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是个魔王(8)

　　当然，对于伊让而言，只有距离这种事情才能够称之为问题。
　　驴子行走的时间一点点加长，原本还算是半没入还算稀疏的灌木间的小道已经完全衡入密林之中，风穿过树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头顶绕过，对比起一路上驴子掺杂昂昂叫唤的歌声，略显几分凝重气氛。
　　“奔跑着的驴子……”
　　动物的本能不会因为智商不够而消失，原本觉得只有魔息之林是危险地带的驴子，此时也本能的感觉不对，他的高歌慢慢地守住声，到最后变成低头夹着尾巴安静地走路。
　　这一下就只剩下风过之声。
　　躲藏在树林里，无数只眼睛在悄悄地观察着这两个堂而皇之走进来的一人一驴。
　　驴子一路上的动静早早的就引起了这些猎食者们的注意力。
　　想吃掉那个从外观看起来就是草食系的四脚动物……
　　小心地埋伏在植物后面不显眼的地方，这些虎视眈眈的食肉动物们远远关注着，只等着草食动物是否有落单的可能性。
　　不然不敢冲上去。
　　它们闻到了危险的气味，那味道让它们犹豫畏惧，与生俱来的本能都在告诫着他们远离这个气味的来源处。
　　“嗷呜——”
　　“嗷——”
　　冷不丁，不远处传来夜魔狼的嗥叫，来自草食动物对肉食动物的恐惧，驴子被吓得放弃了刚刚获得的说话能力，本能的选择了原本的叫声，来表达慌乱，“昂昂昂——”
　　伊让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驴脑袋上，“叫什么，又不是你被围了。”
　　“危险，危险，危险啊！你听不懂嘛，那是狼群在招呼同伴！”
　　“听不懂，我又不是动物。”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念头啊！”
　　猛然一扯手中的缰绳，让自己说的话和动作同步已显得更加具有现实意义，伊让见驴子目光对上自己又惊恐的挪开，笑容此刻越发和蔼可亲，“我是买了你的那个穷鬼哦。”
　　……


第10章 魔息之林（二）
　　夜魔狼的出现在不远处，敢发动袭击，必然是抓到了可以捏的软柿子。
　　这样的信息让周围原本蠢蠢欲动的猎食者们有了新的想法，试探着想要去分一杯羹。要知道，比起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它们觉得还是去捕获比较安全的猎物划算。
　　驴子还在恐惧之中，努力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的脸和伊让距离远一点，另一边疯狂的转动他才获得不到一天的脑子，想一些能够说服对方不要在这种时候计较区区几句坏话的事情，“我们现在的重点不是快走吗，一会就会有食肉动物冲出来了啊！那是夜魔狼的嗥叫啊！”
　　稍微松开几分缰绳，此时小心肝还扑通扑通跳的驴子吐着舌头扭开脑袋，紧接着只觉得浑身的毛立了起来，撒腿就驮着伊让跑出数十步开外，就见旁边树丛摇晃作响，再来一个裹着暗色袍子的人滚了出来。
　　团成一个球的样子，落在他们面前时，还接着自己团成球的弧度缓冲了两下，缓解冲力。
　　驴子觉得自己脑袋一重，多了点不属于它耳朵的重量，努力抬眼看到趴在他头上的伊让，笑眯眯的对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黑袍子说：“哟，终于出来了吗，跟在后面的小尾巴。”
　　——哈？
　　只是一句话的间隙，原本就紧紧追在其后的夜魔狼群跟着冲出。
　　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模样，却下一秒整个气势萎了下去。
　　喉咙里的低啸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求饶的呜鸣，小心地绕到地上的黑袍身边，却迟迟不敢攻击。
　　见到这个情景，黑袍当机立断给自己灌下一瓶速度药水，非常直接的选择冲到了驴子和伊让身边，而后一把抱住伊让大腿。
　　见到如此场面，驴子惊恐地判断：“他想拉着我们一起死！”
　　“驴子？魔兽？”
　　黑袍虽说此时一身狼狈，而且说话之时还是抱紧伊让的膝盖位置，却不妨碍他说这话时候的一脸正直。目光对视之下，倒是让伊让一眼认出来了，他是之前在佣兵工会，递药剂的那个炼金师。
　　有点意思。
　　看着抱紧自己大腿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做派的家伙，伊让提醒的动了动腿，却不想挂着的黑袍还没什么反应，那边的夜魔狼倒是先夹着尾巴逃掉了。
　　保持着抱大腿姿势的黑袍，望着狼群们离开时留下的一溜尾巴，若有所思，“果然——”
　　“选对挡箭牌了？”
　　“没错——不是！”顺口说出心里话之后，又飞快的改口，黑袍收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伊让，露出一个讨好地微笑：“我只是单纯的刚好遇上你，没想到那群魔兽就这么走了，真是没想到啊，哈哈哈啊哈——说起来，您要去魔息之林吧，不介意同路吧？去那个地方有个伴刚好有个照应……”
　　伊让倒是没有去伸手扒开他，只是架着手肘，敲着嘴角听他说完，而后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拍了拍黑袍的头，示意他看过来：“我要是说介意，你会怎么样？”
　　原本跑走的夜魔狼似乎听到了伊让的这句话，他们声音又一次在灌木间传来，树林之间此时除了风声外，还携带着隐隐的低嗥。
　　而且它们似乎感觉到伊让明确的表态，都觉得还有机会叼走躲在他脚边的肉团……
　　不觉又试探的上前来……
　　“不许叫。”伊让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头夜魔狼顿时哑声，还有半声狼嚎硬生生噎了下去，连耳朵都变成了讨好的飞机耳。
　　“刚刚追着我喊打喊杀的气魄呢？”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黑袍还是没有撒手，却嘀嘀咕咕地表达了自己的鄙夷。
　　而后得到伊让以摸头一样的手法，顺了顺他头顶的帽子，“你现在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要是不同意，你怎么办？”
　　黑袍讨好地蹭了蹭被自己紧抱着的对方的膝盖，“没关系，不是同行，那就是我追随。”
　　伊让饶有兴趣的微笑，“你叫什么。”
　　“罗斯米尔·多亚特。”
　　“你选择跟在后面的话，会被吃的哦，多亚特。”
　　所以说你问我名字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吗？！
　　这句话他不敢顺口说出来。只能自己咽下去，脸色难看得如同便秘。
　　伊让的提醒让罗斯米尔突然间丢掉惯性思维搞明白一件事情。
　　那些夜魔狼是怕伊让的。
　　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惧，他觉得这些魔兽有点在讨好眼前这个法师。
　　它们不敢攻击他，而它们却也知道，它们只要不碰到这个法师，是可以去吃掉另外一分食物——鬼知道这些畜生为什么智力水平越来越高的？
　　罗斯米尔毫无在意的把脸按在伊让腿上，头疼的整理自己的思绪。
　　这一点倒是他疏漏。
　　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法师，明明是区区三星的魔力和资质，却能够操控时间一定是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却不想这一点还没有搞清楚，却因为魔兽进退两难。
　　——他可打不过这些玩车轮战的畜生啊!
　　魔兽虽然有能够开口说话和不能开口的差别，但是他们都是能听懂人类语言的。
　　而那群虎视眈眈的肉食魔兽明显在等待伊让明显的表现出不庇护他的态度……
　　好奇心害死猫啊，罗斯米尔·多亚特！
　　自我检讨之后却没有什么卵用的罗斯米尔在内心叹气，却发现伊让的都依旧搭在他头上，简直是“摸着你的头就像摸只小狗”。
　　感觉到自己被严重的侮辱了，罗斯米尔也不敢把对方甩开。
　　怎么说呢，他作为一个炼金师真的不擅长野外生存，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哪根筋儿出错了，会选择暗中观察的跟随前进——
　　“我可以出钱！”
　　罗斯米尔仰着头福至心灵般开口。
　　然后他明显感觉到摸头的手顿了一顿。
　　好像就这么找对方向了啊！
　　伊让轻轻的发出一声哼笑，那群夜魔狼不甘心地摇了摇尾巴，最终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到最后一头夜魔狼的身影消失，罗斯米尔立马松开了手，站到了一边。
　　他拍了拍衣服，仿佛刚刚那个怂得不行的人不是他一样。“刚刚多谢您了。”
　　瞬间变脸的样子确实有趣。
　　伊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往常能够遇到的都是对着他摆一张“本人天下第一，鼻孔看你”的脸。
　　“你现在准备——？”
　　站起来之后看上去颇为硬气的罗斯米尔一瞬间秒怂，“这里是两千金币，您看带我一程可以吗？”
　　和预想的不一样。
　　还没有说什么，倒是驴子不安地动了动蹄子：“能不能赶紧离开这里，这里那种吃肉的家伙的味道好重，我们还会被盯上吧？现在两个人，我带着你们可是跑不动的。”
　　说着话的时候，驴子担心的看了看两个人，它不太会算体重，但是它可以算自己的承重。
　　“不会。”伊让拍拍驴子，安抚了它一下。
　　“这头驴子是魔兽？”罗斯米尔凑近了看驴子，他皱着眉和自己从前的常识在作斗争——他可是看到了伊让从农户手里买的驴子。
　　觉得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的伊让抬头看了看天色，顺手拿过罗斯米尔手里的钱袋，一拉驴子的缰绳，“走了，不想一会路上抹黑找方向。”
　　驴子被缰绳拉一下，却还是不满地转头喷了罗斯米尔一脸唾沫：“我是不是魔兽跟你有什么关系！”
　　“……觉得意外，好吧？”罗斯米尔抹了一把脸，说话的目标却还是伊让，甚至于带着一点试探，“等这个驴子完全没有外表变化，但是却可以开口说话——”
　　“那也是一头驴子。”伊让说着时候的表情就是已经下了定义，他心里挺清楚对方想要说点什么的。
　　“对对对，不可否认它现在还是驴子，但是——”罗斯米尔说道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抬手吸引伊让的注意力——毕竟后者无动于衷的样子显得他太像个傻子。
　　宽大的巫师袍袖顺着手腕滑下，露出半截苍白的小臂。
　　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形象看起来让人有些意外——要知道，炼金术师全都是些人体炼金狂魔。
　　这么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样子，还真是清纯不做作……个屁啦，这么反常反而看起来可疑的要命。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罗斯米尔动作略微一僵，转瞬间却若无其事的放下手。“它之前完全不具备任何一点魔兽化的迹象。”
　　“魔兽化的迹象是什么？”骑着驴子的伊让笑眯眯问靠着两只腿跟上来的罗斯米尔，态度平和没有半点不起伏。
　　“你真的是一个法师吗？这个是最基本的必修课吧？”
　　“我学习不好。”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再一次在心里咒骂自己从前为什么没有学着收敛着委婉的说话，现在后悔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反复告诉自己忍住那话到嘴边讽刺人毫不犹豫的欲望。
　　沉默地跟着伊让走了一段，却发现对方依旧悠然的坐着驴子看风景，刚刚的话也没有想要继续讨论下去的意思。
　　这样下去，罗斯米尔觉得自己之前出丑都白费了。
　　“想说什么就说。”
　　“哎？”
　　伊让这回总算是拉住了埋头猛走的驴子，晃了晃从罗斯米尔手里拿到的钱袋，“满脸我有话要说可是我现在不能说，委屈得要死的表情是特意摆给我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