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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于永夜(66)

作者:麦香鸡呢 时间:2024-10-06 07:16 标签:ABO 破镜重圆

  “没关系的。”温然边说边拿起衬衫套上,“你把位置告诉我,我很快就到。”
  “那我在晚江公园等你,你路上小心。”
  “好,我马上来。”
  等司机要费点时间,温然直接打了车,二十多分钟后到达晚江公园。他攥着手机往里走,隐约望见不远处树下有个人影。
  温然跑过去,真的是方以森,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只是略有些疲惫。
  “从家里给你拿了些点心,你路上吃。”温然把一个便当盒递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现金,“这个是我的零花钱,有点少,你拿去用。”
  “我自己带了钱,够用的。”方以森接过便当盒,“谢谢你。”
  “还有……你母亲的信。”温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图片,“没有办法拿到原件,只能拍下来了。”
  方以森怔了怔,那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他拿过手机,看得很仔细,足足看了几分钟,然后把手机递还给温然,轻声说:“真的谢谢你,温然。”
  “不用的,等你到了新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话,发消息跟我说一声好吗?”温然没有问方以森是如何藏身的,也没有问他要去向何处,只是拥抱了他一下,“希望你平平安安,以后有机会再见。”
  命运总爱打急转,让人们来不及在告别前多说几句,但温然很高兴,他知道这次的离开对方以森来说意味着脱身与自由。
  “会的。”方以森揉揉温然的头发,接着松开手,“等情况稳定了,我会联系你。”
  “再见,温然。”他后退一步,对温然笑了下,转身走入夜色深处。
  回到家时还不算太晚,温然洗了个澡,想了想,给顾昀迟发了一条消息:我觉得今天可以好好睡觉了[月亮]
  到底是在首都,一个好人这几次回复的速度要比在国外时快很多:恭喜
  温然:[玫瑰]
  方以森的事暂告一段落,李轻晚的照片却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可以确定陈舒茴和温睿都知道李轻晚的存在,并对她进行过监视,为什么?
  极大的可能是,李轻晚回来找过自己。
  想到这一点,温然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像看到光亮。李轻晚不再是那个消失在十七年前的小提琴手,她在四年前出现过,也许还曾试图寻找过自己。
  很近了,温然想,离和妈妈见面的日子,也许很近了。
  第二天温睿一早就出门,直到晚上温然洗完澡才回来,回家后仍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芳姨端着晚饭上楼,温然打开房门,主动接过:“我去吧,您休息。”
  “好,好,你让他多少吃点,这样下去身体要坏掉的。”
  “嗯。”
  推门进去,保险箱已经收拾好,温睿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那份遗书。温然走到他身旁,没有说话。
  “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开会,等带着方以森过去,他母亲已经过世了,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温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揉了沙,“然后他就病了,怕黑,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灯。”
  愧疚也好,悔恨也好,都太晚了,毫无用处,温然冷静地看着他。
  “不给他看遗书,不是我要吊着他。”温睿望着吊灯,“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盼头。只要他看过了,就会毫不犹豫没有留恋地去死了,我了解他。”
  哗啦——手里的餐盘一歪,碗杯撞在一起,温然听见自己因难以置信而隐隐发抖的声音:“什么?”
  方以森昨晚看过遗书了,温睿说他会毫不犹豫没有留恋地去死。
  几乎快站不稳,温然动作僵硬地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勉强挤出一句话:“我先回房了。”
  温睿仰头闭着眼,没有回答。
  回到房间,温然浑身发凉地木然站着,他想起昨夜风里方以森最后的笑,那时他只觉得里面掺杂了许多情绪,无法一一辨明,现在想来,那大概是真正决定告别的笑容。
  丧失思考能力,温然脑袋里只不断循环着一个念头:如果方以森真的自杀了,我是罪魁祸首,方以森是被我害死的。
  但明明他是希望方以森不留遗憾才将遗书给他看的,试图尽己所能做一点点弥补,却从未想到原来好心也会害人,原来人在没有遗憾后并不一定会幸福圆满,也可能彻底失去牵挂与留恋。
  有那么一秒,温然甚至想要去告诉温睿,告诉他我昨天见到方以森了,你去找他吧,把他绑回来也可以,我只要确认他安全就好。
  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做……温然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尝试劝说自己先冷静下来再好好想办法,有个声音却不停在耳边响起,提醒他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晚了,来不及了。
  心就要沉到底,温然低下头用力搓自己的脸,仅存的一点理智与期望忽然给出提示——除了温睿,还有谁有能力查到方以森现在的下落?
  温然猛地抬起头,顾不上换睡衣,拿上手机飞快跑下楼。
  打车到了别墅区,警卫开着巡逻车带温然抵达顾昀迟家门外。
  下车后两腿发软,上台阶时温然差点绊到脚。客厅一片漆黑,温然解锁大门乱步跑进去,没见339的身影,只看到后花园亮着灯,以为那里有人。
  他跌撞着穿过客厅走出去,发现只是灯亮着而已,其他什么也没有。顾昀迟不可能这么早睡,或许还在外面玩。
  温然迷茫地站在花园里,呼吸急促,思绪凌乱地裹成一团。终于想起给顾昀迟打电话,他恍惚摸出手机,还未等解锁,听见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转头看,周围是空洞的黑夜,一无所有,方才仿佛只是片刻的幻觉。
  滞了一秒,温然像受到指引,抬头往上看——右上方二楼阳台,alpha站在那里。
  顾昀迟正托着一杯酒,微微俯身,手肘搭在阳台栏杆上,垂眼看着温然。
  他整个人几乎融在夜空里,目光被浓重的夜色掩藏。温然仰望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声音。
  自己是如何回到客厅,如何坐上电梯,如何打开房门,如何穿过房间走上阳台,关于这些,温然都记不清了。
  他只听见自己一路上沉重的呼吸,以及站在顾昀迟面前时所感受到的,完全的心安。
  顾昀迟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温然没有说话。温然好像完全等不及,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开了口,声音哆嗦:“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方以森,他可能出事了……”
  “他不是还没消息吗。”顾昀迟淡淡问。
  “没有,不是。”温然吸了口气,竭力表述清晰,“他只是躲起来了,昨天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我去和他见面,还给他看了遗书。”
  “但是今天我哥告诉我,他不给方以森看遗书,是怕他看了之后就会去死。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把遗书给他看了,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安全,我担心……”
  “好。”
  未出口的话被掐断,温然怔怔看着他,他以为顾昀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来麻烦他,但都没有,他只说好。
  甚至下一刻顾昀迟就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屏幕光亮照着他冷白的脸,夜色下如模糊失焦的取景器画面,不带温度,却触手可及。
  毫无准备,心头巨石就这样一瞬间被轻而易举地移走,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迫不及待地将胸腔撑开。极端情绪切换下,温然蓦地抽了口气,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即使此刻并没有感到悲伤难过。
  “对不起……”他胡乱擦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谢谢你,谢谢……”
  “哭什么。”顾昀迟关了手机,好像不理解,也好像不在乎,沉静冷淡仿佛随口一问,似乎并不在意答案,“为什么哭。”
  温然抬头看他,泪水模糊视线,只能描摹出深蓝色夜幕下被风吹动的一道轮廓。身体里奇怪地升起一个慢慢胀大的气球,被许许多多因为不敢想和不敢问而始终回避屏蔽的问题塞满,从这一刻倒流回初见,关于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为什么送手机和电脑,为什么愿意坦言葬礼上的事,为什么同意释放信息素,为什么送模型,为什么不拒绝拥抱,为什么绑架时派人救我,为什么把易感期的秘密告诉我,为什么答应帮我找方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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