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视角(37)

　　“没有排序。”
　　张海象回答：“是我刚做完一个任务，从污染区带出来的污染物。”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赵狠和小队员，视线快触碰到站在最边上、倚墙而立的宿九州，以及他身边的萧矜予时，他打了个寒战，赶忙收回视线。
　　张海象神情痛苦：“我没有杀肉王，我真的没有杀他。”
　　萧矜予：“没人提过肉王的名字，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觉得你杀了他。”
　　张海象：“我承认，两天前，我确实和肉王在这家咖啡店见了面。他知道我得到了一个污染物，想跟我买下来，所以我们就约在这家咖啡店的厕所里会面。但是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肉王啊，他只是一个买家而已！”
　　张海象的脸皱成麻花，褶子堆满眼角。
　　张海象觉得自己很倒霉。
　　非常非常倒霉。
　　就在今天中午睁眼前，张海象还不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私下买卖污染物是违法行为，但是用户从污染区做任务出来，偶尔能找到一两件污染物，也不是稀奇的事。
　　长脑APP给用户划分等级，甚至在等级内还要排名。
　　一个污染物热衷于给人类划等级，人类也没闲着，用户委员会也给污染物划分出了三六九等。
　　高排名的污染物一旦现世，用户委员会想尽办法都会得到。除非用户藏得好，否则只要走漏一点风声，用户委员会都会尽力争取。
　　稍微普通一点的污染物，用户委员会就不那么看重了，提交申请，获得批准，就可以被私人收藏。
　　然而，污染物中，更多的是连排名都没有的“垃圾”。
　　这种垃圾污染物，不仅无法污染用户的逻辑链，它们的神奇效果也十分鸡肋，有的还很令人厌烦。
　　据说去年首都有个用户从污染区中找到一面被污染过的镜子。这镜子通体透彻，镜面如水晶般明亮，镜缘镶嵌十几颗鸽子蛋钻石，璀璨非凡。哪怕放到辐射前，也能卖出惊人天价。
　　然而它污染能力极差，哪怕是一级用户都很难被它污染。
　　而且它的特殊能力是——
　　长痘。
　　一旦人类在这面镜子周围十米待超过十分钟，24小时后，脸上就会爆一颗痘。
　　张海象苦着脸：“我真不知道他是肉王。他通过朋友找到我，知道我有一件污染物要出售，就联系上了我。根据我们的交易，前天早上他确认污染物，给我转账。等我从银行拿到现金，就会在今天凌晨0点，将污染物藏到这间咖啡店的厕所里，一个小时后，他亲自来取，我们不会再碰面。”
　　张海象万万想不到，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突然，他就摊上事了。
　　两天前，肉王对污染物很满意，进行转账。
　　一天前，他拿到现金，于今天凌晨把污染物藏进厕所坐便器的水槽里。
　　多好啊，他美滋滋地赚了八十万，结果还没想好这笔钱怎么花，就在电视上看到荣思集团总经理卫荣身亡的新闻。金主那张二百斤的脸，张海象至少两年内不会忘记，他惊恐地赶紧搜新闻。
　　金主是昨天死的。
　　也就是说，他今天凌晨放到咖啡店厕所的污染物，金主压根没去取！
　　张海象起初还没觉得事情多坏，他的第一反应是：拿回污染物，再卖一次。
　　然而他还没高兴几分钟，给他介绍生意的用户朋友便告诉他，这位突然身亡的金主，居然就是肉王。
　　肉王！
　　这个ID在海都市及其周边，闻名遐迩。
　　不是因为他奇葩的逻辑链，华夏比他奇葩的逻辑链多了去了。也不是因为他有钱，肉王的真实身份隐藏得很好，没人知道他就是卫荣。而是很多用户知道，海都市清除小队的队长，是肉王的妻子。
　　这下张海象二次贩卖污染物的想法通通没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拿回藏在咖啡店里的污染物。
　　“我就是来拿货的，长官，真的，我完全不可能杀肉王啊。”矮个男人慌张地给自己辩解：“我是个二级用户，杀肉王没有好处，反而断了自己一条财路。我怕你们发现这个污染物，查到我身上，以为我杀了肉王，所以才赶紧来拿的啊！”
　　“你在撒谎！”
　　海都市小队员驳斥道。
　　“肉王有购买污染物的癖好，这个在海都市也不是秘密。但是肉王如果想买污染物，需要从你这偷偷摸摸地买吗？他完全可以向用户委员会打声招呼，接着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从你手里买了。只要这个污染物的危险度不太高，你们的交易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
　　张海象绞尽脑汁地解释：“或许这个污染物的危险度挺高的，用户委员会没检查过，也不能确定它的排序啊。”
　　“大概150名左右。”
　　忽然，一道男声响起，众人纷纷转首。
　　只见咖啡店的角落桌前，宿九州十分随意地打开了张海象之前抱在怀里的那个黑色盒子。他的手指伸入漆黑的盒子内，轻轻一动，将一串珍珠项链取了出来。
　　饱满圆润的珍珠挂在男人的指尖，宿九州闭眼感受了一番，转首看向一脸懵逼的张海象，笑道：“除非它能力很奇特，否则按这个污染度，最多排名150。”
　　赵狠和小队员早就知道这个神秘男人救下萧矜予的事，但是他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徒手拿一个未知的污染物！
　　徒手接子弹和徒手拿污染物，完全不是一个危险等级！
　　赵狠急忙道：“你赶快把东西放下，污染物很危险，赶紧放回隔离盒里！”
　　宿九州不置可否地把这串珍珠项链放了回去。
　　萧矜予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到底多强。
　　赵狠是三级用户里的强者，都不敢随意触碰污染物。这个男人却这么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四级用户。
　　还是，五级？
　　安静的咖啡店里，赵狠和小队员还在审讯张海象，质问他肉王为什么会偷偷买污染物，以肉王的身份他想买完全可以走正规渠道，根本不用这样遮遮掩掩。
　　张海象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委屈极了，不停地辩解。
　　“我也不知道肉王为什么要偷摸着找我买，我真不懂啊，长官。可我真没杀他，我就是私下倒卖了一下污染物而已……”
　　“肉王私下买污染物，或许另有缘由。但是你身上，一定也藏着秘密。”
　　张海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向那个站在边缘的黑发青年。
　　萧矜予神色平静，他垂眸看着张海象，有条不紊地说道：“你怕海都市清除小队发现你和肉王私下交易，怀疑你杀害肉王，所以来拿走你藏在这家店里的污染物。但是，你已经被发现了。其实只是被发现了而已，你还是有机会为自己辩解，自证清白的。可是被发现后，你的第一反应是杀了目击证人，逃跑……
　　“逃跑可以理解。但是杀人灭口……”
　　萧矜予冷冷地看他：“张海象，你觉得一个无辜的人会做这种事么。”
　　“叮铃铃——”
　　晚风吹过厕所前的风铃。
　　宿九州抬起眸子，若有若无地望了萧矜予一眼。
　　良久。
　　张海象咬牙道：“我真没杀肉王！我听说海都市地下仓库里有一个污染物，可以辨识人有没有说谎。我没杀他，不信我愿意被那个污染物审问！”
　　萧矜予：“我有说你杀肉王了吗？”
　　张海象愣住。
　　萧矜予：“肉王是你的金主，以他的身份地位，又出手大方，哪怕你想加价，他也未必不同意。甚至可能，你拿到的钱已经是加价后的结果。但是，你想杀人。”顿了顿，萧矜予垂目道：“能用杀人来掩藏的，我只能想到杀人。或许用户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哪怕杀人，也必须掩盖的。你觉得呢？”他抬头看向赵狠。
　　赵狠怔在原地，他脑子一蒙，还没开口。
　　身后，传来宿九州低笑的回答：“我也觉得，是杀人哦。”
　　身子顿了顿，萧矜予回头，目光与身后的男人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