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狼时刻(29)
白阮精力有限,但相关知识点不难整理, 因为老师讲卷子时郎靖风一直按照白阮的要求在相应的题目旁记笔记,白阮照着郎靖风的卷子整理,不会耗费太多精力。
郎靖风好气又好笑地接过两个文件夹, 修长有力的手指几乎快把夹子脆弱的塑料壳捏碎。
“蓝的文件夹里是我复印下来的错题, 每道题对应的知识点在纸的背面, ”白阮解释道, “绿的文件夹里是我找的其它一些与错题类型相似的题, 这个绿的文件夹可以作为一个检验, 看看你是真会了, 还是遇到换汤不换药的就又不行了。”
“你可真行。”郎靖风又爱又恨地瞪着白阮磨牙,脸绷得有点吓人,嘴角却噙着丝藏也藏不住的纵容笑意,他也没真想游说成功,只腔调懒洋洋地逗着白阮玩儿,“白老师,我们连人都不是,犯得着这么守人的规矩吗?这要是在深山老林里两个兔子看对眼了,这会儿小兔崽子都生好几窝了,我倒不要求现在就进展到那步,但你跟我除了学习就没点儿别的了?”
白阮对郎靖风这个佯作恼火却又藏不住笑意的表情毫无抵抗力,意识到自己的弯度又增加了少许,白阮匆忙别过视线,面无表情道:“老师和学生之间除了学习本来也不该有什么……我们都辛辛苦苦修成人了,还和动物一模一样,那不是白修了吗?你今天在书房把这些错题做一遍,就算是给我庆祝生日了。”
“我他妈……”郎靖风粗口爆到一半,怕白阮听着不舒服,忙刹住嘴,把两个文件夹往书桌上一扔,咬牙道,“我待会儿做,先吃蛋糕去。”
白阮也知道自己这波操作既欠揍又欠.日,如果郎靖风是与白阮同辈的朋友同学,白阮肯定不会表现得这么不解风情。可眼下两人的身份明摆着,无论如何,白阮认为高考前不松口谈恋爱以及不影响郎靖风学习这两道底线必须守住,不然他一定会深陷自我厌弃无法自拔。
至于高考后,如果郎靖风还是……
那……
白阮用力咬了下嘴唇,用疼痛驱散过多的想法,跟着郎靖风往客厅走,嘴上念叨不停:“我们班上每个同学都有这样的错题文件夹,我给你整理一次,以后你记得自己整理归纳,尤其是考卷和随堂小测的错题,这些最重要。会不会,考试最能见真章……”
郎靖风拈起一根蛋糕上的胡萝卜条,回手塞进白阮叭叭个不停的嘴里,低笑道:“胡萝卜能把你这小嘴儿堵住吗?堵不住我换点儿别的?”
白阮怂怂地闷头磕胡萝卜,不吭声了。
飞快地磕完一根,白阮又抽出一根,贪馋地舔舔嘴唇道:“真好吃,比超市买的味道浓。”顿了顿,出于社交礼仪的考虑,白阮把胡萝卜条往郎靖风面前一递,小声问,“你要不要来一根?”
“我就不了吧。”郎靖风好笑,“这是我家阿姨在院子里种的,绝对绿色……你要爱吃以后我经常给你带。”
“不用不用。”白阮急急摆手,“你们自己吃。”
“我们根本吃不完。”郎靖风道,“阿姨种着玩儿的,上年纪了爱种东西。”
白阮把蔬菜蛋糕中的每种蔬菜都磕了一遍,心满意足地去厨房取来兔宝宝们用的几个食盆,兔宝宝们还太小,蔬菜吃多了肠胃容易受不住,白阮就每样少给它们一点点,是个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分蛋糕吃的意思。
陪白阮吃完蛋糕,郎靖风百般不情愿地进书房做题。
白阮记得狼能吃点水果,便去厨房打开冰箱,想给郎靖风洗草莓。
他把手伸向装草莓的保鲜盒,还没碰到,几个镇得冰凉的白桦汁瓶子忽然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手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地壳运动的轰隆闷响如远古巨神的咆哮从遥远的地心深处奔袭而来。
——地震了!
白阮在山林中常年以逃跑为生,对危险反应极快,两步蹿出厨房,小旋风般卷过墙边的一排笼子,开锁开门的动作快得肉眼几乎看不清。待他冲到书房门口与郎靖风会合时客厅的几个兔笼已经空了,二十几只兔宝宝汇聚成毛绒绒的小河流涌向大门。
郎靖风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木箱子,白阮一见便吼道:“放下!什么也别拿!”
郎靖风也扯着脖子喊:“里边都是古书!”
白阮没功夫和他争,嘭地推开门,走廊上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正吱哇乱叫着逃命,白阮边和郎靖风往外跑边对兔宝宝们吼道:“走楼梯,排成一排贴边下别挡路!”
有灵识的兔宝宝们能领会白阮的意思,牧兔犬一样自动自觉指挥灵识未开的笨宝宝们列队贴边跑路谨防挨踩。此时震动暂时停息,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再震个大的,故而群众情绪很不稳定,逃生通道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白阮跑在前,郎靖风紧随其后,白阮每下一层就飞快回头瞥一眼确认郎靖风跟没跟上来,眼见就快跑出公寓可第二波震动一直没来,白阮神魂稍定,在嘈杂的背景声中大喊:“拿不动就放下!”
“不放!”郎靖风喊回去。
两人随汹涌的人潮冲出公寓,一路跑到公寓前的一个开阔的小广场上,白阮圈起两根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唿哨,先他们一步逃出公寓的兔宝宝们闻声而动从四面八方向白阮奔来。绝地求生成功的街坊邻里看见这壮观级可爱的一幕,纷纷笑了起来,地震现场洋溢着群众欢乐的笑声。
“看这样不能再震了,”郎靖风把红木箱子往地上重重一放,“早知道不拿了,给我手勒的。”
说着,郎靖风张开十指,向白阮展示了一下被沉重的书箱硌出红印的手指头,不失时机地使出奶狗式撒娇,道:“跳跳哥哥给揉揉。”
“告诉你放下你怎么不听话?”白阮看着心疼,便也不扭捏,牵起郎靖风的手就给他揉了起来。
“这箱书一看就重要。”小狼崽子不服气。
“是我师父传给我的道术古籍,都是孤本。”白阮垂着眼帘道。
郎靖风嗤笑一声:“我说什么来着?这还不重要?”
白阮皱眉:“那也没你的安全重要,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听话。”
“……操,跟我说情话呢?”郎靖风眉梢一扬。
“这算什么情话,”白阮哭笑不得,给郎靖风揉手指的动作不停,“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本来就……”
“我不管,”郎靖风打断,反手攥住白阮的手指,暧昧地捏了一下,“我感动了。”
白阮默默松开手:“……”
小广场上群众们的情绪渐渐稳定,白阮清点了一下兔宝宝的数量,见一只没少,松了口气,思索片刻后疑惑道:“我觉得这次地震挺奇怪的。”
郎靖风搔搔耳朵:“震前一点儿动静没有,六年前那次地震震前我都有感觉。”
动物对地震的敏感度比人类高很多,次声波以及微小的前震能让很多动物在震前对地震进行预知。
“我也这个意思。”白阮点头。
六年前他和郎靖风一样遭遇过本市的一次地震,在地震开始前白阮就有预感,好说歹说把寝室楼里好多同学哄下楼,当时在学校里他还因为这个事儿小火了一把,被同学们奉为得道高人,还有人找他预测世界杯。
可这次震前白阮半点儿感觉都没有,来得十分突兀,不太科学。
白阮正琢磨着这件事,视线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一扭头,只见城市北边的天空升腾起一道柱子般笔直且通天彻地的黑烟,看起来很像是古装片中战场上用来报讯的狼烟。
“那是着火了吗?”白阮没多想,用胳膊肘碰碰郎靖风,示意他往北边看。
第33章
郎靖风循着白阮指的方向望去, 狼脑袋一歪, 茫然道:“哪?”
“就那边那些黑烟,”白阮比划着, 忽然反应过来,动作一滞, “你看不见?”
郎靖风微微眯起眼:“看不见,哪有烟?”
“……那可能是得有天眼才能看见。”白阮四下张望,发现围观群众中的确无人留意到北方的异象。
“是什么的烟?”郎靖风好奇。
白阮思索片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没见过。”
他幼年时修行居住的落霞观就在北边的白云山上, 这个方向……也不知是不是观里出了什么事。
落霞观的观主是云清和云真的师父,现在已有一百多岁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 白阮自记事起就没见过他几次。他手下弟子有七人, 各有各的厉害之处, 可近年来常驻在观中修行的云字辈弟子只有两人,另外五人都是偶尔才回观里看看。
白阮没见过长这样的黑烟, 加上这地震震得怪, 心情有些忐忑, 便退开几步搭着花坛边坐下,想微信和云清汇报一下情况。
为了让云清有个更直观的了解, 白阮下意识地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发送键按下才发现自己脑子抽了——电子设备只能捕捉肉眼可见的事物, 开着天眼才看得到的黑烟手机拍不着——倒是郎靖风碰巧侧过脸在看镜头, 他鼻梁高挺笔直,下颚线清晰锐利,睫毛又长,黑色耳钉反着一点儿光,侧颜的英俊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正脸。
白阮心尖微微一颤,不禁怀疑自己可能既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而是个颜性恋。
“大大方方拍,”郎靖风一转身,正脸对着白阮,打趣道,“给你摆个造型?”
“我不是,我没拍你,”白阮慌忙撤回消息,“我想拍那烟……”
他前脚刚撤回消息,云清便发来三个字:“秀恩爱?”
“不是!拍错了!”白阮窘得要命,恨不得打个飞的去威尼斯欺师灭祖一把!
凶完云清,白阮点开相册,确认方才那张被撤回的郎靖风侧颜照还好端端地留在手机相册里,这才切回微信,暗搓搓地祭出师承云清的道貌岸然,打字道:“我脑子短路了,想拍他旁边天上的黑烟,忘了手机拍不了……”
白阮把毫无预兆的地震和地震后落霞观方向冒黑烟的事向云清简要说明了一番,末了还没忘了埋怨一下:“我今天过生日师父都忘了吧?”
说着,白阮把蔬菜蛋糕和蒲公英蜡烛的照片发过去,又把插着三根蜡烛的大白菜的对比照发过去,幽幽道:“师父你看别人给我过的生日。”
云清:“这还不懂?用心是因为想泡你,你师伯当年还亲手给我做罗盘呢,对我百依百顺的,现在怎么样,下床上个厕所都得跟他打报告,男人除了我没一个好东西。”
白阮不敢继续这个信息量巨大的话题:“……黑烟到底是什么?”
云清看完白阮文字描述,道:“九成是镇魔塔倒了,等我卜一卦。”
白阮不安:“那怎么办,我回观里看看吧?”
云清没回复,仿佛是在卜卦,白阮没事可做,望着北方的黑烟干着急,兔宝宝们紧密聚集在白阮脚边,像一大块又厚又软的白色毛毯。开灵识的兔宝宝们自动待在外圈形成兔兔墙,把未开灵识的笨宝宝们圈在里面,防止它们到处乱跑。
郎靖风也和兔宝宝们一起蹲在白阮脚边,伸手从兔宝宝方阵的左边摸到右边,又从右边摸到左边,看起来很像一位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
“太软了,这手感。”郎靖风赞叹着,拎起一只小白兔放在手心,端详片刻,道,“白老师,你看这只和你原形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