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豪礼三千万(78)
许星桥发着痒,推了下没推开,只好无奈笑道:“你把书扔了我们俩怎么办?没东西挡太阳了,一会儿准保被晒脱一层皮。起来吧,回家里院子里晒。”
宴舟哼唧了两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只是赖着不起来,拿自己的衣袖挡住了许星桥被阳光照射的脸,说道:
“再躺一会儿,今天天气很好。”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许星桥听出宴舟的话外之音,没忍住在衣袖之下抬了抬唇角,装作无所谓的说道:“行吧,谁让天气这么好。”
好到我想跟你晒一辈子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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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好的时光里总会有不速之客的到访。
太阳还没完全下去,宴舟不满地睁开眼,朝不远处看了看,变了脸色,在许星桥耳边小声道:“有人来了。”
许星桥困意盎然的睁开眼,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又问宴舟:“谁啊?”
宴舟撇了撇嘴,指了个方向。许星桥顺着宴舟指的方向望过去,才隐隐约约看清了来人。
那人穿着单薄的衣衫,走来的步调有些不稳,在看清宴舟许星桥躺在一起后,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紧了紧。
许星桥也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奇道:
“罗驱?”
罗驱指着许星桥,冲着宴舟冷笑:
“你怎么能心安理得?他知道你在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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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不需要所谓的长久,只需要和他长长久久
宴舟没理会罗驱的质问,先把许星桥从地上扶起来,细心的把许星桥头顶上的沙子拍掉,才慢悠悠地回道:
“你想说什么?”
许星桥打了个哈欠,不怎么感兴趣的低着头,拨弄着脚边的沙。看上去对他而言,与其在这里听宴舟的什么秘密,他更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罗驱的目光从宴舟身上移到许星桥脸上,见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一点怀疑的目光都没有对宴舟流露。
他突然觉得好荒谬。
千年前这个人在他面前死掉的时候,他声嘶力竭也留不住那人的垂眸。而那人明明口口声声说着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了北城的那位将军,却还是在死前执拗的让他为宴舟画一幅画。
他不明白。
他当年就不明白。
溏淉篜里
如果不是因为宴舟在北城,如果许星桥没有选择回北城而是和他们一起去西南,那许星桥这辈子不会活得那样的苦。
如果不是宴舟打着大义的名号自尽在许星桥怀里,许星桥不会一生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被四洲唾弃,被百姓鄙视。
他知道他的恩师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如果不是因为宴舟死了,他本来可以为自己平反,他本应该受到万民拥戴。可许星桥偏偏因为宴舟的死耿耿于怀了一辈子,因为觉得愧疚、对不起,许星桥直到生命的最后,都没有向天下说明宴舟的死因。
周国因为这件事把许星桥列为头号仇敌,明里暗里派人刺杀了上百次,身上的伤疤多了一道又一道,许星桥却全都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好像对许星桥而言,这一生的付出,为万民计、为天下计、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背负骂名污蔑,其实都不重要。
因为有人用死亡横在他的功绩面前。
让他没有办法承认自己的一点好,获得自己本该拥有的荣耀。
而罗驱认为,宴舟就是挡在许星桥面前的一根刺。
于是他耗费心力、处心谋划、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终于在这一世找到了许星桥的灵魂。与那个当年抚着他的头教他诗文,执刀见血征战沙场的许大人再一次见上了面。
许星桥生生世世都会被当年死在自己剑下的厉鬼索命,罗驱的道行不足以消灭那些厉鬼,所以他把许星桥送去了墓园,唤醒了宴舟。
他在宴舟苏醒的那晚故意接近,有意无意的让宴舟接触当年的史书,含糊不清却又暗藏玄机的揭露了宴舟的身份,让宴舟开始对自己为何而死感到好奇。后来又如他所料,机缘巧合之下宴舟出手解决了那些厉鬼,让许星桥的灵魂在这一世得以安稳。像他曾经在脑海中预演过的一样,白艺领着宴舟和许星桥查到了他这里。
他故意露出机会,让那幅残画巧妙地送到了宴舟手里,还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当年他在许星桥临终前受许星桥所托作的那幅画,在后来孤寂难忍的岁月里被他带着怨气一撕两半。
再后来他耗费一切与鬼神做了交易,从轮回里拿到了当年宴舟和许星桥执念的记忆,他把两个人的记忆藏在两幅残画里。带着宴舟记忆的那一幅残画,跟着他不断的长久寻找许星桥的身影。而另一幅则被他扔进了轮回里,沉到了忘川水底。
他以为他的谋划天衣无缝。
因为千年前许星桥的记忆已经被他亲手毁掉了,所以许星桥永远不会想起千年前他经历的种种。而他给宴舟的那幅残画会慢慢的唤起宴舟的记忆,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怎样而死,又是怎么把许星桥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他要让宴舟尝尝许星桥愧疚一辈子的心情。
也要让宴舟知道爱而不得是一种怎样的境地。
但他千算万算,
也算不到缘分来临的命运。
忘川水没能如他所愿洗涤掉上面的记忆,反而兜兜转转千年之后,落在了投胎转世的七公主罗秦瑜手里。
他唤醒罗秦瑜和黎生的记忆,是想让他们更好的为他所用,去帮他寻找许星桥的身影。
却没想到一步踏错,步步踏错。
七公主当年受许星桥庇护才能免于和亲的苦难,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一生白头,衣食无忧金尊玉贵直到死去。她心里感激许星桥,也知道许小将军和宴舟的事迹,于是还是把那幅画给了许星桥。
那天深夜,命运的齿轮咔哒一响,千年的记忆回笼。
两个错过了千年的灵魂在暴雨中相拥。
罗驱想不明白。
为什么有的人过了一千年,明知道曾经在一起时经历了多少苦难,明知道他们曾经付出了什么,明知道那些记忆里的刀光血影和悲痛欲绝。
却还是要走到一起。
经济学讲究规避风险。
他们却非要在风险里相爱。
罗驱真的不明白,于是他问许星桥:“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欺骗了你什么吗?你难道忘了一千年前他把你害得怎样的地步,你忘了你临终前说宁可那辈子从来没遇见过他吗?”
“一千年啊,大人。难道你要重蹈一千年前的覆辙吗?”
许星桥躲不过去,不能再垂头装死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罗驱:“可我是许星桥,不是许大人也不是许将军啊。”
“罗馆长。”许星桥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又想起曾经在记忆里见到过的,九皇子那张少年稚嫩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罗驱。”
“也许从当年你就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当将军当大人的那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但你错了,我至始至终从未后悔过。”
“无论是年少时不顾父母的劝阻,轰轰烈烈地踏进了北城的风雪。还是后来进退两难,在无数尸骨和牺牲中选择保全北城四万百姓的命,背上数十年的诟病和骂名。我都没后悔过,殿下。”
“殿下”这个称呼把罗驱砸的一愣,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回到了千年前的邑都,他初登基,总是拿不准朝堂上的大事,每每捧着奏章跑进将军府,许星桥总是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给他斟上一盏茶,云淡风轻的安抚他的情绪:
“殿下不必心急,稳坐高位非一日之功,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事事苛责。”
罗驱几乎怔愣的要脱口而出一句“大人”,又在许星桥摇头的动作间止住了话语。
许星桥这辈子形单影只,没什么当长辈的经验,但当他看着罗驱,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千年前看过这个孩子一点点长大,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点当长辈的责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