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149)

　　南君凉实在是没想到，在这种犄角旮旯里面，竟然还有人记得他。这明显是黎御的操作失误，所以才漏了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南君凉在这一瞬间，就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感动。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偏过头去看黎御。
　　黎御的脸上没有喜悦或者惊愕，只是很平常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南君凉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伸手就拉住了黎御的手腕。
　　黎御便侧过头，挑了挑眉，似乎对他这个动作表示了疑问。
　　南君凉说道：“你别做什么……他根本不认识我，既不知道我的情况，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对他来说我就是个很普通的，有点眼熟的学生和客人……你根本不需要消除他的记忆。”
　　黎御听了，却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好。”


第165章
　　大爷有点话痨, 他的儿子就很沉默，端上了两碗面, 也不怎么说话, 就自己离开了。
　　黎御姿态优雅地用筷子挑起了几根面条，放进了嘴里，然后停顿了一下，评价道：“不错。”
　　南君凉问：“话说……真的有黎御这个人吗？”
　　黎御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我只是从黎颖的人际网里面找了一对原本没有子女的夫妇，伪造了现在的身份。”
　　南君凉又问道：“你到这个时代多久了？”
　　黎御回答道：“比政府跟你开始正式接触早两年左右……”
　　南君凉：“那个偷窥狂果然是你！？”
　　黎御：“……”
　　他的声音有点大, 说出来的话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主要是偷窥狂这个词实在是太引人警惕，不过大家看到黎御的样貌和穿着打扮之后，就淡定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外貌协会, 但显然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以貌取人的潜意识。黎御的扮相实在不像是个猥琐男。
　　黎御意识到引来注意，便稍微耍了点小手段, 扰乱了身遭的音波, 使超出一段距离外的声音就变得模糊而嘈杂, 然后才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刚来的时候我精神状态不好, 特别容易被激怒，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一些不可理喻的举动。”
　　“我也没预想到你可能有个小女朋友。不过虽然当时嫉妒得有点失去理智, 但是我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真的伤害她。你看是不是？”
　　南君凉冷冷道：“什么叫没有伤害她？精神伤害就不叫伤害？”
　　黎御一副邀功的模样, 仿佛在说“我做得这么棒, 你还不来夸奖我”的表情语气，都让南君凉觉得很是不快, 难免反唇相讥。
　　黎御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能力对她做什么样的事情。”
　　南君凉说道：“叶晴歌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黎御说道：“那倒不用。我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数……我不杀她是因为你，甚至我控制住自己，不去做一些超出你认知和接受范围的原因……也是因为你。”
　　南君凉认为这是一句威胁。
　　黎御时不时地就会说出这么几句听上去像是情话，实质上却更像是威胁的台词。
　　南君凉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你四年前就出现了，为什么都没有来跟我见面，却要选择在那个时间点来见我？”
　　黎御说道：“我和正常穿越的人不一样，而且我本身没有穿越许可证，必须偷渡才能过来。我当时手头的资源有限，能够制造的穿越设备非常简陋，而且必须依托于时空局开启的通道。因为保护措施简陋，我的精神力在时空风暴之中受了一定的伤害。你是会掌控我精神状态的全部……我也怕来见你会伤害你啊。”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甜腻。南君凉却不觉得暖心，反而只觉得有点惊惧——很显然，黎御本人是有很大危险性的，甚至他也没有隐瞒自己可能会失控的事实。
　　他以前在不知道黎御的时候，暗地里其实骂过他很多次神经病——但是鬼才想得到，他还真的是个神经病。
　　不过南君凉又吃了几口面，突然目光一凝，意识到黎御透露出来的其他信息——他问道：“等下，你说，你是借助政府的通道出现，而政府在我得到系统的前两年，也就是你给我发骚扰信息，给叶晴歌发威胁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通道……”
　　黎御问道：“你觉得奇怪？”
　　南君凉问道：“……这么个准备工作，是需要两年的吗？他们都做了什么？”
　　黎御说道：“时空定位是很容易产生误差的，所以他们会尽量把第一次的时空连接往前挪移，宁可多等候，也尽量避免错过。但是时空定位之后，他们就可以自由地选择时间点介入了——不过，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本身也是需要各种契机的。他们只是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时间介入。”
　　“最合适的时机？”南君凉皱了皱眉，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然后猛然一阵心惊，追问道，“什么叫最合适的时机？为什么说那一刻是最合适的时机？”
　　黎御顿时笑了：“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当然是因为你那时候刚父母双亡。有什么会比失去最重要的人更容易切断一个人和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呢？”
　　南君凉顿时沉默了下来，筷子的动作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
　　就这点来说，无论是沈瑞行的背叛，还是南知行夫妇的过世，对于南君凉来说，都是失去最爱的人的一种表现方式。
　　南君凉说道：“我父母也是非常了不起的科学家……”
　　黎御说道：“也许是这样。但是君凉，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了不起……还是不足够的。”
　　之后南君凉精神懈怠，黎御就退了一步，给他留了独处休息的时间和空间。
　　雷电女神检查周围的微型电子设备，然后尽量采取了不引人注目的手段，跟南君凉交流道：“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周围还是有那种微小的电子仪器，屋里没有，但是整个房间外面全是，整个墙面上都均匀分布着，门口还有两个可以自由变形和隐身的大家伙。”
　　然后又说道：“整个酒店里全是这种小设备，快跟电路一样密集了。外面分散一点，但恐怕也覆盖了好几个街区。如果这些东西有攻击力的话，恐怕就算我真身来，也很难迅速脱身——这些东西的移动能力不弱。”
　　然后正这样讨论着情报，雷电女神突然说道：“不对，酒店里的这些电子仪器在被破坏——而且正在向这边走来！速度好快！”
　　南君凉吃了一惊，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卧室的房门就已经破坏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高挑瘦削的男性，南君凉看到对方的时候，一瞬间打从心里感到了难以言说的震撼和惊愕。分明对方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偏偏又带着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对方的名字已经在南君凉心里呼之欲出。
　　男人挑了挑眉，说道：“看样子你还蛮自在的？这种防备心，要是处在危险的环境里，你说不定都死了好几次了。”
　　南君凉问道：“你是……”
　　男人说道：“你可以叫我三哥。”
　　南君凉却没有如他所愿，而是开口问道：“你骂南依澜骂得最难听的一次是什么？”
　　男人知道他是怀疑自己的身份，顿时勾了勾嘴角，笑道：“我骂南依澜骂得最难听的一次跟你肯定不一样。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小澜那丫头把你从一个女生那里借来的原文书给糟蹋了。那本原文书国内并没有购买途径。你最讨厌糟蹋书本的人，所以毒舌骂了她十分钟，设想了一下她长大之后成为人渣垃圾的具体发展过程。”
　　南君凉好奇地问：“……你骂得最厉害的时候，不是这个吗？”
　　对方说道：“当然不是。我骂她骂得最厉害的时候……是我拜托黎青池把她藏起来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同学，害黎青池为了保护她被杀……我当时对她喊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死，却还要拖累别人为你去死？”
　　“然后她就死了。”
　　南君凉被震惊到了。
　　他问道：“什么意思？是谁要杀他们？你的世界里，黎青池和小澜……都死了？”
　　南三哥微微一笑，说道：“死的不止是他们两个。你不会想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的，对于你来说，既然没有经历过，还是不要询问这些事情比较好。”
　　南君凉问道：“是黎御干的？还是未来政府？”
　　南三哥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么个问题，顿了一下，说道：“看来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不过并不是，是我们原来时代的人。追逐利益而来的鲨鱼是没有人性可言的，你该庆幸未来人已经吸取了我身上的教训，在接触你的时候使用了更加靠谱的方案。”
　　然后南三哥说道：“未来政府正在申请上层支援，黎御的等级太高，就算在未来，能够对付他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等他们完成申请流程之后，我觉得黄花菜都该凉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如果你不想这里变成战场。”
　　“跟你走？”
　　南三哥说道：“跟我去未来。”
　　南君凉问道：“……好！”
　　南三说他没有防备心其实是错的。事实上南君凉对一切的事情都充满了警惕。但是他莫名地就相信对方不会害他。这种自信心……可能是源自于灵魂的。
　　他甚至没问对方为什么会帮自己，因为他完全知道答案。
　　只是数秒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对小澜可能有点意见，我的要求也会有点为难……但是我们能带小澜一起走吗？”
　　南三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不行。”
　　南君凉顿时表情挣扎。
　　南三：“……好吧。我待会儿尽量找个机会。”


第166章
　　南三唾弃自己。他跟AI说, 他会等黎御弄死南君凉然后顺手接收南依澜。结果事实证明，他的心肠远没有那张嘴那么硬。
　　大约也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人跟他其实并不一样。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各自独立的个体。南三有时候会自我憎恶, 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在真正见到南君凉的时候, 他就意识到自己有资格真正去憎恶的只有自己, 而不是眼前的少年人。
　　哪怕在某种哲学意义上, 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但是若是放弃所有哲学理论, 站在此时此刻的这里，他们拥有完全不同的身体，灵魂和人生经历, 那他们就是不同的人，只不过拥有许多相似的客观特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