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演绎法(180)
布莱尔谦和地对他们微笑：“我们只是普通人，受到的教育水平不高，只不过是在这方面有兴趣，也都认为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杰卡比我聪明，所以图纸都是她画的。不过她身体不好，所以零件和拼接工作都是我来做。”他让林恩一行人看他的工作室，里面有很多做了一半的零件，工具简单却井井有条。
林恩这时终于想通，布莱尔的年龄超过一百岁，又在距离伊利亚极远的拉维，竟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除了那些回归纪元之前就出生的人，布莱尔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在两个世界都存在的人。他在两个世界的相貌一样，却做着不同的事。
就连格里诺也不禁有些动容：“您做这些做了多长时间了？”
“我和杰卡认识的第二年就搬到了这里，”布莱尔笑眯眯地回答他，“到现在已经四十二年了……说起来，我之前还以为我会单身一辈子，但那天偏偏在街上撞到了杰卡。”
“你们原来是奥尔什丁来的啊，我们听说那里的科技很先进。”
最后的时候，布莱尔推着妻子，一起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我们只是普通人，胡乱做一些东西，也都只是普通人的期盼，肯定不如你们。”
“虽然知道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他们说，“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希望失序区能够消失，永远用不上我们的这些玩意儿。”
咖啡店内，林恩抿了一口微苦的咖啡：“虽然各个城市的市政厅都把消息压得很好，大家平时并不担心失序区带来的危机，但所有人内心都不想看到失序区一步步靠近。”
他说：“至少我的魔力天赋比布莱尔高，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很有耐心，但并不算聪明。”
他们在这个世界和布莱尔有短暂的相遇，但在分歧世界，策划去安全中心偷坠落星辉时，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时间接触，甚至算得上相熟。
布莱尔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师，比不上奥尔什丁或者伊利亚大多数学校的教师，教学技巧也没那么高超。比起方法，他更多地只是教一些知识性的东西。
只不过他愿意到偏远的地方教那些无法上学的孩子，对像贝拉一样的孩子来说，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
格里诺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不同意林恩的话。
“你答应了之后呢？开发中心准备怎么做？”
“还是分离计划。”林恩平静地说，“根据他们的预期，空间不稳定马上要到阈值，到时候会出现新的魔力风暴。”
“这个时间不太能确定，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在这之前完成分离计划，稳定空间，至少要稳定奥尔什丁周围的空间。”
他看向窗外：“如果真的有魔力风暴，并且倒霉地袭击了奥尔什丁，那就用狂信徒的方法，用大量的魔力稳定魔力湍流，让魔力风暴在奥尔什丁周围就止住。”
“以我的魔力，完全够保护奥尔什丁的两千万人。”
格里诺听着点了点头，他半眯起眼睛，有些严肃，想着什么：“如果分离计划继续进行下去，是不是就像伊文说的一样，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世界。”
过去的大半天里，林恩忙着应付莫兰登，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他却用了几乎所有时间考虑这件事。
“我回分歧世界，”格里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恩，“你继续待在原始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林恩的心情瞬间也沉重起来。
他偏头看向桌上还没吃完的曲奇饼干，而后不情愿地点头：“肯定是这样。”
他弯了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没有什么情绪：“如果分离计划成功，两个世界就没有办法再连通，一直待在这里的话，你就没办法回去了。”
虽然都是伊利亚人，但格里诺也有他该回去的伊利亚新城，他没有理由留在这个世界。
“瓦鲁斯水晶呢？”格里诺眉头微皱，很快又追问了一句，“我们还能用瓦鲁斯水晶互相联系吗？”
林恩沉默一会儿，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能。”
第129章 指尖
气氛陷入凝滞,格里诺沉默地看向窗外，林恩小口抿着咖啡。
两个人没有对视，也没有说话,或许他们并不愿意承认，但在内心深处，他们隐隐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不是读心术，也不是心神相连,只是过于了解。
他们看彼此就像照镜子，当一个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仅仅是看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就能把其中的心意猜到七八成。
林恩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他自认不是坏人,却不可能没有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不可能没有不愿告人的负面情绪。
最开始见到格里诺时,他就总因此而不自在。就好像被毫无准备地被陌生人闯进大门,他却只能站在墙边看对方翻找他的私密物品般赤/裸而尴尬。
直至现在，这份赤/裸和尴尬也没有完全消失,只不过比起最初,又格外多了一份不用再有所顾忌的豁然与坦荡,在难堪中带来阵阵隐秘的快感。
格里诺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我不想分开。”
“之前还好一点儿,”他说得干脆,既有解脱又有迷茫，“但现在我更羡慕你了。”
他不可能和林恩一起留在这个世界，但如果要回去,他就必须要面对一片废墟般的伊利亚。他要生活在伊利亚新城,每一条新建的街道都会一遍遍地提醒他那些惨痛的过往。
他也曾邀请林恩一起去伊利亚新城，可不知道为什么,得知即将分开后，他的心态和当初发出邀请时完全不一样。
“真奇怪，”格里诺慢慢地说，自己都有些发笑，“我刚开始来的时候羡慕你，现在还是在羡慕你。”
如果是对别人，他一句话都不会说，可对林恩，他毫无隐瞒下去的必要。如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恩现在就不会如此沉默。
林恩的咖啡还剩一小半，格里诺却已经喝完了，他随手把空纸杯扔进垃圾桶：“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害怕孤独吧。”
两个人的时候总是更轻松，也更有勇气，可就算没有人同行，一个人也总要走下去。
“我知道，”林恩轻轻叹了口气，他想安慰格里诺，却发现并没有什么话说，“我……”
他垂下眼睛，很轻地抬了抬唇角，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
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越过桌面，试探地轻触格里诺的指尖，又轻握住他的手指。
岩层之血改变了格里诺的体质，但仅从手上并看不出什么，他的手指与林恩一样白皙修长，只是触感更硬一些。
格里诺轻笑一声，把林恩的手往他的方向拉了拉，带着笑意抬起眼睛。
林恩同样浅笑着，触到格里诺的目光后，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的指尖跟着僵硬起来，明明还触着格里诺的手指，却一时间感受不到对面传来的温度，唯有心底升起一阵遥远的惊慌与惧意。
如果是一般情况，他早该条件反射地偏过头，至少也要让目光躲开。可他却没有办法不和格里诺对视。
格里诺也是他。
林恩艰难地动了动喉咙，从格里诺的目光中看到了与他相同的惊诧与无措。
他们该躲开的，不该在这里这么看着对方。
可偏偏面对的又是自己，就连最细微的想法都无所遁形，一切隐秘随着呼吸悄然流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