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是个魔王(7)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了。
　　可是——
　　略微松开手来，兜帽将自己的衣装稍作整理，向着牵着毛驴买骑具的伊让走了过去。
　　伊让插在墙上的那一把匕首兜帽不太确定，但是他自己的武器，他很清楚是什么材质的刃身。能接下佣兵工会红帖子的人，不是那种只能可怜巴巴地使用铁器武器的穷鬼。
　　兜帽很清楚：那样的色泽和特别的纹理，是加入月神银砂之后才会有特殊现象。
　　融入月神银砂的武器会呈现夜幕一般的色泽，隐约还有浇注了一层透明金属溶液般的纹理。这两点教科书样的特点，是见过王室所有的圣器【月神的天平】的人都不会认错的。
　　兜帽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更为直接的赚钱方式了。
　　他远远瞧了一眼被伊让拴在骑剧店门口的驴子，原本的犹豫在这个时候已经全数消失——在他看来有一种人是最好说服的：缺钱的人。
　　而伊让，明显是这种人。
　　还在佣兵工会苦哈哈接委托的怎么可能有土豪呢？
　　不多时，材料补充完整的伊让才骑上装好生皮鞍的毛驴，走出坐骑市场，就被做好决定的兜帽拦了下来。
　　“伊让?菲尔德先生。”
　　这一回的出现方式和之前的尾随也没什么差别，兜帽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在此时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衬托着那张少年朝气的巴掌脸活力十足，“我们可以谈谈吗？”
　　毛驴被这么一栏哼的叫了一声，伊让看着面前金发灿烂的家伙，一拉缰绳让驴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不可以，我很忙。”
　　伴随着这一句话，小毛驴那一顿一顿慢悠悠的蹄子踏地声，被嘲讽之后的尴尬气氛蓦然而生。
　　兜帽却不在意伊让睁眼胡说的敷衍，反而是不知道碰到了思维的那个点，紧接着脑洞大开起来，“炼金术师，是吗？”
　　“……哦？”兜帽笃定而信心满满的语气让伊让觉得有趣，他骑着驴子无聊得直捏驴耳朵，“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种身为上位者使用的命令句我也想试试呢，啧。
　　兜帽憋着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抿着嘴呷了呷。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你还要靠他赚钱，冷静。
　　这般重复之后，兜帽忍耐着在他看来伊让身为下乡人的装模作样，如伊让所愿说出自己做出判断的依据，“物质转换，只有炼金术师可以做到。”
　　原本想要举例有关于战法差别，什么法师炼体的极限性，什么炼金术师唯一的可以对自己施行人体炼金术并且使用魔法的各种依据，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拿出自己那改变了材质的武器作为最直白的作证。
　　将物质改版，唯有炼金术师可以做到。
　　有了这一点之后，其他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论证依据。
　　镇子的城墙就在眼前，吧嗒吧嗒走着的驴子这一路走着还是时不时地昂昂一嗓子。伊让抬头看着站在城门洞下的两个巡街卫兵，突然问：“尸体你处理了吗？”
　　“哎？”
　　“连善后都不会，你竟然还想要给我打下手？”
　　这么说着的伊让不屑地撇过此时因为搞不清楚状态，而有点懵逼兜帽，而后稍微一捏驴耳朵。
　　宛如在无人之处，只身打马过草原般的速度，原本速度也只有普通人走路速度的驴子如一阵风过一样，冲到城门口去，来了个急停。
　　看着被盘问的伊让，兜帽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伸手将怀里那把同样有所异变的匕首拿出来些许，果然——
　　只是一把普通的精铁匕首了。
　　……


第9章 魔息之林
　　伊让觉得过去的三个月里都没有今天一天那么精彩。
　　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运了？
　　他比较喜欢傻白甜，例如学院之中那些上蹿下跳，没事就喜欢放放狠话，最后被气得直跳脚却什么都不能做的老师们。
　　但是喜欢给他惹事情的——诸如格尔盛、苏菲娅和兜帽那种自作聪明的，他就不太喜欢接触。
　　因为魔力恢复剂很贵。
　　和任何自作聪明的家伙打交道，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对方打到服帖为止，然而就这具身体的魔力储蓄来说……这真的是一件烧钱的事情。
　　“蠢和自大，我还是觉蠢可爱一点，你说呢？”
　　“昂昂~”
　　座下的毛驴能听懂一般附和着哼唧几次，引得伊让满地的点头。如果换个场景，那就如同说了点什么荒谬得不可理喻的话的国王，和其身边无脑附和的宠臣一般。
　　“虽然什么做不成，但是努力的样子总是很有趣的啊。”
　　“昂昂~”
　　“啧，突然又变回这样自言自语的情况，还真有点受不了来着。”
　　伊让是个话痨，只是他以前都不知道。
　　毕竟他从前多数的时候是一个人，没有什么聊天的机会。
　　从诞生到他成为伊让?菲尔德之前，作为神手下的第一工具，原本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都只有伊让一个，完成了整个框架，设定了大致的分类之后，神从他身上分走了一部分力量，创造了第二个工具。
　　神的另外十一件工具，伊让只有在神从他身上取走一部分将他们做出来的瞬间见面过，那之后就再也不曾有过交集。
　　直到伊让动手开始杀死他们的从神，并且动手摧毁这个世界时，他们才再次见面。
　　第一次相见是为其提供生命本源，第二次相见则是收回那一切。
　　可以说是每一次相见都是刻骨铭心的场景，然而对于伊让来说却依旧是没有丝毫深刻的印象。
　　他能够记得神有十二件工具，还全靠他尚且记得自己有力量被分成十一份夺走。
　　“这么想起来，我以前过得真没意思。”
　　骑着驴子感慨地伊让大大的叹了口气，随后他拍了一下毛驴的脑袋，“路程还挺远的，我有点不习惯这种情况。”
　　热闹久了就不习惯清净的老年人心态一时间在伊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简直是教科书般的空巢老人。
　　忍不住拍一下驴耳朵，撇开苦大仇深的记忆，伊让指引着小毛驴托着他离开大道，转进了通往魔息之林的林荫小道。
　　自从魔兽这一物种出现之后，那种没有城墙保护的村庄，多数为了保证自己生存的可能性，都迁移在一起组成小型城镇。
　　田地也都在城镇附近。
　　农民们种地，猎人们则在狩猎时，普通动物很可能会异变成魔兽的缘故，为了不被饿死，渐渐的变成一种职业。
　　在遇到兽潮时也能够帮得上忙的战士。
　　但是虽然如此，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候，很少会有人靠近如魔息之林这样的地方。
　　如此一来，路上城市总是少于森林荒野的，这么一路上，伊让对着驴子念叨着来缓解身旁无人的不适，结果连一个同路人都没有遇到。
　　这种时候伊让就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把兜帽甩掉，不然他好歹有一个人同行。
　　到时候他就可以一路不说话的听兜帽喋喋不休。
　　说起来，虽然伊让自身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是不可否认的——他是个话痨。
　　话很少的话痨，形容起来就是这种类型。
　　他本身的话不多，但是却喜欢听旁人叽叽喳喳的宛如喜鹊说个不停。
　　身边长时间没人说话，就会开启进入孤寡老人回忆悲催过去的模式——用笔记本露丝的话来说：这就是病，得电。
　　对于这种想象，伊让不以为然，仅仅认为自己是找点乐子。
　　——就像当老师是一种乐子一样。
　　在这一点上，露丝努力多次后，发现无法纠正他，也就只能放任自然，再来她就被伊让逼成了个话痨戏精，这一点也不算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毕竟将一切改变成他所顺眼的样子，一直是伊让与生俱来的能力……
　　话题稍微有些扯远。
　　绕回来——之前说到伊让后悔甩掉了兜帽，对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很是失算。
　　对比之前和苏菲娅组队那一次的情况，伊让万分笃定带上兜帽，自己到时候一定可以收获一个：在整个无聊的任务过程里，话痨一样讲笑话给他听的百灵鸟。
　　“话痨，那个兜帽看起来就是这种类型。”伊让敲着嘴角考虑着，冷不丁的说道，“我打赌。”
　　“我才不信……哎？”
　　驴子在听到伊让说话后忍不住接了一句，之后整个驴都不好了。
　　它猛然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跺着蹄子，在原地显得很是烦躁。它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能说话之后带来过多的思维让它突然瞻前顾后起来，并且忘记了最大的问题是，它身上还驮着个大活人。
　　“天啦撸，我作为一只驴子为什么突然能说话了？难道是我变成魔兽？等等，不是说要靠近魔息森林那种有第一神气息的地方才会有这种情况吗……天啊天啊怎么办，我作为一头普通驴子的生活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吗？”
　　念叨到这里，驴子猛然跳起来跑了几步，“要考虑怎么生存下去了吗？人类可是见到魔兽就杀的呀，会考虑捕捉可都是会魔法能变成战斗力并且智力等级较高，能开口说话的那种——”
　　伊让听到这里，轻轻扯了下缰绳提醒，“你也会说话，说明你智商也不错。”
　　“谢谢，你这么夸奖我突然好受多了。”
　　驴子太过兴奋，从而在碎碎念之后，进入一种完全找不到北的状态。
　　时而瞎蹦哒两下，顺着林荫小道就要偏离路线时，伊让不慌不忙的扯了下缰绳，“左边。”
　　“哦哦——”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驴子它还觉得只有它一头驴一般——或者说因为他从前没经历过突然有思维之后是什么样的，并不觉得有人跟他一问一答有什么不对。
　　大约它觉得伊让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它的自言自语。
　　“这么说起来，我只要把身上这个人类送走了，我就可以去寻找我的搭档了？”
　　调整过自己的路线，驴子又忍不住思维扩散。它觉得自己的未来大的很，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规划。
　　那些需要高智商魔兽的大人物还在等着他交谈呢！
　　“你忘记你被这个人类从原主人手里买来了嘛？”
　　毕竟身上驮着的是个人类，这一点驴子还是不会忘记的，提及此，它满不在乎地甩甩尾巴，“魔息森林是什么地方，这个人类一定会把我留在森林外的——我可是他花钱买来的，他那么穷，当然不会舍得我进去被魔兽吃掉——到时候我就可以逃跑了。”
　　“计划完美，很棒。”
　　“谢谢。”
　　再一次对着旁边的空气点点头，驴子忽而昂首阔步的走起来。因着太过荡漾，脚下步伐轻快得有些颠簸，就差没有跳起来。
　　伊让坐在它背上，老神在在，不动如山。再听到驴子开始哼歌之后，更是觉得越发有趣的拉好缰绳，免得座下的驴子太活跃，扭身的时候将他甩出去。
　　“啊，未来……”
　　驴子放声高歌，没一句在调上，吵吵闹闹没完没了的像是被突然打开闸门泄洪的水库，前后言语没有半点逻辑，却不妨碍伊让在一旁听得高兴。
　　魔息之林距离伊让所在的博尔特顿小镇的距离以驴子的脚程，大约需要走两天——这一点对伊让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要知道上一次有苏菲娅出钱打理交通工具也没见的快速多少。
　　正常来说，这一路上，除了距离问题，还有时常有凶猛饿肚子的食肉野兽和会袭击活物的魔兽、魔物出没造成的安全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