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簿·灵域(200)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滑过,亚兰托略一停顿后,以更加肯定的语气说:"没错,就是襄马。相信我,我比你们更了解那个人!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以襄马为最大的敌人来应对。"
几人其实对他话语中隐隐的戒惧感到不解以及不屑,不过他们遵从上令,也习惯了在瑟瓦肯由亚兰托来做决定,因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至于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亚兰托瞪大眼睛看向周围,无所不在的黑暗蒙蔽了他的方向感,他已经搞不清楚之前襄马在哪里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寻找着襄马的身影。同时调动着自己不多的灵念,引动那位存在借给自己的力量。
于是无数怪物源源不断地从浓厚的黑影中涌出来。
他听到自己的妻子发出短促的一声尖叫,眉梢微微一动,却并没有停止召唤。
但几秒后,亚兰托的妻子儿女也都被容远送进了防护罩里。
早在亚兰托跟他阐述自己的追求的时候,容远就意识到--亚兰托的子女、家人、爱人、属下......都被他舍弃了。他认为只有自己和容远才是特殊的,而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幻想的造物。
那种轻描淡写的冷漠和轻鄙透露出这个人极为自私冷酷的心性。但现在,容远发现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加冷血--甚至连自保都算不上,在还完全没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居然就能毫不犹豫地送妻儿去死!
闪烁的火光中,可以看到那些怪物外形如同瘦削的细猴,瘦骨嶙峋、獠牙外凸,爪尖毛短,额头中间长着一只异常大的眼睛,血红色的瞳孔令人感觉不寒而栗。
它们横冲直撞、肆意扑杀,却只在最开始造成了一些伤亡,之后就被一个个防护罩给挡在了外面。襄马周围虽然没有防护罩,但他整个人似乎已经融入到了黑暗当中,怪兽们没有一只接近他。不多时,这些怪兽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不再盲目地攻击,而是簇拥在亚兰托等人的周围,喉咙中发出"吱唧吱唧"的喑哑吼叫声,仿佛指甲刮擦着玻璃一般,是令人极度难以忍受的声音。
"襄马,出来,我知道是你!"
亚兰托忽然大声喊道。
容远"看"到襄马的目光转向亚兰托,笑容收敛,目光中没有往日的包容和慈爱,反而像是在看着什么脏东西。
他没有回应。
亚兰托等了片刻,除了身边怪兽们的吼叫声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甚至惨叫和痛呼求救的声音也都完全消失了。
周围安静地宛如坟墓,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他和他身边的这些人。
【怎么回事?人都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眼看就要登上山顶、却突然被一脚踹下来的人一样,内心中满是焦躁和愤怒,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出来!襄马!莱恩家的家主难道只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吗?"他嘲讽地道。
也许是这句话触犯了襄马的禁忌,黑暗突然如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亚兰托眼前忽然一亮,眼睛反而因为不适涌出了泪水。他迅速地擦了一把,抬眼望去--
满地都是蛋壳状的防护罩,地面除了凌乱的血迹,便是十几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亚兰托还在其中看到两个自己的人,不过他并没有理会。
"哦?居然吓哭了?"襄马开始脸色很冷,但是看到亚兰托的动作以后又露出了一抹冷淡的微笑,轻声说着没什么诚意的话:"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胆小。"
亚兰托咬牙怒视。
襄马继续道:"毕竟--"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城外、厅内、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血。风雪掩埋了一部分痕迹,但死亡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几百只半透明水母状的虚空生灵已经聚集到城外,慢悠悠地享受着盛宴。当然,这副场景除了容远以外没有人能够看见。
"--你都能干出这种大事了,居然还怕黑,就算是我也很难想象啊!"襄马含着笑意道。
亚兰托完全不辩解,冷笑道:"你也就能逞口舌之快了!如果你像刚才一样藏在黑暗中,我还拿你没办法,但既然你自己出现了,还以为我对你毫无办法吗?"
"杀了他!"
随着亚兰托的一声怒喝,玄衣男子像一只利剑般射了出去,整个大厅内所有的金属制品--刀、剑、叉子、餐盘、烛台、甚至包括某些人掉落在地上的纽扣,全都如箭矢一般飞向襄马!
绿衣男子却看向了容远,以及他身边飘飞的十几个萤火虫般的小火球。
"刚才救走那女人的,还有杀了我妹妹的人,就是你吧?"
他神情凶厉,无数植物藤蔓出现在他周围的虚空中,不等容远回答,就用力一挥--
嘭!
战斗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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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已经关闭,嘉尔蜷缩在城楼下方的凹陷处,两只奔奔鸟长颈交错,展开翅膀,将嘉尔藏在身后,眼中满是惊惧地看着淡蓝色的雾气铺天盖地地涌来。
在雾气迫近身体的时候,它们绝望的发出一声长鸣,然后......把嘉尔围得严严实实,屁股对着雾气的方向。
掩耳盗铃地十分直白。
好长时间对外界的动荡几乎没什么反应的嘉尔神情终于变了变,眼珠微微转动,看着旁边害怕得闭上眼睛的奔奔鸟夫妇。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它们还是没有变成冰雕。
雄性奔奔鸟终于睁开了眼睛,张大扁扁的嘴巴发出充满疑问的一声:"--嘎?"
它扭过头,只见蓝雾几乎贴着它的尾巴翻滚,张牙舞爪,虎视眈眈,顿时吓了一跳--"嘎嘎!"
雄性奔奔鸟在已经没有空间的情况硬是往前蹭了一下,把嘉尔和雌性奔奔鸟往里面挤了一截,然后扭头,恐惧而疑惑地看着蓝色雾气。
蓝色愈发浓郁,虚空中传来碎裂般的声音,似乎连空气都被冻住了,但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它们却感受不到那种极度的寒冷。
"咕?"
大鸟歪了歪脖子,蹭蹭媳妇,似乎指望它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雌性奔奔鸟毫不客气地啄了下它的长脸,推开它的头以后,垂下头来,充满慈爱地蹭着嘉尔的脸。
嘉尔不敢推开它,怕把它们两个直接推进雾气里去。他伸出完好的那只右手摸了摸大鸟的脑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问这两只鸟,还是问那雾气,或者是这保护你的城墙?"
"鸟。"嘉尔冷淡地道。
在乎的人已经全都死去,嘉尔对于那些让人疯狂让人追逐的秘密已经没有了兴趣,他现在能看到的,能感受到的,只有面前这两只拼上性命护送他到这城墙下的两只奔奔鸟。
"他们啊?哈哈哈。"羽毛鲜亮的鹦鹉踩在他的脑袋上,大声笑道:"它们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啦!"
嘉尔目光一黯,
两只大鸟仍然紧紧地拥抱着他,以身为盾,守护着他。
第138章
嘉尔沉默,但鹦鹉温迪森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话了,本来寡言少语的他此刻却像是谈性正浓,继续道:"奔奔鸟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也是最疼爱幼崽的动物。你看到它们背上的翅膀了吧?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吗?"
嘉尔之前就注意到了,两只大鸟的后背上长着一双柔软的小翅膀,羽毛蓬松,但弯曲的方向跟正常的翅膀完全相反,交叠在一起的模样好像一只倒扣下来的碗,与奔奔鸟的体型比起来显得十分娇小可爱,但显然对它们的奔跑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似乎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碍。
"奔奔鸟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但是除了快以外,它们没有任何优势--不能飞,没有锋利的爪子和尖牙,也不喜欢群居生活,遇到危险的时候,唯一的选择是拔腿就跑。"
温迪森道:"但是刚生下来的鸟蛋和幼鸟连这一点优势也不具备,当成年鸟逃走的时候,小家伙们百分之百会成为捕猎者的食物。而奔奔鸟又是一种天性十分宠爱幼崽的动物,即便失去一颗蛋都会让它们悲痛欲绝。如果幼鸟死了,它的父母往往会在它死去的地方徘徊数月、乃至数年之久,日日哀鸣不绝。有些极端的,甚至会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