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93)
医生给时渊检查完,没发现什么毛病,拿了点安神的药给他吃,就离开了。时渊独自在黑暗中等了很久,陆听寒才下楼。
他的脚步匆匆,披上一件外套打开了门。他以为时渊睡着了,在门口顿了半秒,轻轻带上了门。
在药效之下,时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惊醒,满世界都是昆虫的声音。他坐起身往窗外看,有什么东西在远方爆炸了——大质量的钨棒坠落,以15000公里的速度击中大地,好比陨石撞击。
大地惊颤,一声怪物的嘶吼响彻数十公里,毛骨悚然的凄厉。
它久久回荡。
昆虫声音消失了。
十个小时之后,陆听寒打来了电话:“时渊。”
时渊轻轻嗯了一声。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陆听寒说,“你说过,谢千明死于紫灯虫的寄生。”
“对。”时渊攥紧了手机。
陆听寒:“紫灯虫有蜂王和蜂后,共同生活,彼此间不会相隔太远。蜂王被杀死了,可当时车队没遇到蜂后。你和谢千明有见到它吗?”
“……啊,它可能死了吧。”时渊不安地蜷起尾巴,“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它还在。”陆听寒的语速偏慢,似乎是不想吓到他,“刚刚‘重锤’的打击对象就是它,它的信息素和那只蜂王是匹配的。蜂后被‘虹剑’和‘重锤’轮番攻击,被炸了个粉碎,但很快它又活过来了。”他顿了一下,“它现在被成功收容进实验室,不会再造成威胁了,你不用担心。时渊,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你和谢千明都没见过它?”
时渊:“……”
陆听寒:“时渊?”
时渊浑身僵硬,嗓音像不属于自己,问:“它没死?”
“不能这样讲。”陆听寒再次放缓语速,耐心讲给他听,“它早就死过了,被0号深渊的感染杀死的,原有的感染特征被0号深渊覆盖了,对于感染生物来说,就是死亡。”
他继续道:“现在的蜂后,是一个全新独立的个体,感染数值超过了任何的特殊感染生物。研究中心结合了活体样本和虞教授的研究,初步断定,它似乎拥有头尾相衔的时间。”
——研究中心的教授们是这样告诉陆听寒的:“几十万倍的、还在不断增长的污染数值,永恒不死的身躯,每次死亡都是新生,难以想象这是怎么一种存在。”
陆听寒说:“是一种极致完美的进化。”
教授:“可以这么讲。如果要我去形容,我更愿意用‘飞升’这个词。”他的白发在风中颤动,“如果它是站在人类这边的,足够被称作神明。试想一下,那种力量连我都心动,没有人能拒绝吧。”
陆听寒沉默了几秒:“……它是怪物的神明。”
“是的。”教授颤巍巍地低头,擦拭镜片,“它是怪物的神明,让它们向死而生。”
此时蓝蝴蝶水晶就在时渊的手边,他曾幻想着用它守住这座城市。那光芒奇特,照得时渊的脸颊温润。
如此美丽,如此讽刺。
陆听寒的声音还在耳边,像是隔了很远:“……前去围剿的是一支城外小分队,队长你之前见过,叫邢毅峰。他们及时在‘重锤’落下前离开了,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研究中心正在了解蜂后的更多信息……”
虞轻眉说,0号深渊代表了毁灭,代表人类的末日;陆听寒说,它永远是怪物的王牌;就连梦中的怪物都在一遍遍告诉他,让他赐予力量,让他发起征战,直到世界毁灭。
时渊偏偏不信,出城找到了那只将死的蝴蝶,希望能救下这个将死的世界。
到底不是舞台剧,怪物不是救世神。
陆听寒再次问时渊:“所以,你们真的没看见过蜂后?”
陆听寒:“时渊?”
陆听寒:“时渊,你还在吗?”
“……没有。”时渊说,“我从没见过它。”
第40章 他们的勇气
被0号深渊感染的紫灯虫蜂后, 被命名为“黑女王”。
它通体由黑色晶体构成,足有一栋小楼那么高。它繁殖出的紫灯虫,也拥有死而复生的特征。
“黑女王”被天基武器重创后, 被收容在实验室的最底层。一旦它复生, 就会被激光武器贯穿头颅,然后再重生, 再被击杀——研究中心非常谨慎, 不给它任何成长的机会。
其他研究员正在研究,能否用高效麻醉剂或者冷冻仓, 限制住它的行动。
“这样终归不是办法。”关教授这么说, “我们用了两次天基武器才制服了它,收容也会耗费大量精力。哪怕是多来一只这样的生物, 我们可能都顶不住。”他揉了揉眉骨,“我只有一个问题, ‘黑女王’是0号深渊消失之前的感染物, 还是之后的?0号深渊又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我们还能监测到它的感染波长?”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夜幕深深,研究中心灯火通明, 白衣研究员奔走着, 绿色的数据流淌过巨大屏幕,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与此同时,0号深渊的感染波长再次出现。
它的数据像是一尾鱼,游过万千数据洪流, 所过之处一切都是地狱般的红。
——时渊又出城了。
他趁着夜色来到荒原,步入了一片高林。
怪物们依旧害怕他, 不敢接近他。现在他知道原因了:他能覆盖掉它们的感染, 在生理上杀死它们, 变成独属于自己的感染物。它们一边畏惧死亡, 一边本能渴求那种无上的力量。
感染、畸变、飞升。进化这种会花上成千上万年的东西,能在每分每秒发生;时间这种禁锢了一切物种的事物,被他打破了。
如果他愿意……
他能缔造出不死的怪物军团。或许在遥远的未来,军团占据这颗星球之后,能向更广阔的宇宙发起远征。
征战永远不停歇。
明月光被树枝剪碎,落上肩头,尾部带光的虫豸慢悠悠飞着,像极了谢千明死去的那晚。
时渊跨过溪流,爬上短坡,坐在一道横卧在地的枯树干上。鞋上全是湿泥巴,穿着不舒服,他脱下鞋子放在一旁,脚尖刚好能碰到冷冰冰的溪流。
他拿出黑水晶,蓝蝴蝶散发着梦幻光芒,与之前不同的是,水晶裂开了缝隙。
时渊能感受到,在这个躁动的夜晚,蝴蝶想振翅欲飞。
他等了一会,半小时或者一小时后,水晶清脆鸣响,翅膀挂着黑水晶的蝴蝶飞了起来。
它活了。
蓝与黑交相辉映,它欣喜地在林风间穿梭,追逐一只虫豸,六足温柔落在它的身上——
鲜血爆开。
尖锐的晶体从它足尖刺出,扎穿了虫豸。蝴蝶带着血淋淋的虫豸飞回时渊的身边,欢欣鼓舞,要把猎物献给时渊,就像是向君王进贡的忠臣,向神明献祭的信徒。
“不,我不要。”时渊说,“这个看起来不好吃。”
蓝蝴蝶不太听得懂,但终归理解了他的意思。它小口把虫豸吞下,又捉来一只三头鸟。
“我也不要这个。”时渊难过地抱着尾巴,“我喜欢豆苗汤,剧院门口那家餐厅的豆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