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146)
但是他再也没见过邬正青,他推测,他已如愿踏上了荒原。
福利中心走廊尽头的房间空了,那些精致的海报、行星模型,最后都归给了时渊。
“你都拿走吧。”王妤有些疲惫道,“反正邬先生最喜欢你了。”
又有一个异变者要打针了,她匆匆赶去。
没有人追问是谁帮着邬正青逃出去了。
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时渊拿了个大号纸箱子,把邬正青的东西都装走了,包括他留在阁楼的天文望远镜。
回家的电车上,他打开邬正青送他的小本子。
里头有一张宇航中心全体人员的合照,还有简笔画的火箭、空间站和流星,是8岁的邬正青画的。再之后的每一页都是他裁剪下的宇宙照片,从千姿百态的行星到扭曲神秘的黑洞,精挑细选,五彩斑斓,美到了极致。
到家之后,时渊把望远镜放在客厅,对着窗外。
他不太会调节角度和焦距,只能勉强看到最大的几颗行星与卫星。
他在找流星,和邬正青的飞船。夜空茫茫,他还没看到过它们。
又过了两天,陆听寒晚上得空,突然问时渊要不要再跳一次舞。
时渊自从铁城回来,就邀请过陆听寒跳舞。他本以为陆听寒不感兴趣,没想到陆听寒会一点交谊舞。
等伤势稍好,陆听寒就开始教他跳舞。
教学过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两人在室内光着脚跳,时渊的每一步都精准落在了陆听寒的脚背上。
陆听寒说:“时渊,你是故意的吧?”
“真的没有,我用我的尾巴发誓。”时渊保证,然后又一脚踩上去了。
两人别别扭扭地跳了几轮,半点称不上优雅,时渊还差点摔倒,被陆听寒一整只提溜起来,在地上放平稳了。
后面陆听寒忙起来了,此事就暂时搁浅。时渊没想到,时隔两个月陆听寒又提起跳舞了。
他的尾巴尖开始欢快摇曳了:“当然好啊。”
陆听寒提醒他:“别穿鞋,拖鞋也不行。”
——陆上将非常有先见之明。
他一手搂着时渊,一手牵着他的手,伴着音乐翩翩起舞,每一个节拍都要被时渊踩一脚。
时渊说:“我尽力了!你觉得我进步了吗?”
大概因为手下就是一段柔软的腰肢,陆听寒很给面子地不予置评。
第三首舞曲开始,是华尔兹。
“时渊,”在慢速的弦乐中,他凑在时渊的耳边说,“我和你说过,我并没有那么坚定。”
时渊说:“是啊,你都不敢让我穿鞋。”
陆听寒:“……我不是讲这个。”又是一次回旋和摆荡,他看着时渊说,“你也知道了,在‘重锤’落下之前,我甚至不敢和你道别。”
时渊不明白,陆听寒怎么突然重提这事。
他说:“没关系呀,我没生你的气。你都答应我之后不会这样了。”
“嗯。”陆听寒说,“我还想说的是,有时候人会活在假象中,只要那当头一刀还没落下,就能继续做梦。就像是那些还相信着‘远眺’的人,不知道结果已经尘埃落定,所以仍有希望。”
时渊的尾巴弯出了一个问号。
他又连踩了陆听寒两脚。
“我也是这样的。”陆听寒低头看他,“时渊,我也是这样的。”
时渊越发困惑:“我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没关系,你不用懂。”
一首曲子终了,他们刚好停在墙边。时渊背抵着墙,被陆听寒圈在怀中,然后被亲了个迷迷糊糊。
他觉得陆听寒有点不一样,炽热、压抑、浓烈,这些复杂情绪在灰蓝色眼里燃烧。陆听寒再次俯身,从时渊的耳畔一直吻到了脖颈。
时渊不自觉打起颤来,在脖颈又一次被吻上时,他有些受不了了,伸手去碰陆听寒的手腕,想挣脱出身,却反被陆听寒紧握住了手,十指相扣,避无可避。
“陆、陆听寒……”他的嗓音都在抖。
陆听寒看着他,两人呼吸交融在一起,他低哑道:“……可以吗?”
时渊还在轻轻打颤。
陆听寒亲了亲他的唇角,又问:“可以吗?”
“……嗯,可以的。”时渊小声答道,“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我是——我是为你而来的。”
从荒原到城市,第一次明白什么何为勇气何为爱。陆听寒是他的人世间。
他勾住陆听寒的脖子,深吻上去,一夜缱绻缠绵。
第64章 普通人
时渊被折腾了大半晚, 尾巴颤抖着打了结,被解开后又打结了,他最后不得已, 只能把尾巴缠在陆听寒的腰上。
他又一次体验到人类的可怕之处。
也体验到……他的恶魔角和尾巴简直是他的死穴,只要抓住了, 他就逃不掉了。而陆上将显然善于洞悉他人的弱点, 轻而易举就把他给玩了个彻彻底底, 分外餍足。
最后,他被陆听寒抱着去洗了个澡,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 有人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
时渊迷糊地“嗯?”了一声。
“睡吧。”陆听寒说,“晚安。”
第二天, 时渊睁开眼时,陆听寒坐在窗边,正系上军装衬衣。时渊裹着被子滚到他的背后,探出脑袋, 一眼就看到他腹部的疤痕。
“伤还疼吗?”他问陆听寒。
“早就不疼了。”陆听寒回答,扭头亲了亲时渊, “今晚有空吗,出去散步?”
“好呀。”时渊顿时眉开眼笑。
陆听寒摸摸他的头:“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时渊:“没有呼噜呼噜呼噜。”
经历昨天那一遭, 时渊疼是不疼, 爽也是爽了,就是腰连带着尾巴根微微发软。他回想起昨天陆听寒拽着他的尾巴, 把他拉回身边的场面,还是心有余悸。
陆听寒把他送到了4号高塔, 临告别前又说:“晚上八点。”
时渊:“我不会忘的!”
他在8楼接了一上午的电话, 林叶然端着水杯路过办公室, 探头进来说:“时渊,有人在1楼大堂等着见你。”
“见我?”时渊很意外。
“是啊,一个二十多的男的。”林叶然说,“你要见就快去见,给你限时15分钟,讲完话就回来,不然我要扣你奖金了。”
时渊去了大堂,左顾右盼找人。隔了老半天,才看到有人犹犹豫豫地从柱子背后绕出来了。
是夏舫。
时渊睁大了眼睛。
一年多没见,夏舫瘦了不少,一头黄毛没了,变成了极短的板寸头。
他的眼神闪烁,迟疑道:“时、时渊,我出来了。我这几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问了很多人才找来了这里。我想着……我想着见一见你。”他几乎是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你今天中午有时间聊一聊吗?”
“有的。”时渊回答,“我有午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