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天师[重生](70)
女子微微点头,含笑打趣道:“可不是?这丁点大的娃不会爬不会走,可不就只能吃了睡睡了吃?”
男子走到床边单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婴孩那肉嘟嘟的小脸,满目慈爱地调侃道:“瞧这胖乎乎的小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养了只小猪崽呢。”
女子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嗔瞪他道:“尽瞎说,龙生龙凤生凤,他要是小猪崽,我们俩可不都成猪啦?”
男子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随即一眼瞥见女子手中书册,“啧”了一声微微蹙眉道:“怎么还在看这个?不是让你扔了吗?”
女子随意将那书册翻了一页,不以为然道:“扔了作甚?我倒觉得他写得挺有意思,那些稀奇古怪的天灾人祸什么的,我都还从没听说过呢。”
男子略带不屑地“嘁”了一声,嗤笑道:“你当然没听说过,那肯定都是他自己胡编乱造的,你上哪听说去?”
女子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你怎知就是胡编乱造?说不定都是真的呢?”
男子心力交瘁般翻了个白眼:“你该不会是连他那劳什子的天灾预言也信了吧?”
听到此处,弥桑妖月不由微微蹙眉,鹿辞更是忍不住转头与姬无昼对视了一眼,几人心中皆是在想:这“天灾预言”是指什么?难不成是蛊患?
记忆画面中的女子听到此问也瞬间沉默了下来,面上甚至还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之色。
男子一看她这反应,倍感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别傻了好吗?他要真有那未卜先知之能,还用得着躲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摆个破摊子招摇撞骗?早八百年就该跑去那些世家大族邀功请赏了才对吧?那他为何不去?还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在信口雌黄,怕被戳穿后直接被那些个家主逮住严惩?”
他虽说得有理有据,可女子显然并未被完全说服,当即反问道:“可他那些日子摆摊算卦并不收钱,连这书都是白送的,若真是在行骗,他能骗走什么?”
这一反问真可谓切中要害,然而男子却半点没被问住,立马答道:“你忘了他跟咱们说的话了?什么‘天灾降世之时,唯有藏灵秘境乃是避祸之地’,让咱们到时将孩子送去秘境?依我看呐,他八成就是个拐子!咱们要真按他说的做,说不定刚从上游把木盆放下,他就在下游拦截,转手把孩子卖去没法生养的富户,那还不立马大赚一笔?”
此言一出,鹿辞几人霎时瞳孔巨震,甚至都顾不得再去管那女子的反应,面面相觑间惊诧万分。
他们料想过此行或许能从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却万万没想到遇见的第一条线索竟就如此令人震惊——蛊患发生前竟有人曾来桑城预言灾祸,甚至还劝说这对夫妇将孩子送往秘境?!
此时此刻,几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能在蛊患发生前就预知桑城将有灾祸降临之人,除了手握虱蛊随时能对桑城下手的那个盗蛊之贼还会有谁?
可是,他要下手便下手,为何却还提前来桑城给百姓预警?还有,他劝说这对夫妇送孩子又是何意?
不等几人继续深想,记忆画面中的女子已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瞧你编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呢!依我看哪日你也去摆个摊得了,就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也能忽悠不少人。”
这话明显只是揶揄,没料男子却一撸袖子眉飞色舞地顺杆爬道:“嘿,你还真别说,这也就是他已经走了,若他还敢继续留在城中,改明儿我就去他旁边摆个摊儿给他拆台,他说一句我拆穿一句,看他还怎么招摇撞骗。”
“得了吧你,”女子斜睨着笑推了他一把,“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男子那话当然只是说说而已,此时任由女子挤兑调侃也只是闷声发笑。
一番嬉闹之后,女子深吸了口气敛了神色,忽然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其实撇开那什么天灾预言不说,就单论把孩子送去秘境这事,难道你真就从没动过念头?”
男子闻言面色一僵,随后立刻反问道:“你动过?”
女子沉默片刻,噘嘴“嗯”了一声如实道:“这也不难理解吧?这天下当爹娘的,有几个敢说从没动过这心思?”
“啧啧啧,”男子立马佯作嫌弃地感慨道,“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呐!这你都能舍得?我可舍不得!”
女子霎时被臊得有些脸红,气急道:“说什么呢!我这还不都是望子成龙?不说别人,就说咱们上头那弥桑家,连要继任家主的人都舍得送去秘境,咱们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再说了,你看看人家从秘境历练一番回来,把家主之位一接,如今有多风光?”
男子不禁扶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她风光是因为去过秘境?那是因为人家本就是弥桑家主好吗?就算她从来没去过秘境,自小在弥桑家长大,这份风光难不成还能少了她去?”
听着这么一番有关师姐的对话,鹿辞不由得略感尴尬,与钟忘忧一同默默向旁瞥去。
弥桑妖月倒是面色如常,察觉到朝自己投来的两道目光后随意回望了两人一眼,言简意赅评价道:“说得没错,是个明白人。”
鹿辞干巴巴地轻咳了一声,随即视线转回前方继续落在了忆中二人身上。
被男子这么一针见血地点破关键后,女子顿时也是噎了一噎,片刻后不得不认同地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
正这时,床上襁褓中忽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嘬响,夫妻俩低头一看,便见孩子不知何时已然醒来,此刻正嗍着手指定定望着二人。
“诶呀,”女子赶忙俯身将他抱进怀中拍了拍,不无懊恼地嘀咕道,“怎么还是把他吵醒了呢?”
男子无奈哂笑,一边起身一边宠溺地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道:“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今日带了条鲫鱼回来给你炖汤,你先陪他玩会儿,等汤炖好了咱们就开饭。”
女子眯眼一笑点了点头,浅浅梨涡中满是不消言说的甜蜜。
其后的一段记忆甚为寻常,夫妻俩再未谈论任何涉及那预言或是秘境之事,饭桌上的二人只是随意地闲聊着些邻里琐事,时不时你给我端饭,我为你盛汤,倒也颇为惬意亲昵。
虽然这些家长里短不甚紧要,但鹿辞也并未急着操纵法杖将它略过,一来是怕错过任何可能出现在夹缝间的线索,二来也是因他从未有过这般家常的体验,此时听着夫妻俩东拉西扯地闲聊也并不嫌枯燥,反而颇觉温馨有趣。
就在男子将盆里最后一点鱼汤盛进女子碗中佯作威严地要她必须喝完,而女子却撒娇似的嘟着嘴委屈兮兮说自己真的喝不下时,鹿辞终于绷不住弯起眼睛闷笑了起来。
姬无昼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笑意,冷不丁问道:“你可爱喝鲫鱼汤?”
鹿辞猝不及防:“哈?”
姬无昼完全没理会自己这一问有多突兀,迎着鹿辞疑惑的目光略一挑眉,像是非得等个答案不可。
鹿辞眨了眨眼,迟疑道:“爱……爱喝?”
姬无昼貌似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
鹿辞一脸茫然,啥意思?这就没下文了?
就在这时,已经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姬无昼忽然再度开口,语气中竟然还带着点得意:“我也会炖。”
鹿辞:“……”???
在旁呆呆听完两人对话的钟忘忧此时皱着个脸与鹿辞一样满头问号,而弥桑妖月则是一脸无语地默默翻了个白眼,全然抛弃了身为家主的端庄。
不久后,记忆画面中的夫妻二人终于吃完了这顿晚饭,男子收拾好碗筷出屋洗刷,女子则将孩子抱进摇篮,在旁一边轻推一边哼歌哄他入睡。
一切安排妥当后,二人熄了屋中烛火躺上床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又闲聊了一会儿便相继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