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时簪花(45)
这、还是在戏耍人嘛!
十几个回合下来,季阳浑身是伤,他口吐鲜血,仍咬牙坚持。
这比试僵持的局面看得台下的观众也感到无趣,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竟也能持续这么久。
“嘶,这季阳怎么得罪时鹤了,被他这样羞辱。”
“这人也是有意思,都这样了,还不认输,他不会以为他撑下去还有机会打过时鹤吧?”
“该说他有骨气还是蠢。”
比试还在继续。
时鹤看向燃烧的香,像是终于玩腻了一般,运灵起势。
场上灵力的波动,叫原本看倦了的众人一凛,时鹤这是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季阳借着灵剑的支撑,方能勉强站立,他一抬眼,便见到白光如虹的银剑朝他刺来。
强大的灵压之下,季阳脸色苍白,只剩恐惧的本能,他再也想不到什么玄品铁精,他只知道这一剑若是砍下来,他大概会废掉。
“我认输!”
一时,风也静止,灵力波动戛然平息,势如山海的杀招,竟硬生生停下。
如练抵在季阳鼻前三寸的位置。
季阳吓得瘫软跌倒,单膝落地,嘴里仍喊着:“我认输、我认输……”
时鹤瞥一眼香炉。
第三炷香的最后一节香灰刚好落下。
“三柱香未到。”
一时,台下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
哪怕他们对时鹤的做法颇有微词,但那最后一式,如此强悍的一式,竟能收放自如,不被灵力反噬,很难不叫人佩服。
时鹤脸上的银制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时鹤缓步走近,在季阳的身前停下,他弯下腰,声如冷泉,字字清晰,“他不是死人教的,他是我教的。”
◇ 第46章
时鹤施施然从擂台上下来,他身姿挺立,仿佛不会被任何外物影响。
从时鹤下台,晴良便是以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时鹤。
时鹤停在他跟前,清越的声音响起,“怎么垮着一张脸?”
晴良又高兴又难过。
时鹤为他出头,他高兴。
可听到那些人指责时鹤,他便感到酸涩难过。
时鹤本是没有污点、人人称颂的剑道天才。因为帮他出气,才被人指责恃强凌弱、目中无人。
想到这里,晴良的眼眶红了一圈。
无需多言,时鹤明白晴良所想,他抬起手,动作极轻地划过晴良的眼角,然后揉了揉他的头。
“不要多想。”时鹤对晴良道,“一会儿不许怕那个人。”
他是指贺兰熙。
晴良郑重地点头,“我不怕。”
又过了两场,都是伏云宗弟子的对决。
加上时鹤那场,伏云宗连胜三场,尚无败绩,一时叫众人人心振奋。
“晴良师兄加油,把洛山派那小子狠狠拿下。”
“咱们宗门一场都还没输过,晴良师兄这一场肯定也能赢。”
晴良在众人的鼓舞声中上台。
贺兰熙年龄与晴良一般大,已是南疆小富盛名的少年天才。
他笑眯眯地道:“很期待与你交手,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理应如此。”晴良神色是少见的严肃,他握着缚水的手微微施力。
贺兰熙的剑名恒潮,品阶不输缚水,出剑时蓝芒流转。
晴良拔剑招架。
二人出手极快,片刻功夫,便交手了几个回合,蓝青剑芒碰撞。
开始便已是紧张激烈。
不过一会儿功夫,台下原本等着看晴良好戏的人,也看出了他实力的不俗。
这身法与剑风,活脱脱是另一个“小时鹤”。
千玉门的席位上。
沈鸢凤眸半眯,托着下巴注视台上,好整以暇道:“师姐,你说谁会赢呢?”
“不知。”单婵衣吐出两个字。
“那……你希望谁赢?”
单婵衣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答。
台上。
试探间,二人对彼此的实力心中有数。晴良全神贯注,不敢有半点分神。
虽全力应对,但晴良对战经验少的短板还是有所暴露。
这是晴良第一次接触南疆一派的剑法,与他所习的北境剑法大相径庭。
但贺兰熙较他而言,对北境剑法熟悉得多,显得游刃有余。
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一时间,贺兰熙呈压制之势。
焦灼的赛况看得台下的伏云宗众人为晴良捏了把汗。
但晴良反而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冷静。
他与时鹤对练这些年,被压着打是再正常不过,换句话说,他早已习惯了被压制的状态。
晴良冷静招架,不断寻找贺兰熙的破绽之处。
二人激烈的交手,互不相让,持续良久。
这场对战的精彩程度已经远超了台下众人的想象。
众人神经吊紧,一瞬也不曾错过地盯着台上。
终于,晴良抓住了一瞬贺兰熙的布防空隙,电光石火,缚水直攻贺兰熙的胸膛。
贺兰熙及时闪退格挡。
这一剑没能刺中他,但挑破了他胸前的衣裳。
贺兰熙拉开身位后,他摸了摸胸口的裂帛,笑道:“好凶的剑,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贺兰熙的内心却远没有表明平静。
他握着恒潮的手微微颤抖,这一场对决比他所料想的持续得久。
大概只有他发现了,对战了这么久,晴良的灵力一点没有枯竭之象。起初晴良对南疆的剑法陌生,渐渐摸熟后,便呈越战越勇之势。
得出晴良的灵府比他深厚的结论之后,贺兰熙更清楚,这场对战不能再拖下去。
贺兰熙握紧恒潮,蓝色的灵波在他周身堆聚,巨大的灵力波动所带来的压迫感哪怕是身处台下也能有所感知。
恒潮剑鸣,剑意端的是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
贺兰熙抬手,恒潮斩下。
宛如漫天江潮要将人吞噬。
晴良身处浪潮中间,他以缚水格挡。
凌人的蓝芒势要将他压倒。
晴良咬紧牙关。
退缩只会被江潮吞噬,再无还手机会。
晴良撤回防备,肉身硬扛恒潮剑意的威压,却也在一瞬间青光大盛,缚水回击,青色的剑波斩出,压向蓝浪。
退水三千里,一剑以缚之。
一道巨响过后,白雾四起,剑意平息。
攻击打在对方身上,二人同时吐出鲜血。
白雾渐散,晴良握着缚水再度向贺兰熙发起进攻。
贺兰熙捂着胸口招架。
二人又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方才那一式已经几乎要将贺兰熙的灵府掏空,没能一招终结比试,就已是颓势既定。
在缚水又迎面刺来,而贺兰熙再腾不起一丝灵力招架之时,他缓缓闭上了眼。
他感受到缚水的靠近,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贺兰熙睁开眼。
晴良的剑抵在贺兰熙肩上,没有刺下去。
一阵风过,将二人的发丝吹乱。
“呵。”贺兰熙捂着胸口道,“你们师兄弟都爱用一样的伎俩羞辱人吗?”
“我没有羞辱你,只是如果我这一剑刺下去,你定要休养好久的伤。”晴良解释。
贺兰熙眼波微晃。
眼前少年的衣袍和脸庞不复洁净,但一双澄澈的眼睛依旧明亮,神情真诚。
晴良认真道:“我没有羞辱你,我师兄也不是那种人。”
“咳。”贺兰熙抹去唇角的血,笑道,“好,我输了。”
对决结束,台下掌声轰鸣。
晴良站在台中央,在掌声中呆立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感到高兴,脸上扬起了笑。
他望向时鹤的方向。
时鹤抱着双臂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远远的,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但晴良觉得时鹤也定是高兴的,他没有给他丢脸。
晴良下台,伏云宗这边众人的情绪已经高涨到了极致。
“晴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