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是个魔王(57)
当时博罗多尔是在夜里骤然离世的,没有任何的预兆,甚至上一秒他还在同身边的仆从说话,下一秒闭上眼睛之后,就没有了呼吸。
就算找来了牧师,试图从西府之地的从神做些交换的交易都来不及。
刚刚追查,就得到了反馈:他的灵魂已经在西府之主那里落下了印记,没有可能带回。
这已经算是变相的断了念想,多亚特夫人在那一天哭昏过去几次,之后的几天一直悲伤得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直到博罗多尔下葬,却也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仍旧在每每想起的时候,会觉得难过。
事情原本就会这样过去,可是不久前她又得到了那个语焉不详的有关于魂火的消息,再之后却又是没有了任何后续。
那感觉,就仿佛在绝望的时候,突然之间留了希望给你,可是之后的没有结果,这份希望却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折磨着你原本已经向绝望认命的心。
此时的多亚特夫人脑子有些混乱,她惶惶不安地想要直接走出去,却又不敢面对,“真的是少爷吗?是博罗多尔吗?”
“是的,夫人。”
女管家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她平时的平静和理智,她冷静的整理了自己之前挂在脸上的表情,原本组织的语句也变得逻辑清晰而严谨。“长相是一模一样的,他甚至还带着当时他穿着的衣裳。只是有一点,夫人,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到女管家肯定的回答时,多亚特夫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快步走了出去。
两人一边迈着调整了走路姿势的步伐,一边飞快地前进,女管家后面说出来的话,多亚特夫人都一字一句地听在耳中。
“不记得?”听到这里,原本快步走着的多亚特夫人停了下来,她费解地看向身边的女管家,不明白这一句话之中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女管家没有着急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指引的动作,让顺着望过去的多亚特夫人看到此时正站在庭院里,身姿挺拔的少年。
他穿着普通布料的衣服,金色的头发在这种天气里,却已经柔和而耀眼。
听到有人逐渐靠近的动静,他脸上略带着些许好气地回过头来,对上了多亚特夫人的视线。
“他说,自己是从坟墓里醒来的,那个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看到了墓碑上写着的名字,才找回来的。”
“……”
僵立在原地的多亚特夫人不知道对于女管家的这段话有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立在原地并没有动作,连带着拎着裙摆的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松开来。
庭院中的少年远远地,似乎打量了去而复返地女管家带来的这位女士,目光平淡而有礼,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疑惑,也没有什么热切的模样。
他仅仅是看过来——那并不是望向熟人时候的眼神。
沉默了一阵,之后那边的少年首先开了口说道:“初次见面,你好。……???”
多亚特夫人原本看起来平静无比平静无波的面容在这个时候崩溃,她再次拎着裙角几乎是跑着冲向了面前的少年,之后猛然将他抱住。
身躯因为情绪的波动而略微颤抖着,多亚特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咽着哭了出来,“我的博罗多尔啊……”
“……”
怀中的少年没有说话,多亚特夫人感觉到他缓缓地动手回抱住她,就哭的越发凶狠起来。
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在她将少年抱住的瞬间,对方的抗拒和僵硬,也不曾看见少年眼中平静地近乎只是对待一件物品一般的眼神。
“抱歉,我回来了——母亲。”
……
第62章 演技拙劣
多亚特家的小少爷突然回家了。
这个消息说起来的时候, 总是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谁不知道,多亚特家的那个小少爷, 是个多年的病鬼,身体虚弱连最基本的学习都做的勉强,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 明明有着非常得天独厚的法术天赋,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能学会, 只是对于理论非常了解罢了。
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死亡,自然是跟疾病挂上关系的。
博罗多尔是病死的,这一点就连他作为教会主教的叔叔都无能为力。
他去世的事情, 再整个卡西特雅更加是高层贵族圈里众人皆知的事情,连牧师都束手无策, 而且大家都是知道,他的灵魂都已经在西府之主那里登名上册, 如何还有可能谈论“复活”这种说法?
大多数都觉得,这件事情要么就是多亚特家的主母发了疯, 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认成了她的儿子, 要么就是多亚特家弄出来的一个骗局。
——虽然不知道是何用意。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多亚特家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的时候,伊让用他极其拙劣并且漏洞百出的演技成功的懵逼了多亚特夫人。
用一句失忆了作为所有解释, 伊让的任何行为之中, 都没有过去的博罗多尔·多亚特的半点影子, 完全是除了一张脸相似之外, 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但是架不住多亚特夫人的相信。
“我觉得, 他不太像博罗多尔。”
距离伊让用着另外的身份进入多亚特家,已经过去几天了。而此时多亚特家的家主大人,也是由之前的惊喜,渐渐在观察了之后,变成了一种怀疑。
他们所在之处是多亚特家的书房——或者应该说是图书馆。
巨大的房间被拔高了成了两层楼的高度,而墙壁则是全部改造过的书架。看起来颇为壮观的景象,只是在收取书本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困难。
多亚特家主面前是摊开的一本有关于法术的书籍,他身边的人则是多亚特夫人。
两个人看起来在窃窃私语,并不像是在自己看书的样子,而扮演了伊让却不一样,他手里正拿着一本看不清书名的书在看。
再次观察了一眼,多亚特家主就觉得这件事情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没错,作为父母,自己小心照顾了多年的孩子,最终还是抵不过天命而离开这个世界,这种事情不论如何说起来,都是让人觉得无法释怀的事情,但是当这件事情突然没头没脑的出现个转折的时候,同样也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多亚特家主有些头疼,他并不是不愿因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而是这个事情似乎有太多不好的可能性。
他的兄弟罗斯米尔曾经明确的告诉他,博罗多尔的灵魂是在冥府留下印记,而无法让牧师复活了的。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是如何让他有什么乐观的想法?
亡灵,羽衣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多亚特家主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明显的,他发现他的夫人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并且将任何否定博罗多尔复活的人,列入重点针对的范围。
“老爷您在说什么?”刚刚给自家儿子送了饼干和午后茶点的多亚特夫人,听着自家丈夫所说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很显然,她并不能接受多亚特家主做出最坏打算的行为,她只是固执的将事情确定在某一个选项之上,不接受其他的任何说法。
完全可以说是有些固执了。或者说,在有关于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身上,她的态度有些疯狂。
“博罗多尔回来了,他好好的回来了,您知道吗?”将剩下的饼干和点心与茶一份份端了下来,多亚特夫人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沉重起来,她坐回了之前自己坐着的地方,面前翻看的书页还在原来的页码,没有动弹。
她之前还带着笑容的脸上,此时只有一派冰冷的严肃,她甚至有几分怒意,看着面前的多亚特家主,用着无比笃定的语气,近乎警告的说道:“他不再是从前那副样子,他现在健康,聪明,好学,而且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学会的。”
这里所说的,是只不久之前,伊让对着她展现结果一样的丢出了一个巨大的炎大火球术到天上去,之后给多亚特夫人留下的印象。
她现在近乎盲目的认为伊让所扮演的,复活的博罗多尔是完美的,千好万好,没有半点的瑕疵,或者在她看来,这个重新活过来的儿子,并不仅仅是个人类,而是美好的可以同神媲美一般。
当然,这也只是多亚特夫人单方面的念头而已。
多亚特家主一边听着妻子所说的话,有点头疼的向着她摆了摆所,做出一个投降的表情,并示意她暂时压低声音,听自己说:“我知道,我知道,亲爱的……”
“……”
一方的服软,让多亚特夫人放松了之前的攻击性。
她端起面前的茶水品了一口,而后如多亚特家主所愿的那样,没有再继续枪林炮雨一般的丢出大量的字句来,而是静静的听着丈夫想要说的话。
“我不是想要说他不好,可是我们理智一点。”
稍稍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多亚特家主想了好一段时间,才想好要如何开头,才不会将面前的妻子再次激怒。
他却是很清楚一点将事情,那就是此时妻子的心态,那是在绝望里面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块浮木的态度,想要让她丢下这唯一的浮木,再次沉入无尽的绝望之海里,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拒绝。
但是他却有着自己无法不坚定的坚持。
兽潮之期就要到来了。
这种时候,会出什么样的事情,是没有人知道的。
毕竟,在背叛者创造了“魔兽”这一类完全不同意普通兽类,而每天还会对人类发起攻击的物种之后,什么样的事情大家都是有所听过的。
在兽潮之中,因为正面相对而出现的伤亡,远远小于因为一些意外而出现的伤亡要小。
魔兽是有智慧的,他们天生就有可能学会一些法术手段,他们有可能会魅惑人类,还有可能……去伪装。
被魔兽欺骗,而后导致一个镇子被完全攻破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尤其有一点,魔兽是会和其他种族合作的。
同背叛者创造的其他种族合作,之后再针对性的杀掉人类,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
所以一到兽潮期间,大多数人都在战战兢兢地准备应付兽潮,同时则是小心翼翼的观察身边的人。
他们要做的事情不多,也说不上少。
比如小心的戒备,比如更加熟练报名的能力,还有就是……
比如,排查出身边是否有混入人群之中的非人类。
羽衣人。
这是多亚特家主的猜测。
这种东西,是从西府之地诞生的一种类似于人,可是却没有身体的存在。
按照一般的说法和比喻来看,他们有类似于神明降临的手段,可以夺取身体,可以让死去的人再次行动,心脏跳动,能吃能喝……一切的一切,都能够做到,并且看起来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差别。
他们可以将自己变成他们身上所穿的那件“衣服”,看起来面容之上并没有差别。但是说到底,他们并不是原装的,静静是穿着的。
说到底并不是他们的身体。
所以,他们和“神明降临”是不同的。
他们使用的大多数是尸体,也就不能拥有所使用的身体之前的记忆。这让被羽衣人穿上而复活的人,都显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羽衣人。”
多亚特夫人沉默的应对了刚才自己丈夫以沉默而表达着,没有完全说出来的话。“羽衣人……”她重复着这句话,几乎是带着些许哭腔的,自嘲笑出声来,“那又如何呢?就算再次顶着博罗多尔站在我面前的,是羽衣人又如何呢,老爷。难道你要杀死他吗?让他再死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