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57)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另一个人说,“我看过两场《殉道者》!”他拉着时渊问,“哎,你们的团长是不是很凶啊,看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我之前还想找他要签名来着,硬是没敢去。”
“沃尔夫冈先生只是不大爱说话。”时渊说,“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肯定愿意给你签名。”
那人很高兴,连声说要再去看一场演出。
“什么时候呢?”时渊问他。
那人想了想:“希望是明天。”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
老奶奶又讲起了山山,说山山很喜欢吃曲奇饼,她经常会带几块在身上。她偷偷塞了一块给时渊,说:“这是最后一块了,我自己做的。”
当晚地动山摇,“号角”的歌声回荡于云霄之上,每次震颤,轰然巨响,总传来各种杯子盆瓢、重物落地的声音,乒乒乓乓,倒是听不见哭声了。时渊窝在床的角落,拿出曲奇饼,小口吃着。
曲奇饼上有果干,带着酸甜,他猜测是那种叫“蓝莓”的水果。
对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平安探头问:“你在吃什么?”
“曲奇饼。”时渊回答,“奶奶给我的。”
“她怎么不给我!”周平安瞪大了眼睛,“是我的恋爱故事不好听吗?她怎么只偏心你!”他猛地翻身,蹿到时渊床上和他并肩坐着,“快给我尝尝快给我尝尝。”
时渊掰了一半饼干给他。
“这是什么水果?”周平安问,“草莓吗?”
“我觉得是蓝莓。”时渊回答,“你看它是蓝色的。”
周平安:“我没见过草莓,草莓不能有蓝色么?”
时渊很为难:“我也没见过。”他想了想,妥协了,“好吧,这可能是蓝莓,也有可能是蓝色的草莓。”
“算了管他呢。”周平安笑了,“好吃。”
天摇地动,他们窝在避难所的最角落,小口吃完了半块曲奇饼干。
周平安说:“总有一天我要亲眼见一见草莓,我是说,一大片一大片种在地里的那种,随便我采。我女朋友肯定会高兴。”
时渊说:“那如果你见到了,记得告诉我有没有蓝色草莓。”
“那当然!”周平安应允下来,“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他拱了拱时渊的肩膀,挤眉弄眼的,“这世界上还有太多我想弄明白的事了,我不会死的,至少不在今天。”
时渊:“因为蓝色草莓?”
周平安说:“对,还有这个好吃的曲奇饼。”他指了床底,“还有那一盆花。我要把它送给我喜欢的人。”
等震颤结束,已是深夜,广播中说道:【苏恩齐上将针对目前局势,再次发表讲话:“……我想要重申一遍,联盟已经历过太多战争,局势也曾极端不利,‘人类灭亡论’一度盛行,但我们确实走过来了,迎来了这20年的稳定时光。不论任何时候,我们都能自豪地说:我们已竭尽全力,做到了最好……”】
【“我们问心无愧,要夺回自己的家园。”】
又过了两天,周平安心心念念的雪见开了。
时渊被他的惊呼声吵醒,周平安喊道:“它开花了!雪见开了!!”
大家都曾盼着雪见。
联盟盟花人人都喜欢,它的花语“希望和不屈的爱”也深得人心,没想到警告来得突然,注定要错过第一批的花期了。
这或许是整个避难所里唯一的一束花,阴差阳错才被带来了,周平安天天盼着它开。
可惜避难所条件有限,雪见该在几天前就开了,或许是缺少光照,它一直毫无动静,让周平安怀疑它再也不会开了。
而现在它绽开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带着微弱的荧光,白到几近透明。
称得上奇迹。
周平安的声音惊醒了众人。
很快,大家揉着眼睛围了过来。
新鲜事可是千载难逢,周平安这一嗓子呦呵来了不少人,隔壁都有人跑过来了,男女老少挤在一起,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围着那个小花盆。
屋里早就断电了,时渊坐在花盆前,看到了他们被花瓣微光照亮的脸。许是光芒太微弱,他们的面部线条非常柔和,一张张陌生的脸,一张张温柔的脸,眼睛那么亮。
“开花了!”他们这么说,不自觉露出笑容。
接着他们七嘴八舌起来。
“雪见在这种地方都能开啊。”
“是啊这里连阳光都没有……真的太神奇了,肯定是个好兆头。”
“真漂亮,这是你自己种的吗?怎么带进来避难所了?”
周平安解释说:“我本来准备拿去送人的。”他看向雪见,“我也没有想到。”
压缩食品吃了快10天,光是闻到就难受,直饮水里有股怪味道,这种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今天的警报声才停下2小时,地面震颤,床铺抖得不行。他们聚在这小小的屋子里,看一场花开。
时渊又看见墙上的刻字。
他床边的那面墙上写着:【一切毫无意义,我们终有一死】
而另一行在最角落、一直被他忽略的刻字,在这个夜晚的微光中悄悄浮了上来,像一尾羞怯的鱼。
它说:【世界美好,我们向死而生】
第25章 凯旋
雪见不愧是盟花, 人气极高,住在周围的人听闻花开了,都没忍住来看一眼。接下来的几天, 大家都像参观一样围在周平安的床前看。
也有人顺道看见了时渊, 还认出了他,惊讶道:“哎,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演舞台剧的么?我看过你的演出。”
“我也看过, 是演救世神的那个人吧!”
“对对对就是他……”
有人竟然还要他的签名,时渊推脱不掉,留下了歪歪扭扭的名字。
又过了三周,雪见到底因为缺乏阳光,花期短了一大截,终于花开到荼蘼。
花瓣的微光消退了,战况却也好了起来。
广播中的捷报不断,“号角”的攻势正在被击退。
陆听寒战绩卓越,时渊一天能在广播里听到十几次他的名字。
和苏恩齐或者其他指挥官不同,陆听寒很少身处防守坚固的壁垒中, 反而靠近前线——他要近距离接触怪物,从而更精确地推断出它们的行动、揣摩它们的行为。他要读懂它们的想法, 理解它们狂乱混沌的思绪中、转瞬即逝的逻辑与规律。
前线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以他的身份,早已不用这样以身犯险。
听说, 他总是这样奔赴于战况激烈之处, 没有例外。
他比任何人都想赢。
时渊身边的人也在讨论陆听寒,清一色的赞美和期待。
周平安尤其激动:“真的, 要是陆上将早出生50年, 哪还有怪物什么事儿!”
同房的女人也笑着捂嘴:“那可不是吗, 要我看,警报马上就能解除了。幸好我们有陆上将在呀。”
就连老奶奶都改变了态度——她不再骂陆听寒是坏蛋了。别人讨论战况时,她就默默坐在旁边听,偶尔露出慈祥的笑。
战况好起来了,人们的心态也好了太多,小小的一间屋子里经常能听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