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幼崽过分可爱(209)
“是的,我会。”
“如果我不是人类呢?如果我只是一个仿生人呢?”
钟行义一愣,呆呆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他也是仿生机械学的专家,自然知道仿生人所谓的“爱意”只是来自代码的运行设定,是虚假的一段数据化情绪,压根当不得真。
为什么时惜会突然这么说……
钟行义不由得想起达尼尔,那个无论从外形还是精神力已经和普通人类看不出差别的成长型仿生人。
达尼尔不是人类,时惜也不是……?
钟行义脑袋一片空白,思绪纷乱如麻。
他呆愣了三秒。
时惜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深深地看了钟行义一眼,缓缓松开放在他衣领上的手,低垂着眼帘,“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去。
钟行义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只是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死活迈不动,只能看着望着时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这件事太震撼了,他需要静一下。
但凡钟行义不是学习仿生机械学的,他对此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他偏偏就是这行的,也不会混淆真人和仿生人的界限。
钟行义失神地回到住所,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来接受他爱上了一个仿生人的事实。
是的,他确信他是爱时惜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钟行义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亮起的光芒,决定去找时惜说清楚。
他爱他,不关乎这些身份。
可等到钟行义来到阿普苏之塔后,坐在顶层躺椅上的却不是时惜,而是一个年岁不大的Alpha少年。
钟行义四处看了眼,没找到时惜的身影,拧眉看着Alpha少年,”你是谁?”
“这座塔的主人。” Alpha少年的语气谈不上客气,对钟行义有着极为明显的敌意,“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回去吧,别碍着我的眼。”
钟行义睁大眼,内心生出极其不祥的预感,揪着Alpha少年的衣领,逼问道:“你什么意思?时惜呢?!我问你时惜在哪里?!”
时绪霖淡淡地看着他,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能在哪里,死了呗。”
钟行义心头一颤,“你、你说什么?”
“时惜死了,就在昨天你走了以后。” 时绪霖眼底藏着对面前这人的恨意,“反正你也不要他了,那么关心他的死活干吗?假惺惺的。”
时绪霖早就被时惜创造了出来,一直在培养箱中沉睡,在时惜死亡的那一刻才苏醒,接替他的位置。
通过察看监控,时绪霖看到时惜走到了最底层的燃料室,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摘下那串手链,义无反顾地跳入烈焰中化为灰烬。
其实他知道时惜的死因并不能全怪钟行义,从时惜开始着手制作他时,戴上那串会源源不断吸收他精神力的手串开始,他就已经存了死志。
钟行义只是个导火线。
钟行义不相信昨天还鲜活的时惜,今天已经不在人世,可时绪霖将监控视频调给他看,也就由不得他不信。
看着时惜被火焰吞噬,钟行义的心痛到麻木,可他就如同自虐般,一遍一遍得看,最后画面暂停在时惜死亡之前。
他孤身站在高台上,神情漠然,对脚底下的火焰丝毫不惧,仿佛这世间抛弃了他,于是他也就不再对世间有任何念想。
“我没有不要你……阿惜……我爱你的。” 钟行义泣不成声,手中紧紧握着时惜的那串手链,放在唇边亲吻着,泪水顺着脸侧滑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犹豫的那三秒让他永远失去了时惜。
钟行义不敢想象时惜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在火中死亡又有多么疼,那是他的珍宝啊,可他还是弄丢了他。
时惜死后,伯利特来过一次,他与钟行义并肩站在能源室内的高台上,望着底下的火焰,“我好像又做错了一件事。”
伯利特这一次没有自称“朕”,看着时惜葬身的地方,他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再次变得生疼,看了钟行义一眼,“我以为你可以帮那孩子走出来……”
钟行义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毫无尊敬之意地看着皇帝,“我们都是逼死他的凶手,谁都不能逃脱这个罪名。”
皇帝怅然一笑,“确实。”
此后,皇帝卸任,将权力分给了各家,自己没了踪影,而钟行义则一直留在阿普苏之塔,待在他那间办公室中,手腕上戴着时惜的那串手链。
精神力小球源源不断吸收着钟行义的精神力,同时时间也在蚕食他的生命。
时绪霖依旧对钟行义没什么好脸色,钟行义却把他当成亲儿子来对待,只是在时绪霖上任后没几年,就开始准备下一任继承人。
或许是受时希对达尼尔的关爱,时绪霖也想体验一下家庭的感觉,于是他创造了一个女性Omega。
时纤云诞生了,与时绪霖一诞生就是少年体态不同,时纤云是以婴儿形态诞生的,刚开始的几年还好,时绪霖和时纤云相处得非常好,和普通父女一样。
只是随着时纤云的长大,基因中对父辈的杀意开始显露,时绪霖察觉到了这一点,也就和时纤云疏远了。
时纤云被时绪霖交给了钟行义培养,钟行义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孩子,只是时纤云不信。
小小的孩子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说出的话冰冷伤人,“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帮我父亲培养我,让我让我来代替他守在这个监狱中,我讨厌你,也讨厌我父亲。”
已经开始苍老的钟行义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浑浊的眼中藏着痛苦,他几乎是看见每个时家人经历了苦难,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悲剧。
只是这一次在时纤云这里有了些许改变,她这一次选择创造了一对双胞胎,并且提前剔除了基因序列中的传承基因。
时纤云将两个孩子送到学校中,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长大,逐渐地,两个孩子彼此依赖着,又各自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钟行义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转身回到了他昏暗的实验室中,关上了门,再也不见其他人。
直到某一天,一道软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小家伙语气焦急,敲着门喊到:“爷爷,帮帮我,我修不好我的小机器人了。”
老人枯败的心,又重新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