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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昔人,不是昔人(14)

作者:花怀朝 时间:2018-10-28 21:12 标签:仙侠修真 互攻

  连泰恒喊臣有罪,他也不知泰恒究竟是哪处有罪,就也一起喊了。
  夫殷咋舌许久,心里暗叹几声朔光脑袋还是没什么长进,挥挥手,道:“既是如此,功过相抵,此次不罚不赏,你随泰恒一道将秦轧押解至蓬梧岛,此事便算结了。”
  朔光走后,夫殷在殿内来回走了几圈,估摸着朔光已出了宫门去,才理了衣摆,面无表情的行出了殿门。
  泰恒仍跪在殿外长阶下。
  只是木兮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斜后方,靠在椅上好不闲适的扇着仕女扇。
  夫殷看着,一阵无言。
  木兮一见夫殷出来,连忙收了椅子,蹲在了泰恒身边,用扇子给泰恒扇起风来。
  嘴里还劝着:“仙君,快起来罢。”
  夫殷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沉了声朝那两人道:“进来。”
  木兮收好了扇子,小碎步朝夫殷跑了过去,泰恒跟着要上台阶,夫殷却说了句:“我要与你议事,不是要看你罚跪,你若还要跪,就在外面跪着,不要进来碍我的眼。”
  泰恒的动作便顿住了。
  夫殷领了木兮进殿去,君兮正在桌后整理奏章,见夫殷过来,让了道给夫殷走过,伺候着这人坐在了椅上。
  夫殷瞪了木兮一眼,“你那副闲散模样,叫人看去成何体统!”
  木兮道:“奴婢就是想气气那只凤凰。”
  夫殷道:“我并未生他的气,你又何必为我与他置气,传出去人家只当我这仙界之主未曾教好你。”
  木兮嘴唇瘪了瘪,“奴婢知道了。”
  这番训罢,那处殿门进来一人,夫殷与木兮便齐齐收了声,泰恒径直走到书桌前,轻唤了声,“陛下。”
  夫殷看他神色,想过一想,对木兮道:“你二人退下。”
  木兮刚刚被训,现下虽不愿,却还是老实拉了君兮的手,齐齐退下。
  夫殷对泰恒道:“幕后指使者一事朔光已与我说清楚,你可还有何事要补充?”
  泰恒答:“朔光仙君想必已将诸事禀明。”
  “那仙君是无可进言?”
  泰恒一顿,道:“臣有意向陛下致歉。”
  “迁怒陛下之事。”
  夫殷安静一阵,忽然问他:“仙君是以臣子身份来说,还是以我枕边人身份来说。”
  泰恒许是没想到夫殷会问得如此尖锐且暧昧,酝酿良久,才道:“臣身为臣子,无视陛下爱惜之情,擅自将同族之死归为陛下之错,是为大不敬,罪犯欺君,还请陛下降罚。”
  夫殷一笑,眼睫垂下,视线落在奏章上云漆的纹路,“我身为帝王,若不能体恤臣子悲痛,谅解无心之过,岂不是心胸狭隘,毫无同理之心,连一般人都及不上了?”
  泰恒道:“臣并无此意。”
  夫殷唤他名字:“泰恒。”
  “臣在。”
  “我知你当时是气昏了头,现在凤族之事水落石出,你想来感谢我,既是如此,直说便是。”
  殿中一瞬寂静了下来。
  夫殷信手翻了张奏章,从架上取了支笔,正要批阅,桌前人动了动,一掀下摆,跪了下去。
  “臣泰恒,谢陛下赠镜助我破凤族血案之恩。”
  他俯下 身去,行了叩首之仪。
  值了。
  夫殷心想。
  他心心念念了泰恒那么多年,因为这人,他改了张扬跋扈的性子,改了软弱爱哭的习惯,他学着胸怀广大,学着自咽悲痛,学着帝王之道,就为了有朝一日泰恒能对他刮目相看。
  这一刻,他受的苦痛好似都有了意义。
  泰恒退下后,夫殷静静在桌后坐了良久,木兮与君兮轻手轻脚从殿门外走进,看见夫殷神情,心猛的一跳。
  木兮问:“陛下可是累了?”
  夫殷摇摇头,答:“无事。”
  他用笔沾了些墨,飞快拟了张旨,原是要抛给木兮,想过一想,还是扔给了君兮。
  “你去天牢将此人领出来,押着他随泰恒仙君走一趟蓬梧岛,”他自空中抓了把,透过结界拿出了个袖珍的铁笼来,“接着。”
  檀微身上有一囚仙锁,乃一神兵利器,锁住之人非是物主主动放开,否则无论鬼神,皆无法轻易挣脱。千年前他曾夸赞过檀微的这一神器,数月后,檀微便呈上了这与囚仙锁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牢笼来,供夫殷收藏把玩。
  朔光若是有一日能如檀微这样乖觉,只怕夫殷做梦都要笑醒。
  夫殷心中暗叹一声,嘱咐过君兮几句后,便示意君兮退下。
  木兮站在一侧,给夫殷递来一杯茶,夫殷接过,看了眼木兮,问:“你那处可还留有兄长给的纸鹤?”
  “只余一只了。”木兮自腰间摸了只纸鹤,放至桌上。
  看来这俩丫头平日里没少给长褚打报告。
  夫殷无奈,接了那只纸鹤,仔细铺展开后,用了从前长褚专门教他的独特文法写下无名石碑与巨蛇的事后,一弹指,那纸又慢慢折回了纸鹤模样。
  “去。”
  他轻声喝了声,那纸鹤悠悠飘起来,飞出几尺远后,消失在了空中。
  泰恒与君兮一走便是五六日,夫殷估摸着泰恒担任族长后首次遇见这样大的事,又好不容易破了案,自然是要在族中多留几日,便也不在意。
  心里虽想着去偷偷去蓬梧岛走走看看,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巨蛇的事,他总是提不起劲来。元梢仙君说那蛇血中掺杂了上千年的魔气,夫殷未沾上,奈何气息间却吸入了些许,元梢仙君走前给了些药,估摸夫殷这情况少说要受个十天半个月的罪。
  好在君兮是山间灵草化身,能自行化解蛇血间的细微魔气,不至于像夫殷这样受折磨。
  泰恒那边没动静,长褚也没有传回信的仙鹤来,夫殷闲在庭院里歇息,躺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个七窍锁把玩,木兮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出个声,提醒夫殷不要睡过去。
  “这物真是难伺候。”
  折腾得久了,七窍锁解不开,夫殷便发了脾气。
  木兮捂着嘴在他身后笑。
  夫殷瞪她一眼,将七窍锁扔进木兮手中,正准备让木兮来试试,园门外忽走进一人,手里端了个银盘,身姿袅袅行至夫殷面前,矮身行了一礼。
  “妾身参见陛下。”
  有了外人,夫殷便收了先前闲散的架势,身子坐正了些。他与木兮对视一眼,木兮上前接了来人手里端着的银盘,夫殷则一手支了下巴,随意问道:“潋姬今日怎么起心思来见孤了?”
  潋姬一张脸娇若春花,此时听夫殷一问,顿时春花沾了雨露,委屈了起来。
  “陛下许久没来后宫看妾身等人了。”她朝前跪在夫殷脚下,抓了夫殷垂放在椅上的手,将脸贴了上去,“妾身想念陛下。”
  夫殷笑了笑,拉着潋姬的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潋姬顺着力道坐在了椅边,脸红着要偎进夫殷怀里,夫殷却伸直了身子,将七窍锁又从木兮手中拿了回来。
  “孤近来新得了一个玩物,却怎么也琢磨不出门道,潋姬素来心灵手巧,想来这物定难不倒潋姬。”
  夫殷将七窍锁放在潋姬手上。
  方才没趁着形势与夫殷搂作一处,此时再凑过去便少了情趣,潋姬咬了下唇,手里拿着那七窍锁四处看了看,一笑。
  “陛下惯会取笑妾身。”
  夫殷问:“潋姬这是自认解不开?”
  潋姬反问:“妾身若解开了,陛下可有奖赏?”
  夫殷悠悠道:“自然。”
  潋姬立时有了斗志,她仔细研究了一阵那七窍锁的关节,开始专心解锁,夫殷半侧着身子看她手间动作,原是无聊得几乎睡过去,后来见潋姬将锁结一个个解开,眼睛便离不开了。
  他认真看着潋姬的解法,心中阵阵惊叹,最后潋姬将七窍锁解开,将盒间装着的珍珠取出,得意的在夫殷面前晃了晃。
  “陛下您看。”
  夫殷稍稍坐起了身子,没有去拿珍珠,反而取了接下的七窍锁在手间翻来覆去的看,潋姬半靠在他肩上,脸凑在他颈间,谦虚道:“妾身献丑了。”
  夫殷称道:“潋姬过谦了。”
  潋姬抱住他半边身子,娇嗔道:“陛下要如何赏赐妾身?”
  夫殷注意力还在七窍锁上,闻言便随口问:“潋姬要什么?”
  潋姬脸红道:“妾身、妾身想陛下亲亲臣妾。”
  夫殷笑道:“这有何难。”
  木兮轻咳了声。
  潋姬娇羞闭上眼,夫殷凑近来,一手扣了她下颚,另一手撩开了她额上珠帘,却是在她眉心间轻轻落了一吻。
  潋姬:“……”
  木兮没忍住,扭过脸闷笑了一声。
  夫殷亲完,听见木兮这声响,正要转头去斥责木兮,另一边却突然传了声音来,“君兮参见陛下!”
  夫殷便移了视线过去。
  君兮身后跟着泰恒,两人走进庭院来,到了三尺近处,泰恒才笑盈盈的冲夫殷行了一礼,“臣泰恒见过陛下。”
  夫殷立时僵住了。
  潋姬半靠在他怀里,好奇的与泰恒对视一阵,主动开口问好:“泰恒仙君安好,妾身名唤潋姬。”
  泰恒回道:“潋姬仙子安好。”
  夫殷浑身不自在,想将潋姬推开,潋姬颇识眼色的从他怀间退了出来,却还是坐在椅边,双手环紧了他的手臂,乖巧道:“陛下既有事要与仙君相谈,妾身便不作打扰了,只是妾身来之前特意花了心思为陛下熬了碗莲心白果汤,还望陛下不要浪费妾身一番心意。”
  夫殷木然,“孤明白。”
  潋姬粲然一笑,起身退下。
  她一走,夫殷立时转脸看向了木兮手中端着的莲心白果汤,原是准备干脆一口喝了,莫再留一丝潋姬来过的痕迹,临到头心思却是一转,指着汤对君兮道:“君兮。”
  君兮表情微妙,“陛下?”
  “赐你了。”
  泰恒噗嗤一笑。
  夫殷脸红如滴血。
  踏云山猫自泰恒怀中跳出,跃进了夫殷怀中,它半眯着眼,十足满足的在夫殷怀间蹭来蹭去。
  夫殷一只手揽了猫儿,板着声音起了话题,“许久未见你这只猫儿了。”
  泰恒答:“闲游时会带上,平日里有正事十有八九就不见影,不知躲哪儿去了。”
  夫殷翘了唇角,抱起猫来,用额头去抵了抵猫儿的额,小声斥道:“懒透了!”
  “喵~”踏云山猫叫了声,前爪抬起来,轻轻拍了拍夫殷的脸。
  君兮惊道,“陛下当心!”
  夫殷却笑着摇摇头,“无妨。”
  他松了抱着踏云山猫的手,猫儿便跳到他颈间,乖巧趴坐了下来,木兮君兮则领了夫殷眼色,乖巧退到园门边伺候了。
  “坐。”
  夫殷随意指了个位置,地上落叶泛出金光,化作了把木质矮椅。
  泰恒遵令坐下。
  夫殷问:“有话与我说?”
  泰恒颔首,“秦轧已伏法,秦氏秘法已由臣亲手销毁。”
  “我知晓。”
  “凤族上下均十分感念陛下恩情。”
  “这倒不必。”
  泰恒安静一阵,忽然道:“这些日子臣想了许多事。”
  夫殷摸着猫儿的手便停了。“仙君有何感悟?”
  “我族世代以能让九凤焱认主之人为族长,许是不太稳妥,”泰恒头一次与夫殷谈起心中想法,“臣之仙法乃族中皆知的平庸,当日九凤焱认主之时,臣也并未想过太多,如今看来,臣虽有心护住族中上下,有时却着实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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