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师弟(60)
鸿帝双眼鲜血淋漓,在地上不住翻滚,皇家院落碧瓦朱甍雕栏玉砌转瞬化为断壁残垣。最后一道天雷直中鸿帝背心,鸿帝喷出一道黑烟,不住喘息。
贺世君大笑一声,慢慢地举起祝融。
“你想杀我?”鸿帝粗噶笑道,“你想清楚。我死了,你的火凤也就神魂俱灭了。”
贺世君一颤,“他还有救?他在哪里?!”
“他在……”鸿帝猛地低头,尖利的鸟喙陡然刺穿了贺世君的脖颈,登时鲜血如泉飙飞而起,贺世君痛呼一声后退数步。
“贺世君!”陈灵连忙上前为他止血。
贺世君捂住伤处,双眼如血一般红,剑尖颤抖地指向鸿帝,“他在哪里?!”
鸿帝身上一痛,背后竟被刺了一个血洞。洛庭之拔出烈缨,鸿帝发狂地嘶叫起来,勉力振翅,贺世君却不管不顾地冲上来,“他在哪里?!”
鸿帝不住喘息,贺世君一剑挑开它半边肉翅,鸿帝愤怒咆哮,众人纷纷倒地生不如死。贺世君已经杀红了眼,“我问最后一遍——他在哪里?!”
祝融剑抵住鸿帝的咽喉,鸿帝轻声道,“你的火凤……”
“师父!”
一人飞速奔来,“师父快住手!青梧道人……”
贺世君下意识一顿。
“琴师弟?”洛庭之下意识叫道,“你怎么……”
千钧一发之际,琴川茫然的双目浮起一丝笑意,一剑,刺穿了贺世君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简介:鸿帝吞噬火凤,贺世君暴怒弑君,原来鸿帝一直操控了明衍帝藏身于天子躯壳中,贺世君天雷加身入魔,鸿帝现身,厮杀之际被鸿帝操控的琴川杀害贺世君。
目前已知鸿帝操控的人有:明衍帝、玉歧子、谢流光、琴川,精分大法666
目前已发便当:萧宛青、陆与非、谢流光、青梧道人、金瑶、贺世君
一章发三个便当好刺激!
第69章 囚鹿
[陆拾玖]
伸手不见五指。
陶攸宁抬手,一片冰凉。
心口一片空空荡荡,他回过神来,“师父?”
“师父!”
他急急穿过无边黑夜,拨开重重黑雾,眼前陡然亮了起来,一只燃烧的火鸟自眼前飞过,他大喜,“师父!是我!”
然而火凤并不为他停留,双翅一振,落在了凤栖宫主殿负礼殿上空。
晚霞如满池红莲轻轻摇曳,火红的羽翼随风飘荡,漫天金光之下负礼殿的机关鸢黯然失色。它立于万山之巅睥睨众生,乌黑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他守护者这片土地,他的子民却禁锢着他。
斗转星移,陶攸宁脚下一晃。
“火凤!”一名红衣少年高声唤道。
青梧道人站在凤凰木下回过身来。
刹那间,原本满目苍翠的漫山遍野骤然绽开烈焰般的凤凰花,灼灼其华,如山火绵延,璀璨夺目。
青梧道人轻笑一声。
年轻气盛的楚朝抱着手臂,“喜欢么?”
“无聊。”青梧道人笑着摇头,“小鬼,你死心吧。”
“死心?我楚朝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楚朝嗤笑一声走上前,他还不及青梧道人高,忽地一把拉下青梧道人的脖子在他唇上一咬。
“……你!”青梧道人的脸上浮起些许怒色。
楚朝大笑,“难得见你如此真实的反应。装什么装?喜欢我就亲我一口,不喜欢就来打我啊!”
青梧道人蹙着眉瞪他,忽地指尖亮起一点火焰,将他的头发点了个着。
楚朝狼狈逃窜,青梧道人却在凤凰树下站了很久。
“师父?”陶攸宁无措地看着青梧道人的过往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晃过,看着他与贺世君耳鬓厮磨,反目成仇……看着他被鸿帝撕碎,吞入腹中。
“师父……”
陶攸宁跌坐在地,脚下一片粘稠。
是血。
他抬起头,血迹一直延伸至金光熠熠的皇座,鸿帝坐于其上,双目流出汩汩的血。
陶攸宁起身抽剑,走到龙椅前,剑身却永远停在鸿帝头顶上方几寸,再砍不下去一丝一毫。
“你想杀我?”鸿帝抬起头,金红的双眼中满是戏谑。
陶攸宁暴喝一声,自己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飞,狼狈落地。他眼前一黑,犹听得鸿帝带笑的声音:“想杀我,可要拿你的命来换。”
再睁眼时场景变换,已经不是九霄殿,青梧道人、贺世君、鸿帝都不知所踪。
陶攸宁迷茫起身,发现自己位于一间狭小的书室,天地晦暗无比,唯有架上一本册子上跳动着灵动的光。
他走上前,指尖刚刚碰到书页,忽地天旋地转,他脑中一痛,醒了过来。
周遭的人显然还没发现他醒了,仍在争论不休。说实话,连陶攸宁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是梦还是醒,眼前一片漆黑,一如既往,他偷偷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还好,并没有受什么伤。
“……你无权这么做!”是顾追的声音。
“与你无关。”洛庭之的声音很冷,“你是魔界的人,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师兄我会照顾,你请回吧。”
“照顾?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把他当做囚犯一样捆住、蒙住他的双眼……洛庭之,你究竟把他当什么?!”
囚犯?
陶攸宁一怔,他轻轻一动,发现双手被捆仙索松松缚着。师弟为何要绑他?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他是我的道侣。你呢?”洛庭之上前一步,屋内响起什么东西碎裂之声,“你有什么权力与他订下转生之契?!”
转生之契?
那不是禁术吗?若一方身死,由另一方相偿……
陶攸宁目瞪口呆,脑中像炸开一般疼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脑中一痛……
然后……
然后眼中流出血来!
为什么?
陶攸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为什么青梧道人的封印失效了?
不对……
眼前的黑暗不对,鼻翼内侧有光——他能看见了!
陶攸宁骤然跃起,险些跌下床去。
“师兄!”
“小君?”
两双手连连来扶他,陶攸宁仓皇坐起,“师父怎么了?师弟,为何绑我?我是不是能看见了?师父……师父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无边的黑暗与沉默。
陶攸宁狼狈挣扎,可那捆仙索虽给他留出了些许距离,虽不很难受,却怎么也无法摆脱。他有些怒了,“庭之,快给我解开。”
洛庭之低声叹道,“师兄……”
陶攸宁静了,默默与他对峙片刻,不得不召出无忧,登时视野清明,洛庭之为难的神情落入眼底。
“到底怎么了?”陶攸宁声音颤抖,“师父……为什么我……”
他浑身颤抖起来。
他已经猜到了。
“小君……”顾追的手按在他的肩上,轻声道,“青梧道人……死了。”
刹那间梦中鲜血淋漓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陶攸宁倏地感到一阵剧痛,无措地蜷起身。
“师兄?”洛庭之抱住他,“你哪里不舒服?”
陶攸宁面色惨白,痛得痉挛,继而那股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只有无边无际的麻痹感流入四肢百骸,他麻木地望着虚空。
……原来都是真的。
“是被鸿帝……对吗?”
洛庭之大骇,“你用了阴阳眼?!”
顾追嗤笑道,“我说过,你蒙住他的眼也没有用。”
“那我就把他关起来,谁也不见,哪里也不去!”洛庭之猛地扣住陶攸宁的肩膀,用力之大握得陶攸宁嘴唇发白,“师兄,你相信我,你不要用阴阳眼,你千万不要再用!你相信我!一定有别的法子的!等到我们杀死鸿帝我就去找青梧道人封印的方法……我求你……”
洛庭之的泪水点点落进他的衣领,陶攸宁轻轻一挣,被他搂得更紧。
“我求你……”洛庭之嗓音喑哑,“师兄……我……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
陶攸宁沉默许久,叹道,“那你好歹放开我。这样绑着我,关着我,是要我在修仙界生死存亡之际做一个废人吗?”
洛庭之抿着唇,咬牙道,“做一个废人,好过……做一个死人。”
“你不信我?”
洛庭之笑道,“我怎么敢信你?师兄,你告诉我你不会用阴阳眼,你敢吗?”
陶攸宁无言,无奈道,“不到万不得已……”
洛庭之冷笑一声,“果然。”语毕他拿出缚魂索,将陶攸宁的脚也捆了起来!
“庭之!”无忧登时消散在空中,陶攸宁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洛庭之!”顾追看不下去,上来给了他一拳,“你要让他恨你吗?!”
“不让他恨我,难道让他恨你吗?!”洛庭之嗤笑道,“顾追,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为什么会费九牛二虎之力弄来那什么转生之契?天机门告诉了你什么?你以为你就很伟大吗?放任师兄去做他想做的,然后以命易命,让师兄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你做梦!”
顾追脸上一阵青白,“我想做什么,与你何干?!”
“你与我无关,可陶攸宁就是我的命!就算要救,也是我来救,下辈子也轮不到你!”洛庭之愤怒地推开他,“魔界宵小之辈,滚出去!”
屋内乒里乓啷一阵乱响,陶攸宁无奈叹道,“大敌当前,你们省些力气吧。”
顾追又给了洛庭之一拳,洛庭之还想反击,看见陶攸宁坐在阴影当中颓唐的样子,忿忿松了手。
许久陶攸宁才顺过一口气,疲倦道,“你们怎么好像我一心求死似的,活得好好的,谁会想死呢。即便要死,也是我命数而已,你们强要救我,反而是害我。罢了……局势如何了?”
“暂且休战。”洛庭之疲倦答道,“鸿帝、玉歧子受伤逃窜,祁道、云禅法师亦不知所踪,金瑶已死。”
“京中如何?”
“京中……大乱。”
陶攸宁想起梦境,“贺世君弑君了?”
“……嗯。”洛庭之哽咽,“鸿帝操控明衍帝魂魄,或许就如开始我与狴犴争夺身体支配权一样,鸿帝霸占龙体,师父不得已……弑君入魔。”
“贺世君如今在何处?”
洛庭之短促地叹了一口气,“死了。”
死了?
青梧道人,贺世君……
都是活生生的人,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怎么就换来这么轻飘飘二字“死了”?
“啊……”陶攸宁仰起头,茫然地望向漫无边际的黑暗。
顾追毫不留情地补充,“京城乱成一锅粥,明衍帝无嗣,天下大乱,还未推举出新皇。祁道下令让各地将军围剿修仙世家,凡入仙门一律以谋逆论处。现在凤栖宫就被团团围住,官兵放火烧山,弟子召雨下了三天三夜,很快便要涝了,民不聊生……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稍作休整,斩杀鸿帝。”洛庭之低声道,“别幸灾乐祸好么?我真的很累。”
顾追冷冷回道,“我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让你面对现实。”
陶攸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庭之气若游丝,“顾追,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就这么盼着师兄去送死,好让你一展身手,显示你有多伟大多情痴?我放开师兄,他用阴阳眼,难道他就一定能逆转局势?”
“是,我不一定能力挽狂澜,还可能会死。”陶攸宁抬起头,“可是师弟,贺世君师父都相继遇害,你前去对付鸿帝,难道我就不担心?如果我叫你别去,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