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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引力[无限流] 上(96)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21-10-10 03:01 标签:强强 无限流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江舫低低笑了一声。
  南舟:“……啊。我也是。”
  江舫靠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拂到了他的侧颈。
  他含笑说:“睡不着的话,我跟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南舟翻过身来:“嗯。你……”
  他突然发觉江舫的choker不在原位了。
  窗外淡淡的月光淅淅沥沥地洒过江舫的身体,将他颈部优美的线条和凝白的光泽烘托得格外鲜明。
  堪称完美。
  但在那完美之上,却落了几笔乌黑的阴霾。
  江舫似乎没有读懂南舟眼中的疑问,自顾自开始了他的故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江舫吗?”
  南舟好奇地想去抚摸,却被江舫半路截住了手腕。
  “……江是我母亲的姓。我父亲叫克鲁茨蒙托洛卡。”
  说着,江舫拉着他的手腕,引导着他将食指落在他颈间的那片阴霾上。
  江舫半闭着的眼睛在细微地发着颤,另一只手拳心攥得发烫。
  他强忍着内心的羞耻和掩盖住自己不完美的强烈冲动,把颈侧完全展示给他,由得南舟用指尖好奇地摩挲自己颈侧的刺青。
  江舫努力平稳了情绪,温声说:“他的名字缩写,是这样的。”
  ——K&M。
  南舟用指尖感受着他颈部刺青,和刺青掩藏下的淡红色伤疤。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柔软,但只有那处的皮肤,因为伤痕,摸起来是紧绷滞涩的。
  江舫轻声说:“他去世很多年了。”
  南舟按着他的刺青,轻轻揉着,想要替他缓解那种异样的紧绷感:“你把名字刻在这里,是很爱他吗?”
  江舫:“是的,我很爱他。”
  “……但是,我的那点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的母亲。”
  ……
  江舫的童年,是十分幸福的。
  他早已淡忘了他父亲的职业,因为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父亲是那样的无所不能。
  他们一家生活在基辅州的一处小教堂旁。
  父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宗教信仰。
  他唯一的信仰,就是他的家庭。
  父亲带他去世界邮票展,教他用简单的德语询问引导员关于他感兴趣的那张旧邮票的历史。
  父亲会在下班后来小学接江舫放学,父子两个在街边分吃一个基辅肉饼后,拉钩不告诉母亲,再牵着手回家。
  父亲喜欢冰球,母亲不答应给他买门票时,他就会小孩儿似的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
  在江舫的印象里,父亲是丰富、生动、充满活力的乌克兰青年。
  他温和,爽朗,总是喜欢大笑。
  相比之下,江舫对母亲的童年印象就很单一。
  他只记得她很美。
  是所有人交口称赞的那种美。
  还有,她非常非常爱父亲。
  小时候的江舫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有一年情人节的早上,母亲因为迟迟没有听到父亲的“情人节快乐”而生了气,故意把碗碟声弄得很大。
  本来想把告白留在晚上的克鲁茨先生提出了约会,却被气鼓鼓的母亲拒绝了。
  克鲁茨先生走出厨房时,小儿子刚刚喝完麦片。
  他抬起头来,小大人似的用乌克兰语问:“我们的天使生气了吗。”
  克鲁茨先生:“好像是的。”
  小儿子说:“100格里夫纳。我帮你把天使追回来。”
  克鲁茨先生笑道:“哦,我听到什么了?这是一笔再好不过的交易了。”
  小洛多卡先生,年仅八岁的江舫拍拍他的腰,转身回到房内,快速换上了一身小西服,取了一枝玫瑰花来,款款走进了厨房。
  “年轻的美人啊。”他大声道,“请你买下我手里这枝花吧。”
  江女士回过头来,看到儿子这副打扮,不禁莞尔:“小先生,请告诉我,我买下这枝花的理由是什么呢?”
  江舫一本正经:“我可以拿到钱,交给我的父亲,这样他就能带您出去约会了。”
  母亲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抬眼望向站在他身后、笑意满满的克鲁茨先生,面颊浮出一丝动人的酡红。
  江舫曾在她眼中见过这世上最好的爱情的样子。
  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畅想过,将来,如果他有了爱人,该怎样对待TA,怎样让TA每天都开心。
  这种对于爱人的代称,也是父亲教给他的。
  父亲告诉过他,不论和任何性别的爱情,都是爱神赐予的礼物。
  对于礼物,就要大胆展示,不吝赞美,才不辜负。
  江舫对这份礼物的向往,终结在了十二岁的那一年。
  那本该是一场愉快的暑假亲子登山运动。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毁了它。
  察觉到天象变化的克鲁茨先生在即将抵达山顶时提前察觉了异常。
  经验丰富的前登山社社长急忙带着儿子从一条他走熟了的、最便捷的登山小道下山。
  他担心雨势大了,今晚他们会回不了家,结婚后从未独自在家过夜的妻子会担心。
  但克鲁茨先生对天气的预估出现了严重失误。
  走到一半时,他们恰好撞上了瓢泼而降的雨势。
  他一面鼓励因为登顶失败而心情低落的小江舫,一面用大半的雨具给他遮挡风雨,沿着湿泞的山路一路下行。
  或许是因为太在意儿子,走在靠山渊一侧的克鲁茨先生踩中一滩烂糟糟的湿泥,脚底一滑。
  他急忙伸脚踩中崖边的一块土地。
  然而,经过雨水的大幅冲刷和常年的风蚀,这块土地早已松软异常。
  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朝悬崖底部栽去!
  小江舫心里猛然一空,下意识去抓父亲的手臂。
  但他过于高估自己的力量了。
  父子两个,一道坠入深谷。
  江舫的身体较小,崖边的藤蔓救了他一命。
  但丛丛藤蔓没能挽救住他父亲急速下坠的身体。
  江舫被吊在距离崖顶十来米的地方,身体整个悬空挂在百丈高崖之上。
  他的脸颊被擦出血痕,胳膊、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挫伤,痛得根本动不了。
  他也不敢动。
  哪怕只是稍稍动一下,扎根在岩石中的藤蔓就扑簌簌地带下一大片泥土,劈头盖脸地浇在他的头发上。
  所以,他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救援队在母亲报告失踪情况的三天后才到来。
  江舫是靠吃植物的根茎、喝浑浊的雨水,给自己唱歌,才勉强捱过这地狱般的72个小时。
  而父亲四分五裂的尸体,是在一个星期后,才从崖底被找到。
  母亲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她拒绝履行任何手续,拒绝承认眼前了无生机的尸体是自己的丈夫。
  最终,她尖叫着,被拉去打了一针安定。
  江舫的眼泪几乎在悬崖边上流干了。
  因此现在的他只是呆滞着,用打着绷带的手颤抖着签了尸体确认书。
  但在夜半时分,被强烈的不安唤醒、来到浴室、看到吊在半空中的母亲时,江舫还是哭了。
  他冲上去抱住母亲的脚,竭尽浑身的力气,把她往上举起。
  江舫穷竭了全部的力气。
  因为他还记得,就是因为自己没能拉住父亲,他就没有了父亲。
  母亲打的是死结。
  所幸,江舫这回的援救成功了。
  母亲昏沉着躺在地上,呼吸声很轻,像是想让自己自行窒息死去。
  江舫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是跪在母亲面前、捂住她喉头刺眼的绳索擦伤,肩膀一抽一抽,任眼泪一滴一滴打落在地板上。
  “别扔下我。”他轻声饮泣,“妈妈,别扔下我。”
  母亲双眼空洞,看不见他。只喃喃念着父亲的名字。
  失去所爱之人的江女士被抽离了魂魄。
  她很快因为长期且无理由的旷工,被她工作的超市开除。
  家里失去了唯一的进项。
  而父亲生前是坚定的潇洒生活主义者,没有购置任何保险,手头只有一份存折。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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