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112)
时渊回头看他。
邬正青说:“没有人相信我的猜测,除了谭英光。”他顿了一下,“其他人都认为,深渊是这颗星球的畸变。只有我们觉得,深渊与太空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时渊回了家。
这天,7号深渊的感染群从北方来势汹汹,住户们紧闭门窗,陆听寒彻夜未归。
他还听闻,有人说苏恩齐上将的指挥又出了点问题,做了错误的决策,有人说,或许该让陆听寒拥有更多的指挥权。这样的流言蜚语,静悄悄弥漫在风阳城的空气中,转瞬即逝。
时渊久违地做了怪梦。
拾穗城已然沦陷,加西亚大剧院被花海淹没。梦中的他却依旧站在舞台上,台下满是怪物。
这一次舞台投射下的不再是聚光灯,而是耀眼的星光。
怪物与星光,他们身披整个宇宙。
第二天,时渊工作时继续纠结爱情的定义。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想不出来了,只能向别人求助。
他问黛西:“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黛西喊:“怦然心动!”聊起这个话题她特别精神,“就是那种,你看到他就有‘哇我这个人一定要搞到手’的感觉。他就和楼下的特价菜一样,特吸引人!这么一说今天的豆子罐头买10送1,我得赶快下去买。”
时渊又去问了林叶然:“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林叶然说:“我要扣你工资。”
时渊说:“哇,你对爱情的定义好特别呀。”
林叶然:“……不,我是真的想扣你工资。你知道有句话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时渊找了王妤:“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王妤很紧张:“怎么,你和陆上将吵架了?闹分手了?”
“不是,只是我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王妤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卷着一缕头发,回答:“从生理上来讲,爱情是激素的作用,生物只是为了繁衍而产生了冲动,至于在感情上……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母胎单身,但对于吕八方来说,爱情大概是小杂志上的裸/女姐姐们。”
时渊最后找了邬正青:“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邬正青说:“你知道为什么有些恒星坍缩后成了黑洞,有些成了白矮星和黑矮星吗?”
时渊:“不知道。”
邬正青解释:“和质量有关。低质量的恒星会变成白矮星,向内的重力和电子简并压力平衡了;大质量的恒星简并压力不够,最终成为黑洞。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发现,我们终于弄明白恒星的归宿。”
时渊给绕晕了:“这和爱情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邬正青说,“我只是想给你讲恒星坍缩,不觉得很酷吗?”
就这样一天过去,时渊回家,见到了陆听寒。
他和陆听寒说:“我今天问了几个人爱情是什么。”
陆听寒挑眉:“是什么?”
时渊说:“是特价菜,裸/女姐姐,和‘我要扣你工资’。”他想了想,“可能还和恒星坍缩有关?”
陆听寒沉默了。
时渊承认:“好吧,其实我完全没弄懂。”
陆听寒看着时渊。
“我之前问的是,你对我是怎么想的。”陆听寒说,“不如我们换个方式吧。”他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大衣,揽住时渊的肩,“跟我去一个地方,让我告诉你,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48章 告白
时渊跟陆听寒上了车。
已经是宵禁时间了, 但陆听寒有特权,黑车驶向静悄悄的街道。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座废弃的中型能源塔前。
能源塔大约是普通居民楼的两倍高, 外表残破, 大量的钢板、线路、太阳能板的残骸裸露在外——它被残暴地破坏过,靠坚固的架构屹立不倒, 伤痕累累。
陆听寒撩开能源塔前的封条, 和时渊说:“进来吧。别担心, 这里不会有坍塌的风险, 它只是彻底坏了。”
电梯用不了,时渊跟着陆听寒走上楼梯。楼梯是平时工人检修用的, 窄小且牢靠,保持了完整。
很快, 他们到了塔顶。
塔顶是巨大的天台,一大片全是报废的太阳能板, 颇为壮观。
陆听寒边走边说:“这里是被‘热飓风’摧毁的。”
时渊:“是那个特殊感染生物?”
“对。”陆听寒说,“38年前它袭击了风阳城, 城内人口仅剩四分之一, 北城区也彻底被毁了。”
当时,那狂蛇一般的感染生物携着沙尘暴降临,猩红信子嘶嘶作响, 超高温与风浪结合, 若无防护, 再强壮的战士也会在5分钟内失去意识。
风阳城是联盟的能源枢纽, 拥有最先进最完善的发电、蓄电能力, 末世之后, 所有能源设施都经过了重设计, 能防备大部分怪物,然而“热飓风”依旧毁掉了半个城市。
陆听寒站在天台栏杆处,指向远方:“那边就是北城区。”
时渊看去,只见一条人工河贯穿了城市,河边是水泵,河上是水车。它分割了城市的南北两区。
河对岸是一片狰狞废墟,坍塌的房屋、倾倒的风车、破碎的街道,几座能源塔只剩骨架,孤零零地指向天空。
这废墟是连绵不断的,是无边无际的。
有些区域尚且完整,能想象出原本的面貌,时渊甚至看到了那种叫摩天轮的游乐设施,而有些区域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片钢铁森林湮灭了,如落叶归根。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陆听寒说,“家里没有人,对我来说,这里的视野和新鲜空气更有吸引力。”
时渊问:“你也会站在这里吗?站在现在的地方?”
“会。”陆听寒回答,“我喜欢从这个角度看城市。每个早上所有太阳能板都朝向东方,它们反射的光芒很亮,汇聚起像又一片日出。正午它们就太刺眼了,没有人会看它们。再等到黄昏它们就停止工作了,只剩下风车。”
时渊也看到了风车。
风阳城位于高地的风口处,常年呼呼作响的风带动风车,不停转动,能源奔涌在每一处角落。
大片大片的风车分布在南城区的宽阔地。白天,太阳能板的反光与风车的纯白交相辉映,待天边铺了橙霞,太阳能板黯淡了,唯有成百上千的风车剪影,在黄昏中兀自转动。
“带你来这里也没特别的意义。”陆听寒说,“只是突然想让你看看,我以前看过的景象。”
“我喜欢这里,能看到很多东西。难怪你会喜欢呀。”时渊说,尾巴尖愉悦地摆动,“你总能带我看到很多东西!”
陆听寒:“你能喜欢就好。”
风车还在转,河流还在淌。小时候的陆听寒站在这里眺望远方,他觉得城外实在太远了,那些怪物和深渊,那些呼啸的风声和巨大的落日,还有那些生离死别,但是,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面对的。
无数个深夜,他向远方伸手。
尚且稚嫩的手掌掠过城市灯火,掠过风车与能源塔,轻而易举就遮蔽了整片荒原,稍稍一握拳,整个世界尽在手中。于是豪情壮志在心间燃烧,他的世界很小,他要守住它。
为它生,为它战,为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