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99)

　　这是一个门道。
　　最近这些年影视剧流行大IP，他们找了一个急于成名的作者，花费五十万买断作品和笔名，手动造神，炒作数年之后以两千万转手卖出，对外宣称五千万。
　　这项生意历时长久，以性价比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高，但是它的成功却是一个巨大的广告，证明从此以后他们可以批量制造“大IP”，意义非凡。
　　而接下来萨西这样生意，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小蜜派出去做局，除了萨西出价不低之外，还因为双方有利益往来。购买他们公司那本“大IP”的老板，妻子本人是萨西的忠诚客户，这本“大热作品”就是由萨西介绍给对方的，并且进一步促成了交易的完成。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萨西有事，他们肯定也是要尽心尽力的。
　　只是南君凉到底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只是因为这点意气之争，萨西却要花费大价钱让水军来黑他，真的值得吗？咖啡厅虽然是萨西的常驻工作地点，却不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他本身还是靠人气和名声活的，比起占卜师，其实更像娱乐圈里的人。
　　南君凉觉得他应该是没有真本事的。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存在真的准确的塔罗牌占卜或者算卦，但萨西肯定是属于没真本事的那种。萨西花费时间观察南君凉，南君凉自然也反过来对他有不少了解。萨西在其他方面倒是很有本事，不过占卜就算了，他自己都未必有多信。
　　他的心思显然不在占卜上，而更多的在营销自己，提升人气，拓展人际圈子上面。虽然南君凉觉得他的很多做法都非常歪门邪道，却也不能否认，他在这个方面倒是比占卜有天赋……很多。
　　但是歪门邪道就是歪门邪道，
　　从那乱七八糟的营销公司到萨西本末倒置的占卜作业都完全不符合南君凉的三观。都说酒香也怕巷子深，但首先要酒香。宣传一部作品，一个明星，并不表示要颠倒黑白，攻击他人，用谎言给观众洗脑。
　　这跟诈骗有什么区别？
　　长此以往，只会扰乱社会秩序，让烂作横行，金钱成为评价的唯一标准。像这种破烂公司，倒闭了反而是造福大众。
　　南君凉想到这一点，接下来做事就更不犹豫了。
　　之后他回家的路上，随手打开手机关注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却猛然愣了一下。
　　微博下突然多了很多留言和私信，询问南君凉是不是跟萨西有矛盾。南君凉不知道怎么回事，搜索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网上突然爆出了一段关于萨西的□□。
　　一年前，萨西曾经参加过一档比较偏门的综艺节目《灵异大冒险》，里面聚集了各种玄学项目的选手，包括卦师，风水师，超能力者，占卜师，道士，和尚，女巫等等，还每期邀请各种玄学新闻的主角来作为特殊嘉宾。
　　总体上来说就是一堆玄学选手用科学或者虽然玄学但是听起来好像挺科学的方法给嘉宾解决各种玄学问题。
　　当时在节目里人气最高的是一位道士选手，萨西一直在三四名之间徘徊，虽然和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差距不大，但是人气最高的年轻道士却是一骑绝尘。
　　这位道士虽然是道士，但是精通天文地理历史人文医相卜卦，最重要的是他数学还极好，珠心算是国际水准。
　　加上长得也好，头脑灵活性格又好，在节目里的人气爆棚，萨西根本没有赶超的可能性。
　　但是他后来却因为□□而退赛了，退赛的原因却是跟另一位女嘉宾的绯闻。有视频拍到对方跟当时节目里公认相貌最出众的美女嘉宾一起出入宾馆，而那位女嘉宾本身是有家室的，对方坚决否认了这件事，但是因为爆出的证据不少，加上女嘉宾方面言辞含糊，最后还是引起了大量观众的反感和抗议，最后被开出了节目。
　　至于萨西最后怎么力压人气二三名的选手力夺冠军，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次爆出的新闻，却是声称那位清和道长在这件事里面是完全无辜的，根本就是遭到了陷害，因为当时和女嘉宾进出旅馆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一个跟他穿着相似的一名冒充者。甚至连萨西本人的冠军都是黑幕操作的结果——他最后的票数根本就不是冠军！
　　与此同时，还有知情的客人主动爆出萨西和南君凉是在同一家店铺工作，萨西收费高昂但是占卜结果总是模棱两可。相反被围攻的小哥哥是业余免费在店里占卜，其实本人是打工的服务生，占卜几乎百发百中而且从来不收钱。
　　这两条消息先后爆出，顿时让人阴谋论了起来。加上之前粉丝费力寻找破绽在证明那张狗粮帖和告白新闻有违和的地方，让不少人顿时阴谋论起来，风向也转了一个方向。
　　这新闻早不爆出来晚不爆出来，刚好在这时候爆出来，简直就像是在围魏救赵，南君凉不得不怀疑是熟人作案。


第110章
　　他打了个电话给陆繁青，问道：“网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陆繁青装无辜：“什么网上的事情？”
　　南君凉耐下性子, 跟他说道：“最近我们店里的那个占卜师萨西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抽了, 死活一定要找我麻烦, 还请了水军来黑我。现在网上有人在爆他的黑料……是不是你做的？”
　　陆繁青沉默了一下, 说道：“你希望是我做的吗？”
　　南君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说道：“如果你想帮我，可以先跟我商量一下，不要这样擅自去做。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陆繁青说道：“你有什么计划？我帮你解决他不好吗？”
　　南君凉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微博号是我的？”
　　陆繁青立刻炸毛了一下, 说道：“先说好，我可没有去偷偷调查你的隐私，主要是班上有女生去店里打听过你的事情，我顺便听了一耳朵而已。”
　　南君凉翻了个白眼, 却没有在这件事上计较。陆繁青反正随时随地在任何情形下都要听那么一耳朵的, 他早就习惯了。
　　往好处想, 他会因为这种原因而紧张, 还会对南君凉解释，就说明他心里已经觉得侵犯南君凉的隐私是不妥的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但是他这种毫不犹豫地替人做主, 主动去对付萨西的做法还是很有问题。
　　正常人一般都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陆繁青是想帮南君凉, 但是南君凉不想放任他的这种“帮忙”。他说道：“陆繁青，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是你不要跳过我做任何事情。我不会高兴的。”
　　陆繁青说道：“我这次应该没做什么吧？萨西做的事情, 被揭露出来不是好事吗？”
　　南君凉说道：“我没说你做错了。”他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更尊重我一点。”
　　陆繁青原本因为接到南君凉的电话而高兴着, 正上半身躺在床上一抬一放地晃着腿，此时听到南君凉说了这么一句，立刻急了，猛然坐起身来说道：“我可没有不尊重你！”
　　南君凉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打个比方，就像一对夫妻吵架，虽然看上去是吵架，其实他们很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解决生活中的一些矛盾，你总不能不明情况就随便插手进去？总得问问他们需不需要？”
　　陆繁青说道：“你见过被家暴的女人吗？即使被家暴了一百次也坚决不肯离婚，总是因为男人稍微认个错央求下或者家属稍微劝一下威胁下就原谅对方，直到有一天活活被打死为止。你能说她是想死的吗？”
　　他冷笑一声，说道：“这世界上太多人做事只会让自己后悔。这种人，尊重他们的意愿有什么用？我心情好替他们做一下决定，那是在救他们的命！”
　　然后他顿了一下，说道：“当然，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南君凉你不是我平常见过的那种蠢货，我以后……会尊重你，做什么事情也会跟你商量的。”
　　南君凉听他这么说，停顿了一下，问道：“林雪的事情……你也觉得自己是救了她吗？”
　　陆繁青：“……”
　　他迟疑了一下，第一次正面回答关于林雪的问题：“我倒是想救她的，可是很遗憾，她显然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她一直在抱怨，但想要的从来不是真的摆脱胡文菲的伤害，她只想她爸察觉到她的委屈，发现她被自己的老婆伤害了那么多次，然后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喊心肝宝贝儿。”
　　他嗤笑了一声：“她根本是个恋父情结，连喜欢黎青池都是因为黎青池跟她爸有几分神似。我只不过像你说的……尊重了她的意愿而已。虽然我本来是不想尊重的。”
　　南君凉说道：“那根本不叫尊重，只是火上浇油！”
　　陆繁青说道：“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好？”
　　南君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陆繁青，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被家暴而不肯下定决心离婚的女人，就算是这样的女人，也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很多人也许天然在智力，教育，社会阅历上有所不足，但是你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就像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所以我只能尽量去了解你，之中我们可以会有争吵，分歧，但是不能说这个过程是多余而没有意义的。”
　　陆繁青说道：“……我知道。”
　　他分得清谁是在乎他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隔着千里接南君凉的电话然后被他教训。
　　他的前十几年，也就是只有陆家的两位老人会因为他做错事而发怒，会因为他受伤而难过，会因为怕他心态扭曲而担忧。
　　黎青池或许会因为愧疚而维护他，但那不表示他们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南君凉自己还一堆麻烦，却老是想着抽空来管他，即使觉得自己做了让他不可原谅的事情，在暴怒之后，他却并没有选择直接决裂，而是努力地想要花时间纠正和感化他。
　　陆繁青虽然偏激，但是并不蠢。所以他知道真正的关心是什么样的——不是全心全意喜欢你，把你视为一切，对你言听计从，而是有时候觉得你神烦，但是却仍然不会弃你不管，哪怕你拒绝，也依旧不厌其烦地想要拉你一把。
　　前者是黎东鸣对陆云佳，陆云佳对黎东鸣，但这两个人的感情说是爱，简直是侮辱爱情。后者是陆家两位老人对陆云佳和他自己，那是让很多人觉得厌烦，却让陆繁青凛然不敢破坏。
　　但那是他的外祖父母，而南君凉却和他没有任何血缘。
　　他这种人，这辈子可能就只遇得到这么一个南君凉，所以就算有时候他觉得南君凉天真，固执，矫情，凶巴巴还有点自命清高，他也全部愿意去珍惜。
　　南君凉说道：“一个人对其他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强行干涉，如果是真的是出于关心，也要有承担被人讨厌的后果的觉悟。但那至少是真的出于关心，所以就算被误会，也最后有很大可能性能够彼此体谅。可若不是这样，你既不关心别人的感受，也并不在意别人的人生会变成怎么样，就不该去指手画脚……每个人想要的在乎的都不一样，你如果不想被人以‘对你好’的名义来干涉你，反过来你也不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