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问题(90)
下午,看电视看得无聊的白在江听到门铃响了,这次是来送书的快递员。
白在江前几天去了趟市图书馆,用妻子的卡买了许多英文书籍和导游证相关书籍,还有好几本厚厚的考题,他感觉一个人拿不回来,就选择了邮寄。
感谢完快递员,白在江就坐在玄关地板上拆起快递。
书很多,快递的保护装饰也做得很好,所以白在江拆完书之后发现家里多出了很多垃圾。
白在江知道自己不是个特别勤快的乞丐,这些快递包装第一天不扔就很有可能堆到下周,所以他顺手就把这些东西整理好,站起来,穿上外套提上垃圾下了楼。
……
刚出单元门,白在江脚步就顿了一下。
雪停了,视线所及的地方全都白得刺眼,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适,就像喜欢晒太阳的人很爱感受温暖的阳光,白在江也很喜欢身处冰天雪时吹在脸上的纯粹的冷气。
可能是做乞丐的时候经常挨冻,对冬天斯德哥尔摩了吧。
……
白在江拎着垃圾走下楼梯,往小区垃圾站的方向走。
雪应该才停一会儿,小区里没人溜达,白在江踩在平整的雪地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没几秒,白在江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动了动。
有第二道嘎吱声响在他身后。
他以为是小区邻居,默默往旁边让了让道,还放缓了速度,可好一会儿过去了,邻居还是慢悠悠跟在他身后,步伐也诡异地随着他迈成一样的频率。
路过一辆后视镜没被雪覆盖住的轿车时,白在江瞥眼看了看,心里顿时一凉。
身后的人黑衣黑帽黑口罩,一看就是那个变态守门狂的打扮。
小区的垃圾站比较偏僻,白在江也走了有一段了,现在的位置比较危险,大声呼救可能引不来多少人。
思考再三,白在江快速锁定了旁边的楼道。
就在他提着垃圾即将拐进别人家的单元楼时,身后的人出声了――
“白先生,你走错了。”
这个声音……
是大舅哥。
白在江又提着垃圾转身,看向站在雪地里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跟着自己的人是大舅哥不是变态守门狂之后,白在江心里莫名放松了很多。
哪怕大舅哥和变态守门狂一样很危险。
大舅哥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里面是黑色的连帽卫衣和同色长裤,外面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脸上又是黑色口罩。
白在江重新走下来,故作轻松地道:“原来是你,我以为有人故意跟着我。”
“谁?最近有人跟踪你吗?”大舅哥边走边和他交谈起来,非常熟络的样子。
“不是最近。”白在江陈述道,“是很早之前就有了,邻居说我没回来的时候总有一个神经病来我家门前站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屋里有什么宝贝遭人惦记。”
大舅哥听得认真,迎着寒风眯了眯眼:“是吗,那他长什么样?”
白在看了他一眼,语气很自然:“看不清脸,和你一样喜欢穿黑色衣服戴黑色口罩,个子也高。”
大舅哥似乎笑了,白在江通过余光观察到了他弯起的眼角。
“白先生看来很反感我来找你。”大舅哥这么说道。
白在江摇头:“没有,毕竟您是诗雅的哥哥,我不能将你拒之门外。”
两人的步伐将地上的雪踩出两串并行的脚印,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某一瞬间重合了几秒。
白在江身旁传来一声轻叹,然后他听到大舅哥说:“我相信白先生有自己的判断,所以还是很期待和你合作。”
“那您要失望了,我不会背叛我的妻子。”
大舅哥笑了笑,没再说话。
白在江并不想一路无声,这种尴尬不亚于走在路上不小心绊倒之后又不小心扒了一个陌生人的裤子。
“您来这有什么事吗?”他提出问题。
大舅哥插着兜,走得非常悠闲:“我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来看看白先生回心转意没有。”
……真是会乱用词语。
白在江道:“那您恐怕要永远失望了。”
大舅哥再次不说话,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
垃圾站很快到了,白在江换了个手提垃圾,这个动作引得旁边的人多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沉不沉?我帮你。”
“不用……”白在江缩了缩手,却没想到大舅哥劈手来抢,但又没有直接抢过去。
厚实的羽绒服盖住了大舅哥按着他的手背,白在江瞬间回忆起个把月前的奇怪梦,梦里的手和这双手一样大,握着他的力道和温度也是一样的。
垃圾在两人手中倒腾来倒腾去,白在江低头看了看手,又抬头诧异地和大舅哥对视。
这个人又开始笑。
可能是雪后初晴的阳光太好,那双眼睛里眸光明亮,令白在江的心脏咕咚一跳。
看着大舅哥扔完了垃圾,白在江点点头礼貌道谢,然后秉着亲属关系之间该有的礼仪,他抿了抿唇道:“你要走了吧?我送你。”
大舅哥拍了拍手:“帮了忙就能被送客,白先生真有良心。”
白在江懒得琢磨他话里话外的不对劲,隐约已经有点习惯这种对话了。
……
两人又继续从垃圾站往小区门口走。
一路上闲聊倒是没停过。
“白先生怎么和我妹妹认识的呢?”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旧金山,那时她还不认识我。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连我妹妹嫁给谁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岂不是白做了。”
“您真是一个好哥哥。”
“那当然。”大舅哥坦然接受,并平等地夸奖白在江,“你也是我的好妹夫。”
白在江直觉这句话褒贬意义不明,只能送他两声干笑。
……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SUV,宾利添越,浅宝石蓝。
白在江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怎么,坐坐?”大舅哥跟个触发器一样,不用白在江说话就能捕捉到他的所有情绪。
白在江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您慢走。”
大舅哥也不为难他,摆了摆手就坐进车里,冲司机说了句“走吧”。
白在江的目光落在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有很多长条状的疤,不知道怎么造成的。
……
扔完垃圾回家,白在江万分疲惫。
他脱了外套,把衣服往沙发上扔的时候听到很轻的一声‘咚’。
那一瞬间他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卫生间洗手,擦手,重新走回客厅。
坐在沙发上时,白在江已经把电视打开了,声音调得和平时一样大,节目也是他经常关注的热点新闻。
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播报热点内容时,白在江从沙发底下的边缝里摸出一个东西,是刚才脱外套时掉落的。
大舅哥给了他一个手机。
屏幕没有锁,白在江直接按开,里面显示的还是刚才大舅哥给他看的内容。
是一张相册里的图片,黑底白字,编辑着一句话:“白在江,你不方便跟我说话吗?”
盯着这句话又看了一会儿,白在江熄了屏幕,摘下眼镜闭目养神。
他也不知道接过这个手机的动机是什么。
明明不该这么冒险的。
李泽州也说了,等一切结束,会给他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开始,他终有一天会从这个没有实体的牢笼里获得自由。
而且这三年他过得也并不是那么危险,不管是李泽州还是路诗雅,对他的要求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都不用管,需要用到他的时候听话就行。
眼看着路诗雅终于回国,李泽州和李随正在和她一起着手最后的收尾阶段,恒诺这匹即将瘦死的骆驼再怎么负隅顽抗也一定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时候白在江接了大舅哥给的手机,就等同于突然接过恒诺前董事长递来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