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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引力[无限流] 上(98)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21-10-10 03:01 标签:强强 无限流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刚才还赢了几万块、得意洋洋的赌棍,顷刻间倒赔进百万,捶打着吞噬了他一生努力的机器嘶吼哭喊。
  年迈昏聩的老赌棍,抱着一张产权证,试图向其他赌客推销兜售他仅有的房产,换取翻身的最后一点机会。
  慈眉善目的高利贷者,笑着看了看狗一样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摇头叹息一声,随即对身后的人挥挥手,把杀猪一样嗥叫着“再给我点时间”的赌客拖入封闭的小房间。
  赌徒们纷纷好奇地去看那间据说是处刑室的房间,竖着耳朵,企图品尝和细嚼别人的苦难。
  江舫埋头整理牌面,面无表情。
  他作为工作人员,去轮值打扫过那间专门给出千者和欠债者使用的处刑室。
  他在墙角扫到过被斩断的手指。
  他也擦尽了桌面上残余的鲜血。
  江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变硬。
  下一秒,他嘴角噙笑,拉了一手漂亮的花牌,将跑神的赌客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他博得了满堂喝彩。
  喝彩声掩过了处刑室中声嘶力竭的惨叫。
  疯狂旋转的赌场霓虹下,江舫眼角的亮粉闪烁着不熄的明光。
  像是撩人的眼波,像是细碎的眼泪。
  江舫的固定收入是每小时30刀。
  小费则不计其数。
  很快,他赚来的钱就足够支付戒酒中心和戒毒中心的高昂费用了。
  母亲被强制送去戒酒中心那天,说了很多哀求的话,以及难听的话。
  江舫没大往心里去。
  他只是在母亲上车后,独自在公寓下的台阶坐了很久。
  坐到腿稍稍发麻后,他起身回到空荡的公寓,收拾物品,叠放衣物。
  下午六点后,街灯准时亮起,透窗而入,照亮了屋内明的、暗的、一切什物。
  和路灯的嗡嗡声一道鸣响的,是阁楼上穷困潦倒的小提琴家的演奏声。
  父亲生前爱书,小说、杂志、插画集、漫画、科学报纸,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江舫在收拾干净的床铺上仰面躺下,任窗户和书柜尖锐端方的棱光倒影落在他的脸颊上、银发上。
  他像是一束被冰结的死火,在残留着浓郁酒气的公寓里,随着颓废忧郁的伴奏,缓缓呼吸,静静小憩。
  赌场多是在晚上上班。
  在不用分神照顾母亲后,江舫又拥有了一段可供自己利用的余裕。
  江舫的学籍早已注销。
  而在回到学校后,他就不会被允准打工了。
  江舫开始在生活和工作中,探索找寻属于他的平衡之道。
  晚上,他为赌场工作。
  白天,他佩戴着自己制作的“督学证”,穿着赌场为他订做的一身考究的西服,随便挑选一间看着不错的学校,堂而皇之地进入随便一间教室,在教室一角坐下。
  当时,基辅州严查教育,经常会有督学不定期、不定时来各个学校巡视教学情况。
  江舫身量高挑,通身的气质沉稳优雅,毫不心虚,还在当地的教育网站上背下了许多相关资料。
  即使面容仍略显青涩,但在精心打理过发型和服饰后,再戴上一副冷感的克罗心细边方片眼镜,江舫的公务员形象还是煞有介事的。
  他甚至在他混过的某一节高中课堂上,见到了曾来赌场赌得欠了一屁股债的物理老师。
  老师不仅没有认出江舫来,还对这位年轻的督学先生脱下帽子,鞠了一躬。
  江舫微微欠身还礼。
  他觉得这很有趣。
  但这不耽误他在他伪造的“巡视记录”下记笔记。
  除此之外,江舫还会替一些不擅学业的大学生签到,替他们听课、记笔记、写论文。
  当赌场不轮到他上班时,他就去剧院当巡场员。
  江舫经常一边抱着胳膊欣赏《莎乐美》,一边构思某个音乐专业的学生的论文作业。
  16岁时,荷官江舫因为过硬的技术,在地下赌场拥有了自己的花名。
  Joker。
  像极了他这些年来的双面写照。
  17岁时,他接到了一单生意。
  有个到乌克兰读书的留学生,家里很是富有。
  富有到他高中几乎保持着全C的成绩勉强读完,依旧靠着父母的捐赠和一份伪造的运动员证书,进入了当地一所相当优秀的大学。
  为了庆祝被录取,他在国外玩得忘乎所以。
  等他惊觉不对时,距离他的大学报到截止时间只剩下半天光景。
  没办法,他紧急联系了一圈自己的狐朋狗友,找到了本地代课行当中口碑相对最好的江舫。
  富二代请他拿着自己的备用钥匙,取一下自己的报到材料,替他报到一下,顺便帮他上几天课。
  大概半个月后,他吻别了火辣的美人儿,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从阳光灿烂的夏威夷回到了基辅。
  但一回来后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学习小组组长、手风琴社社员,以及本校冰球队的enhancer。
  他大惊失色,忙找到江舫兴师问罪。
  在咖啡厅里,江舫不急不躁地端起杯子,看着对面比他还大上两岁的年轻人,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你要的是学历和光鲜的履历,是留学国外的四年时间。至于你学到了什么,并不重要。”
  江舫说:“而我相反。我想要上学,我要的是这一段体验。”
  他把下巴轻轻抵在交叉着支起的手背上:“我们各取所需。这对你,对我,都会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富二代吞了吞口水。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回去闷头考虑了两三天,又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商量一阵,觉得花一笔钱,买上四年放肆自在的快乐,好像也不坏。
  打定主意后,他打电话联系了江舫。
  那边的江舫则早有预料。
  他坐在图书馆里,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
  “那,卡宾先生,祝我们长期合作愉快。”
  江舫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大客户,代价是暂时失去了自己名字的使用权。
  不过这并不要紧。
  四年间,江舫尽职尽责,在学校、冰球队、手风琴社团和地下赌场中各自流连,伪装得非常完美。
  他神秘温柔的气质,他拉的一手漂亮的手风琴,他偶尔的魔术小把戏,他对世界上各种酒类的深刻了解和品鉴能力,让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显得那样魅力四射。
  尤其是在他成年后,愿意同他调情暧昧的男女前赴后继,如过江之鲫。
  冰球队里,有向他当众表白的啦啦队队长。
  赌场里,从不缺对他吹着下流口哨的男男女女。
  按理说,江舫不该感到孤独。
  他大可以放纵。
  但他谁也不喜欢,谁也不靠近。
  关键是,他从不会给人疏离冰冷的感觉。
  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舒服,哪怕被江舫拒绝,都觉得还能和他做上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这些人甚至要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恍然意识到,他们和江舫其实连朋友都不是。
  江舫有广博的社交圈,知悉每一个朋友的情况。
  他对每个人的境况都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但相应的,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谁也不知道,当他回到家、看着醉倒在门口结了冰的呕吐物中的母亲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能就连江女士本人都不知道。
  长久的酒精依赖征早就摧毁了她的理智和大脑。
  这几年间,她反复出没在各大戒酒中心和戒药中心里。
  出来,又进去。
  无非是戒了再喝罢了。
  江舫哪怕亲自送她去戒酒互助会,在旁监督她,她也能借着上厕所的工夫中途逃出,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中喝得酩酊大醉。
  久而久之,江舫也不再多去约束她。
  他用黄铜钥匙打开沉重的防盗门,沉默地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抱到床上,用热毛巾擦过她的头脸,又亲一亲她的额顶,对她柔声道一句晚安。
  然后,他再一次拨通了戒酒中心的电话。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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