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来了(139)
所以拥有这种能力的银沥,并不引以为豪,更多时候他希望自己听不见,听不见的时候,耳根就清净了。
此时此刻,银沥想起了韩拾一,只要在韩拾一的身边,他总能睡个好觉。
“今天是什么情况,大收获啊,又来了一个凡人!”是领头那个鲛人的声音。
“是的,刚从海面捞到的,年轻人,新鲜的血液。”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鲛人声音,这把声音银沥第一次听到,至少是他被关进鱼骨大牢这些天来第一次听见。银沥微微蹙眉,或许是个新来的?
“那就关进这里吧,稍后一同送上祭坛。”
紧接着,银沥他们所在的小黑屋裂开了一道裂缝,刺眼的白光瞬间透了进来,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被推搡了进来,由于是背光,银沥没有看清那年轻人的模样,只记得对方留着长发。
下一秒,小黑屋的门便合上了,房间里再次恢复黑暗。
不仅是黑暗,小黑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要不是银沥用心感听到了老年人和中年道长无比复杂的内心声音,他都要以为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了。
新来的那个年轻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让银沥万分不解的是,他竟然听不到这人的任何心声——他的内心像是一潭死水,安静得泛不起一点波澜,又像是百尺冰封的湖面,冷寂得无人能撼动一丝一毫。
这种久违的感觉,久违的安静……让银沥内心再也平静不了!世界上能够完全屏蔽他的心感的人,他认识的就不超过两个,一个夜浮光,另一个便是韩拾一!
可是,夜浮光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韩拾一……已经死了,被他害死了……
如果顺利的话,韩拾一此时应该走在轮回路上了吧,怎么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自己失去法力后,心感也变得不准了!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刻银沥靠着墙的姿势再也悠闲不起来了,他转了一下身,正想扶着墙换一个姿势,不料那手却触碰到了某人柔软的发丝。
是长发,不会有错的,面前这年轻人绝对不会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他刚想开口为自己多余的动作说声不好意思,对面那老人家就抢先开口说话了:“新来的,我方才看你四肢健全,还很年轻嘛。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啊?”
“莫不是哑巴吧,半天不说一个字。”半吊子道长插了嘴,“否则就是被吓晕过去了,开不了口。”
那个被称作“哑巴”的年轻人忽地笑了一下,因为距离太近,银沥甚至听到他鼻息传出来的声音。
银沥的心脏在这时忽地剧烈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紧张,以至于刚碰到那人头发的手瞬间收了回来。
他到底有什么不敢面对的?是愧疚?还是亏欠?
哪怕身边这人绝无可能是韩拾一,他还是乱了。
银沥在心里自嘲,只是碰到一个有些许共同特征的人,他就慌成这样,真是白活了五万多年,他这个神明也白当了。
得亏韩拾一是死了,如果他还活着,银沥不敢确定自己还有勇气去见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一道带着呼吸的笑声从银沥耳边传来,是那个新来的年轻人,他用几乎只有银沥能听到的声量说道:“你在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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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沥,没有法力的时候请相信自己的第六感OK?是他!
第129章 血祭3
“嚯,原来你会说话啊。”大概是由于小黑屋太小,里面只有几个人又离得不远,新来的年轻人说话声还是被对面的道长听到了,“还以为你真是哑巴呢。”
“年轻人,别害怕,这些鲛人只是取我们的血而已,死不了。”老人家以为这年轻人是害怕到不敢说话,柔声安抚了几句。
多亏了这两个凡人一唱一和,场面才不至于僵冷下来。银沥也趁着这个时候调整好自己站位姿势,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
方才那短暂的心虚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被他自欺欺人地咽回了肚子里。
这小子的声音跟韩拾一差得十万八千里,绝对不可能是他!
“小友说笑了,你看不见我,又怎知我紧张?”银沥心想,初来乍到新环境,一般人都会选择跟离自己最近的人搭话拉进彼此的距离,这新来的没准是找不到话由,随口一问罢了。
“随便猜的。”
银沥心说果然他想得没错,这么黑的环境,哪会有人能看到他方才的捉襟见肘呢?
老人家见气氛未冷,便又开口道:“要我说,我们既然有缘进了同一个笼子,生死难料,不如互相告知一下名号,也方便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大家能照应一下不是?”
“也好。”新来的年轻人言简意赅,“那便从我右手边这位开始吧,怎么称呼?”
他右手边的是银沥。
这位新来的一来到就将矛头指向自己,看来来者不善。还未清楚对方来意之前,银沥决定暂时隐藏身份,答道:“我啊,在下李银,小有仙缘,某日路过无妄海不慎落水,被鲛人带至此地。我说完了,不知在我左手边这位新来的小友怎么称呼啊?”
“韩……”
“韩?”银沥突然条件反射似的,对这个字眼非常敏感。
他顺着墙,仓惶地摸到左边那人的肩膀,立刻揪起他的领子,力度有些大:“你姓韩?哪个韩?”
不知对方是不是被自己这番举动吓到了,他明显感到那年轻人身体僵了一僵,两人挨得极近,银沥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湿热鼻息和体温,气氛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和胶着中,银沥竭力睁开双眼,试图在漆黑中看清面前这人的脸,可是对于法力全无的他来说一切都是徒劳,现在唯一能确信的只有触感。
算了,他本就不是什么恪守本分之人,大不了动手摸一把。
他微微颤抖着手,缓缓地往对方脸上伸去。
此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渴望看清的灼热的眼神,早就在某人目光下暴露无遗。
重塑肉身之后,韩拾一的阴阳眼也跟着他来到了新的身体,死过一次的他,现在不仅能白日见鬼,还能在黑暗中正常视物。所以小黑屋这种程度的黑暗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屋内的所有人和物早就被他一览无余。
这里与其说是一间小黑屋,不如说是个笼子,用一根根骨头堆砌起来的密不透风的笼子,让韩拾一想起钓鱼者用来装上钩的鱼的瓮。
虽然他看得见,但他并不打算现在都给他们透底。
尤其是,银沥。
银沥的手还未伸出多少,一只冷冰冰的手便搭到他的手腕上,力度强势得不容他挣扎分毫,随后“啪”的一声,他的手被人无情地拍开了。
“寒心的寒。”声音完全听不出情绪起伏。
“……?”
银沥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这人说的是自己的姓氏,但他总觉得这句回答暗有所指,却又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
“这个寒,很好,很好……”银沥悬空的手顿时有些无所适从,对着空气胡乱挥霍了几下,便退回了原位,自讨没趣地抱臂靠墙。
年轻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像是刻意要和银沥保持距离似的,他分明往右边又挪去一点距离,“在下寒玉,由于钓鱼不小心跌落海中,醒后发现被鲛人带到了这里。”
这个名字是韩拾一临时想到的,仔细一想竟然也不违和,他现在的真身不就是一块玉吗?
“冒犯了。”银沥的声音很小,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小伏低的人。但话既然说出来,他也不打算收回了,随便对方有没有听到,没听到最好,省得到时他们一来一回的说话,显得好像很熟的样子。
谁料那寒玉还真听到了,回了他一句:“何必虚情假意,不过你记住了,是你先冒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