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分局［ABO］(59)

很熟悉的声响，他却就是想不——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么就驾驶密语者」。
密语者……
格里芬反应了过来。直升机！那是螺旋桨的旋转声！有人在大楼外！
目前不在会场还能行动的人员只有威廉和埃德蒙兹，不过通讯设备被切断让他无法通知两人。格里芬有些焦灼，这么长时间了那两个家伙还在干什么？
干什么？想到了这点，他泄力地按了按额头。监视画面显示他们的绿点仍然停留在……他的房间。这么明显了还能干什么？
看来必须得抽个时间和威廉讨论一番上床与正事的先后处理顺序了，格里芬有些恼怒，他的兄弟到底是怎么当上警探的？
旁人的惊叹将他拉回了现实。格里芬望向屏幕，看到一个数字被红色圈了起来。
“很惊讶，是吧？不可否认我也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将近八千亿的军费支出，甚至远超许多国家相加的总额！八千亿，”高帽男人咬在这个数字，“你们能想象吗？”
他顿了顿，等待人群的情绪被挑起，“看到我们的国家如此着力于国防安保真是令人心安，但这八千亿是否真的花到了地方呢？”
「我们的国家」？格里芬抬起眉梢，纵使TENTH操着一口几乎听不出地方口音的美语，他也怀疑对方是不是美国人。
“抛去这些……公开的数字不提，”设备维护费、军人及非军事人员薪酬、国防有关部门预算、海外军事行动基金等等费用一一划过眼前。“让我们直接来看看未公布的。”
这不是个好位置。格里芬目测了下和TENTH之间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有效射程了，更别提还有灯光的干扰。而这之中最大的问题，是高帽男人总面对着他的方向，并时不时任由目光四处游弋。
再一次和那双罕见金色的双眼对视上，格里芬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让自己表现得像是正津津有味伴随他的滔滔不绝研究着大屏幕上的那份文件。
他宁愿TENTH别那么警觉。
如果有什么能分散对方的注意……
这想法堪堪冒芽，一声惨烈的哀叫就冲出了人群！
TENTH的话被打断，格里芬随着他的转身同时眺望对面。有的人踮着脚尖打探发生了什么，有些人则如同躲避瘟疫般从被遮挡的视线范围内抽身。
“让让！抱歉，请让让！”道格从另一个方向疾跑过来，人们给他让出了条路，几个人正矮身抱着一个浑身抽搐的男人，七嘴八舌焦急地冲道格说些什么。棕皮肤的医生半蹲下来，一边听取发生的原因一边为男人检查。
“唉，我可是警告过的。”TENTH的声音再度响起，面具后的语气听起来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遗憾，又或者两者皆俱。“但总有那么些追求真实的勇者不是？”一颗金属小球从痉挛的男人手中滑落，周围的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如果之前寥寥几语造成的威慑还让一部分人不以为意，那么现在事实的证明就让所有人陷入了胆战心惊。
上帝保佑那个蠢货。
格里芬一边在心里感恩，一边快速穿梭在人群。
近一点，更近一点。
“好啦，好啦。”安抚的话语从高帽男人的嘴里吐出怎么听怎么突兀，“那点电流死不了人。就让我们继——”他的眼角习惯性瞥向格里芬的方位，却只捕捉到一个空白。
危险的预警从身后传来，战栗的警觉直刺大脑！各种声音一瞬间远离，有什么东西即将脱膛而出撕碎空气，瞳孔急剧紧缩，男人下意识地转回身面朝危险，并迅速改变身体姿势。
但他显然没来得及赶上扳机被扣动的速度。
“砰！”
面具破碎的声响炸裂在耳畔，脸侧被碎片划破的疼痛立时接收至神经。
男人伸手抹了抹浅显的伤口，指尖的血色让他面色沉寂。
“我还没介绍到您在这些未公开行动中的参与呢，格里芬先生。”TENTH伸舌舔掉了沾染在手指的血迹，玫瑰般胭红的菱形嘴唇摆脱了面具的遮蔽，流泻而出的清俊嗓音如同溪流敲击石子，“狗急跳墙了吗？”
格里芬放下了握枪的手，面上浮现一抹微薄假笑。“我的参与？”
“「瞭望行动」是指什么？格里芬先生？”
“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既然是国防部的行动，我身为一名普通商人又怎么会知道？”格里芬对他的发难安之若素，“TENTH先生不如留个邮寄地址？”他边说边朝着对方走近，左轮预备着第二次的攻击。原本那枪是朝着男人脑门去的，格里芬略带惋惜，看来距离还是远了些。“这样您才能收到我方寄出的律师函。我将控告您——非法入侵、人身伤害、炸弹恐吓、以及，煽动诽谤。”
“砰！”第二次枪响。
这回TENTH成功地躲了开，子弹掠过身周嵌入了天花板。
“我现在就可以为你送上，”高帽男人语气阴森，“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逃窜的人群阻挡了格里芬的前进，四周尽是尖叫和混乱。
“为我跪下。”
说完，男人雷鸣电闪般抽出了枪，食指扣住扳机。
格里芬反应不及地站在原地，想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更别说还有周围慌乱的阻碍。他抿紧了嘴准备随机应变，一串接近的杂乱脚步声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跃入了耳中，紧接的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高喊：“格里——”
威廉？！他怎么——
身体被扑倒的一刻他搂紧了撞过来的身躯，威廉温热的怀抱让被地心引力扯拽的下坠都没那么让人不适。
枪鸣声似乎遥远在天边，嵌入地板的子弹却真真实实就在脑袋旁。
格里芬睁开眼瞪着急促喘息的威廉，后者两臂撑在他头侧，眉头紧拧牙关相抵，一脸恨不得咬断他脖子的表情。“你不会躲吗！？傻站着干嘛？！”格里芬的鼓膜差点被他的怒吼震破。
他刚想说我没事，第二枚子弹却接踵而至。
格里芬只能赶在TENTH瞄准之前翻身将威廉扑倒，他听到了至少两声枪响，不清楚另一枚子弹打去了哪，但其中之一他却结结实实挨了下来。
浓烈的血腥沁入鼻间，威廉只听见身上人的一声闷哼，他张大了眼睛不敢乱动，“格里菲？格里菲你有没有事？”
翻滚的动作避开了致命处，子弹也没打入肉体，幸运地只划破衣服造成了擦伤。格里芬疼得笑出了声，完好的那只手臂撑起身体却不让下面的人起来，“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
“回答我！”威廉不耐地打断他，一滴血从格里芬的肩头滑落滴到他脸上，威廉的呼吸因此屏住，格里芬看到了他惊惶的神色。
别这个时候恐慌症发作啊。年长者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安慰，“不严——”
下一秒他发现对方瞳孔紧缩，威廉咬着牙似乎想再次按住他翻身，“我不想问你做了什么惹怒了那家伙——”警探的视野里，面具男人再次举起了握枪的手，对准他们。
威廉一把将格里芬从身上掀开，后者翻滚几圈远离了准星范围。警探趁势抽出枪瞄准悬空而立的男人，可TENTH扣住扳机的速度远超于他掏枪的举动。威廉只能安慰自己这个距离挨上一枪也许并不会正中要害，况且他还改变过姿势，但TENTH必须被打下来。
然而那久等的枪声并没有响起，艾德里安挡在了前方。
“爸爸？”威廉一手撑地瞪着铁灰西装的长发男人，后者正从外套下的枪袋抽出武器。
艾德里安没空回头查看他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个儿子，他紧紧盯着持枪对准了他却并不射击的面具人，心底略微疑惑，嘴上却一派淡定，“还不快起来？滚在地上很好看？”
威廉脸红了下，乘隙急忙起身，跑过去扶起了格里芬。
“真可惜，相处的时间总是这么短暂。”高帽男人扬起下巴，收枪回身。“这些文件都将曝光于网络。格里芬先生，”TENTH一边说，一边踩着空气阶梯倒退着向上，“我期待您对于「瞭望行动」的回应。”
他似乎笑了笑，然后转身从穹顶消失，跟在身后的子弹通通失准。
“操，天杀的距离！”威廉咒骂一声，艾德里安放下硝烟未散的枪，神色不愉地瞥了他一眼。“……干什么？”警探在那目光下不自在地收回枪，“我说的难道不是你们在想的？”
格里芬在欧文的帮助下脱掉了外套和马甲，指缝间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滚落，他有气无力应了一声算是支持兄弟。
威廉耸肩，对父亲做了个“你看”的表情。他环视一圈凌乱的会场发觉似乎少了什么，目光掠过捡起枪的凯尔西，对方冲他做了个口型，“马尔斯呢？”
“马尔斯……”威廉念出了这个名字，才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特工不在会场，他从刚才就一直没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他只可能去一个地方，威廉想到，不顾艾德里安和格里芬的目光，拔腿奔向停机场。
艾德里安看上去似乎想对着小儿子的背影也来上一枪。
他走到了格里芬身边，后者正脱下左肩的衬衫袒露伤口。“怎么样？”他问欧文。
“伤势不严重，不过需要道格做进一步检查。”
“欧文，你去安抚客人。”艾德里安说道，接过格里芬让他靠着自己，“他交给我。”
老管家礼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明天得忙到焦头烂额了。
“很疼？”艾德里安看到格里芬鬓角滑下的冷汗，问了一声。
当然疼。痛觉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存，越敏感的痛觉系统越能提供更敏锐的警戒和对外来危险的侦测，这也就意味着Alpha的痛感比起Beta和Omega来得愈加强烈。
而格里芬只摇了摇头，脑袋搁在父亲的肩上平静地说了句“不疼”。比起这些疼痛，他更在意扔下他跑开的威廉，以及为他和威廉挡枪的艾德里安。
还有那颗子弹。是什么原因让TENTH就此罢手？——并不是说他想看自己的父亲中枪。
道格这时候才背着医药箱赶过来，医生跑得满头大汗，“抱歉，去拿医药箱耽搁了一会。”
“没事。”格里芬回道，对着艾德里安打探的目光让长发男人挑了下眉。
“怎么了？”
“刚才……”
“我不知道。”艾德里安直接截断他，“他的收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刚才……谢谢您。”格里芬默默地接下去没说完的话。
“……”艾德里安静了一秒，“只不过……做了件阿曼达会做的事。”
道格看看俩父子，决定不参与其中。
格里芬正穿回衣服，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道格去查看有没有其他人受伤，艾德里安则重新担起了莱昂家主的责任。
他因为受伤而忙里偷闲，取出手机一看，是「哨兵」被启动后自动发来的通知。
知晓他所有飞行器操作指令的只有一个人……格里芬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