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不乖(17)
“好,聪明。”男孩学宋捡说话,说的话渐渐多了,舌头不再麻木,“捡,是小狗。”
宋捡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空洞的大眼睛里全是笑意。“汪,汪汪汪,汪汪。”
男孩搂着宋捡,在他背后抓挠留下自己的气味,果然,这不是狼,这是自己的小狗。
第二天,等宋捡睡醒,帐篷里只有狼,小狼哥已经走了。他一定是跟着狼群捕猎去了,宋捡已经习惯这种生活,反正肚子也不饿,穿好衣服乖乖等着哥回来。
可是他没想到,一直窝在帐篷里的母狼,要生了。
是宋捡用鼻子闻出来的,一下闻到了类似血腥味的气味,但好像没有那么浓,紧接着听到了轻微的鸣叫,嗷呜一下,特别特别小声的嗷呜。
这可吓了宋捡一大跳,完全吓呆。眼睛里只有影子,能看出母狼侧卧,一个劲儿地舔屁股那里。帐篷里有好几匹狼,他也不知道是哪匹生了。
过了不知多久,叫声越来越多,是新出生的幼崽在叫唤。宋捡没想到母狼会在自己身边生宝宝,他以为狼群会很排斥自己,没想到这几个月已经混熟了。
出于安全意识,宋捡爬到帐篷帘口一把拉上,眼前顿时黑了。他看不清楚,却把母狼舔舐幼崽的动静完全听清了,好像一直在舔,舔得没完没了。
不一会儿,那些幼崽的嗷呜声消失了,宋捡猜,它们一定是在喝奶。只是不知道这一窝有几只,要是小狼哥在就好了,他可以碰这些幼崽,自己不行。
怀孕的母狼非常凶,连公狼都不允许接近,可是它们又很温柔,无论哪一匹狼的后代都能得到狼群的养育。宋捡抱着膝盖,想象小狼哥以前是怎样被狼群喂大的。
他一定也会嗷呜嗷呜,被母狼舔来舔去。
男孩和狼群在下午日落前回来,还没靠近帐篷,整个狼群就很激动,像是莫名其妙悸动起来。这是无声的交流,头狼甚至和次头狼打闹,男孩便知道一定是头狼的配偶生产了,它能闻出来。
今天狼群狩猎大丰收,他还在裂谷悬崖的附近摘到了崖蜜。山蜂是被狼群轰走的,它们叮不透荒漠狼的皮毛,却给男孩的嘴唇叮了一块红肿。
男孩叼着重重的崖蜜,用头顶开了帐篷,果真是那匹雪白的母狼生了,一共四只,暂时看不出毛色的变化,全是浅浅的灰。
宋捡躺在母狼的一侧熟睡,几只认错了母狼的幼崽钻进他的衣服里,正找奶吃。
第13章 崖蜜
男孩轻手轻脚爬进帐篷,不敢惊动母狼。头狼的配偶等级很高,贸然惊动绝不是好事。它允许幼崽靠近宋捡,不是因为对宋捡的信任,而是观察过后确认了宋捡的弱小。
视力残疾,不会吃生肉,不会抢夺,不会奔跑,没有皮毛。狼很聪明的,宋捡这样的小狗没有威胁性。
白色的狼还在体力恢复期,另外几匹母狼轮流舔它。幼崽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了,男孩在帐篷里动动鼻子,气味还是很浓。
这说明狼群的状态比较放松,食物多,又没有出现天敌,母狼没有把幼崽的气味消除掉。男孩靠着宋捡坐下了,看着几团很小很小的肉球在宋捡胸膛前找乳头。
母狼的胸脯早已充满奶水,它们找错了地方。
宋捡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幼崽的叫声很催眠,醒来时胸口好疼,像是被什么给夹住了。
男孩把那几个小肉球拿开,低低地弯着腰,送回白狼身边。狼崽吃奶很凶,有时还会把母狼的乳头咬破。
存活下去是动物本能,特别是荒漠里的动物。人类是唯一一种需要照顾十几年才能脱离父母的生物,狼生下来就知道拼命抢食,睁眼后就会学习奔跑。别看它们现在还小,咬住宋捡的小胸脯就一阵猛嘬,嘬不出来就更着急了,没有牙齿,也能用牙床咬破皮肤。
宋捡揉揉眼睛,视野范围里多了一个蹲着的人影儿,他笑着伸小腿,用小脚碰碰。“小狼哥,我刚才梦见你啦,你可好了。可是梦里你也是影儿,但你和我说好些话呢,你一直和我说话。”
“狼,不梦。”男孩蹲着走过去,狼从来不做梦,宋捡是小狗,小狗做梦。
“你以后就该梦见我了,天天梦见我好不?”宋捡撒了个娇,摸出胸口全湿,还以为是自己的口水。
突然他爬起来,抱着男孩的胳膊乱闻。“什么味道啊,小狼哥你带什么回来了?好香,是香香的味道。”
男孩肿着上嘴唇说:“蜜。”
“蜜?”宋捡懵了,什么是蜜?没听说过啊,爸爸妈妈也没给自己吃过。
男孩知道这叫蜜,樊宇教过他。他拿起一整块的蜂巢,非常大,也非常沉,蜜直往下淌,淌得他满手都是浓稠的液体。他咬了一口,嚼了嚼,再咬一口,嘴对嘴塞给宋捡。
强烈的香味和甜,让宋捡没了反应。人吃到特别美味的食物,脑袋里反应不过来。以前他吃过最甜的是土豆,可这一口蜜比几千个土豆都甜。不仅甜,还香,有股说不上来的香往鼻子里钻。
“这是……”宋捡舔光了嘴唇,“蜜?”
“石头的,蜜。”男孩说。这种崖蜜只有在裂谷边上才有,要非常小心地爬上去。
“石头怎么有蜜,蜜是什么啊?好甜,蜜好甜。”宋捡跪在小狼哥面前,晃着他的胳膊让他快点吃,他吃完了才能轮到自己。男孩咬掉一大口蜂巢,里面还有没成熟的蜂蛹,全是白色的,他对上宋捡的小嘴巴,全部给了小狗。
蜂蛹是很好的食物,如果碰上蜂王的蛹,那就更好了。
宋捡看不见自己吃了营养丰富的蜂蛹,光顾得好吃,小狼哥一口一口喂,他也一口一口叼,突然嘴唇碰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好像不对劲。
“哥?”宋捡不吃了,嘴角琥珀色的蜜还没舔下去,两只小手着急忙慌往男孩的嘴上摸。虽然看不清,可人的嘴长什么样子还是摸得出来,小狼哥的嘴巴不对,怎么变高变大了。
“啊,你嘴怎么大了?”宋捡轻轻碰,“疼不?”
男孩摇摇头,刚叮的时候特别疼,现在都疼麻了。可宋捡还非要碰,碰得他心烦,刚想偏过头去不搭理,宋捡扑上来,咬着他的嘴唇,还舔。
仿佛自己的嘴比崖蜜还甜。
“这是怎么了啊?叫什么给打了?”宋捡好着急,“我们找张牧去吧,他是领头人,他有药,他什么都有。”
“不找。”男孩把宋捡摁倒,继续往他嘴里塞蜂蛹,“捡,吃。”
“我不吃,我要找张牧!”宋捡两条小腿乱踢,小瞎子的心思全是替小狼哥报仇。他接触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偏激了。谁对他好,他豁出命回报,谁对小狼哥不好,他都想把那人杀了。
正补眠的白狼腾地抬起头来,喘了一声。野兽喘气和人不同,是带有情绪的。
男孩立刻捂住宋捡的嘴,这是警告他们了,再喊下去,母狼为了保护幼崽,会杀光一切有威胁性的动物,包括他和宋捡。
宋捡被捂了好久,捂到脸上一个红手印,还嘟着委屈的小嘴嘀咕:“那我生气啊,有人打你了……小狼哥我不喊了,你别不要我,我们舔舔。”
男孩用手掰了几块蜂巢,扔给帐篷里四匹母狼。狼很少吃蜜,只有在特殊时期才会用这种食物补充体力。
母狼半眯着深褐色的吊眼,把蜂巢吃得一干二净。
宋捡果真不闹腾了,和小狼哥面对面抱着坐好,低着头掰甜甜的蜜吃。
到了晚上,男孩才把宋捡从帐篷里带出来,空出地方让头狼进去。头狼也很警惕,尽管配偶和幼崽就在帐篷里,仍旧不敢贸然走近,围了好一会儿才在帐篷门口趴下。
宋捡坐在小狼哥旁边玩儿打火石,碰一下一个火星子,眼前就亮一下。他不怕火,连火是什么都没概念。“小狼哥,头狼在咱们帐篷里干什么呢?”
男孩叼着一根野草,看了一眼。“闻。”
“怎么还在闻呐?”宋捡不懂狼的多疑,冷了,往旁边挪屁股,黏糊糊地叫他,“小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