眉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人微微偏过头,露出一张绝色的脸庞,正是白天才见过的边夫人。
边夫人眸子泛着冷光,朝着季秉烛微微躬身,淡淡道:“为君上奉道。”
季秉烛冷笑了一声。
边夫人又道:“顺便来赔罪。”
季秉烛道:“赔什么罪?”
边夫人道:“所赔之罪有二,一是我栽赃嫁祸君上杀人之事。”
季秉烛瞳孔一缩,冷声道:“什么意思?”
边夫人笑了起来,她气质本就清冷,乍一笑起来时仿佛冰雪初融,美得至极,她轻轻道:“我原本以为君上会猜出来凶手就是我的。”
季秉烛愣了一下,眼睛猛地张大,“真的是你?”
边夫人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看来一殃君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聪慧过妖,这般明显的栽赃都看不出来。”
季秉烛沉默了下来,心道我是大智若愚。
边夫人依然跪在蒲团上,看着季秉烛沉默下来的模样,再次笑了,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晃,一个长生牌出现在面前,上面刻着边术的名字。
季秉烛一惊:“边术的长生牌?”
边夫人屈指一弹,长生牌顿时消散成了一道灵力,如同线团一般朝着季秉烛绕了过来――就如同当时在灵堂上一样。
季秉烛愣住了,边夫人笑道:“一个障眼法而已,自古以来长生牌所见所述皆为真实,从来不会有人去怀疑其虚假。”
季秉烛冷冷看着她:“你现在想要做什么?之前明明想方设法地嫁祸与我,现在又突然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边夫人此时才从蒲团上缓缓站起来,她转过身时,季秉烛才发现此时她穿着正是一身毫无装饰的孝服,长衫曳地,素雅至极。
她微微仰起头,眸间一派淡然清冽,她轻声道:“而这,便是第二件向君上所赔之罪。”
季秉烛瞳孔皱缩,下一瞬,他便看到边夫人宽袖中的手缓慢伸出,一个晶莹的断刃被她捏在指尖。
那断刃其实并不长,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大概是匕首或剑的尖,微微闪着寒光。
边夫人的眼睛看到这个小小的断刃时,眸光慢慢地变得温柔,她清冷的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泉水,微微一眨,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
她轻声道:“这是我儿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季秉烛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边夫人将那断刃直接塞到了口中,捂住嘴强行将那能割破喉咙的利器吞了下去。
季秉烛大惊,立刻冲上前抓住她的手,怒道:“你做什么?”
边夫人唇角溢出一丝鲜血,她看着季秉烛轻轻笑了,轻声道:“君上,为什么你还活着呢?”
她笑颜如花,甚至比所有古荆的美景都要美上一分,但是说出的话却狠毒至极。
季秉烛的手一顿,愕然看着她。
边夫人反手抓住了季秉烛的手臂,突然死死地用力,几乎将指甲深陷在血肉中,她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说话也有些不稳,但是还是强行拉着季秉烛,嘶哑着声音道:“明明……明明我的阿龄比你更好,他还那么小,还什么……什么都没见过。你们都是天选修魔之体,为什么我的阿龄却要惨死荒外,而你却能坐享无边殊荣,成为万人之上的君上?”
季秉烛浑身抖了抖,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边夫人还在竭尽全力抓着季秉烛的手臂,这样一个清冷如寒冰,高傲了一辈子的女人此时却像是一个普通人放声大哭:“凭什么你能活下来而他却要惨死?阿龄他是我的命啊,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到底凭什么?”
在她心中,边龄已经死了两百多年,这样漫长的时间足够将一个人硬生生扭曲成一种可怕的存在。
边龄和季秉烛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她看来,两人明明命运相同,但是自己的孩子惨死,另外一个人却活得比谁都好,刚开始她会觉得是命运不公,久而久之她越来越愤恨,越来越悲伤,也越来越绝望,几乎是魔怔得认为是季秉烛才害得自己孩子那样悲惨。
人们总是喜欢拿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相比,固执己见觉得众生平等,但是当他失去某件珍视的宝贝时,那么别人所拥有的,在他看来就是极其刺眼愤恨的。
从悲伤到不甘,从不甘到怨恨,有时候一个人的情感就是这般莫名其妙。
她心想,明明命运相同,明明我的边龄比季秉烛好那么多,但是结局却和季秉烛有着天壤之别。
她就算这样狼狈地哭着,也是最美的,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身体有些瘫软,但是还是紧抓着季秉烛的手臂不愿意放开,嘶声道:“天选修魔之体又如何?他去修魔又如何?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边术一直想要我的阿龄成为像你这样的人,但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你这样的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季秉烛仿佛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只知道落泪。
边夫人道:“像你那样自小不问生死,自生自灭吗?像你那样被魔修抓走硬生生废去内丹吗?像你那样被所有人丢弃吗?”
季秉烛喃喃道:“所以你杀了他。”
边夫人突然又笑了起来,道:“是啊,我杀了他,是他让我的阿龄困在着鹿邑城一生不得自由,是他和魔修勾结将阿龄元丹废去流落荒外,我不杀他还要杀谁?”
她边笑边落泪,像是个疯子一样,“而你,季秉烛,季家祸世之魔,你终有一天也要和我一起下地狱。”
季秉烛一愣:“什么……祸世之魔?”
边夫人笑得更加大声了:“哈哈哈季秉烛,你竟然问我什么是祸世之魔,季家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你是我族这千百年来唯一的祸星啊,难道你从来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吗?”
季秉烛更加茫然。
边夫人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地面上自己流出来的血,嘶哑着笑得更加开心了:“季殃啊季殃,祸族殃民,天选修魔之体,生来就是祸世的存在。你以为季家全族痛恨你,真的只是因为你是天选修魔之体吗?”
“可怜啊,可笑啊,季秉烛,堂堂一殃君竟然连自己为什么会被人那么多人怨恨都不清楚。”
季秉烛如坠冰窖。
边夫人看着他的脸色,惨笑一声:“所以,栽赃你再次成为杀了边家主母的凶手,便是我向君上所赔罪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