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322)
住手!
拉基在心里呐喊,一点点被幻境拉扯得更深。
住手啊!
手却越收越紧,这像是一股不可抗力,在重复着一段段既定的悲剧。他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另一个人。
有一条小生命在“他”的掌心里挣扎,又慢慢地快要不动了……
“轰隆!”
心理的承受底线被突破,这种扼杀生命的“真实感”充盈在他心头,刺激得他近乎失智。只一瞬,拉基就进入了最深的爆发模式。
“我让你住手!吼——”
幻境中既定的轨道被强行扭转,捂住婴儿脸的手一点点挪开。他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将婴孩挪到破布堆里,最后左手捏住右手,咔嚓一声折断!
当右手耷拉在身畔时,拉基感觉有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好像接管了这个女人的身体,而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丰富立体起来,仿佛真的是现实一样。襁褓中的婴孩在微弱地抽噎,他沉默地注视着他……
还是认命地抱了起来。
“啧,你到底要干嘛!”
……
干嘛?废话,当然是带娃!
由于大半队友消失在浓雾中,仅剩司诺城、卓无涯、祁辛黎和邵修四人呆在原地。他们面面相觑了会儿,终是决定强打了。
本是想摸个透,看看之前的35名觉醒者还有没有存活的人,再制定打怪计划。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祁辛黎盘膝坐下,双手合十,直接念起了《往生咒》。
卓无涯抽出桃木剑护在祁辛黎周围,当往生咒的第一个字蹦出来时,他反身一剑劈中了一团黑雾。只见火光骤现,尖锐的啼哭响起,那黑雾立刻散了。
“阿修,躲进祁辛黎的气场。”
“好!”哇靠,像这种鬼物聚居的巫谷,身边有道士和尚真是安全至极!
司诺城探出手,就见空气中牵起一根根金色的丝线。它们延伸到浓雾深处,交错叠加。在密集如织的丝网里,一点点能量的波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就像是昆虫落在了蜘蛛网,蛛丝的颤动会告诉蜘蛛:猎物落网了。
“他们被隔离在不同的维度,我去看看。”
每个人都放心司诺城,司诺城也放心自己。故而,他要进入浓雾谁也没拦着。
于是,他去了。
然后,他差点当场去世!
他看见一个个孩子从四面八方朝他跑来,带着鬼物独有的气息和怨恨,却顶着——跟纪斯有六七分相似的脸。
司诺城:……
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被小孩支配的恐惧,以及纪斯跟别人结婚的愤怒!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四十米大刀,正要砍下去的刹那,却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呼唤:【爸爸、爸爸!】
司诺城:……
握刀的手诡异一顿,婴灵穿过死亡威胁,成功地抱住了司诺城的大腿。它像是能窥见人心的野望,好似知道司诺城的所求,居然一点点变脸,化得跟纪斯愈发像了。
【爸爸!】它伸出手,沿着他的裤管往上爬,【爸爸!】
它张开五指,即将贴上他的皮肤——
“咚!”天灵盖正中一掌,鬼影顷刻消弭不见。
“别顶着纪斯的脸喊我爸爸……”娘的,毛骨悚然!
司诺城不禁抖了抖。
……
纪斯将权杖送入焦黑的地底,指尖轻点,有乳白色的能量晕开,如浪潮般往四周扩散。
焦土沸腾,升腾起大量黑色的虚影……
“婴灵只是想投胎而已,普通人也只是想活命而已。你们不曾给他们活路,还希冀被救赎。”做梦呢。
“看见了吗?巫谷就是你们的业障。”纪斯勾唇,“杀死的生命太多了,巫谷就变成了新的‘生命’。丢掉的孩子太多了,巫谷就变成了新的‘孩子’。”
“而你们是它们的母亲,这座城是蕴养巫谷的母体。”
“孩子在母体内扎根,需要汲取母体的营养而活。巫谷和金月牙也是如此,不是么?”纪斯注视着虚影们,“巫谷扎根在金月牙外围,当然需要金月牙来养活了。”
“你们的生命、气运、幸运,都会通过因果这根‘脐带’输送给巫谷。这么多年过来了,金月牙这个没有气数的地方当然会陷入大灾。八百万人命为祭,已是最轻的惩罚。”
“百年来你们扼杀的性命,远不止八百万吧。”
鬼哭狼嚎,阴风大作。纪斯的发丝衣袍却纹丝不动,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扩散力量,为这方地域做清理。
“你们不入地狱,巫谷就永不得解脱。”那里的婴灵又何其无辜。
利用婴灵做下那许多错事,是该还还了。不送进地狱,难道还留它们在人间添堵,让这片地变成下一个鬼域?
霎时,天地变色。焦黑的土地上如有实质地裂开豁口,犹如打开了炼狱的大门。土地上的黑气翻涌,不断被纳入炼狱的维度之中。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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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拉基:婴灵太多了,我带了3个娃,超度了超度了。
俞铭洋:屁,你算什么!我带了7个娃,累特么死!
姜启宁:你们都是弱者,我带了30个娃!带吐了快!
司诺城:居然要带吗?我打了第一个,它们就再也不搞事了,就窝在那里哭,哄不好的那种。
众人:……
第211章 第二百十一缕光
白光渐染, 如莲绽开。
表空间风止云歇,焦土万里,无声无息。只纪斯一人倚着大杖伫立, 将额头与权杖轻抵。影子微淡, 空气中有尘埃飘荡, 世界安静得像一部默剧。
而里世界, 赤地千里, 业火凶猛。纪斯一手握住权杖, 一手轻触地面,把十八层地狱翻到了人间。
恶鬼在嘶吼,邪念在沸腾。曾沉浮于名利场的灵魂一个比一个扭曲, 它们已从完整的人形变成了一团团看不出面貌的畸形异种,正死死扒着土地,不愿意离开人世。
繁华大都,灯红酒绿。
它们生前享受惯了高高在上的特权, 热衷轻贱他人的性命, 喜欢嘲讽他人的价值。在金钱的腐蚀下, 它们活得醉生梦死;在拥趸的恭维中,它们杀得酣畅淋漓。
仿佛踩着别人的脊梁骨, 就能体现它们的高级。仿佛肆意掠夺数条性命, 就能突出它们的威严。
男人如此,女人如此,就连孩子也是如此。
纪斯“看见”, 富商让妙龄少女在狐朋狗友面前一字排开, 挑选想要的小情人。发现被骗的少女们想要逃跑, 却被打断了腿。
他“看见”, 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豪车里, 冷眼看着保镖将竞争对手沉塘。之后,她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离开,还成了金月牙炙手可热的明星。
他“看见”,一名患了白化病的孩子被一群少年少女堵在墙角,他们拿着颜料往他身上涂抹,声声骂着他“怪胎”。
巫谷里新添了几具女尸,她们浑身是血,死不瞑目。送尸人却悠闲地抽着烟,还跟身边的人说:【不禁玩,搞刺激点就死了。本来有个没死,反扎了老板一剪刀,被击毙了。】
金月牙的闹市区又出了凶案,有发疯的“神经病”袭击大明星,被保镖们“失手”打死……老妇人躺在血泊里,手中紧紧攥着一张黑白照片。她睁大眼盯着天空,生机一点点暗淡。
她望着天,“天”看着她。纪斯听见了她死前的诅咒:【你们都要下地狱!都要下地狱!下地狱!】
业火像这老妇的灵魂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浑身沾满颜料的孩子被摁进水里,几息挣扎,他永沉河底。而欺负他的人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顺利活到了成年……甚至,有些还被定义为“好人”。
徒留一对夫妇沿着江边寻找,没日没夜,不知年岁,却只剩水流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