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Omega不当男人(73)
亚历克斯要结婚了,对象是一名公爵家的女儿,人漂亮,知书达理。
她们从两个人相遇的时候开始说起,讲到皇子殿下送姑娘回家,讲到二人出去约会,讲到公爵最近来皇宫的频率逐渐增加。
皇子娶亲是全帝国的喜事,她们乐滋滋地猜着二人婚后的日子,一面悄悄打量安塞尔的反应。安塞尔表面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态度,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搞得侍女们好一阵无趣。
等人都散了以后,安塞尔心里才掀起了一朵小小的涟漪。
也只是一点而已,他决定将这波动当做没休息好的后果,而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特殊的消息。
大皇子殿下从门后走了出来,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到了,也看见了安塞尔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他走到安塞尔身边,在安塞尔要公事公办之前,单膝跪了下来。
安塞尔愣住了。碰巧路过的执事长贴心地帮他们将房门关好,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安塞尔后退两步,膝盖微曲,“您别这样。”
亚历克斯摆摆手,“我从十七岁起就想这么做,你没有权利制止我。”
安塞尔苦笑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倔强固执的大皇子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眉宇间不见了身在王座上时的凌厉,反而更像是个有所求的少年,全身上下都透着渴望。看着他这副模样,安塞尔忽然觉得,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似乎全部从唇齿间溜走了,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情绪鼓胀在胸口,又酸又痛。
安塞尔在亚历克斯面前蹲下,微笑着说,“好吧,你想说什么?”
目光流转间,安塞尔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认识了将近十年。两个人从少年时期成长到现在,他一直觉得他们会走上不同的人生。但兜兜转转终究是离不开这个星系,自然也就无法逃离彼此身边。
他从一开始想要逃避的东西,亚历克斯全部埋藏在心底,一直在等着现在这样一个机会爆发出来,让安塞尔看看自己的真心。
亚历克斯对安塞尔说,“我想要你。”
这四个字十分熟悉,好像以前也说过。安塞尔看着亚历克斯那双深邃的眸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反驳亚历克斯,不管是礼貌还是感情,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能淡淡地叹了口气,说,“我是个Beta。”
“我不在乎。”
好吧,亚历克斯确实说他不在乎,只不过安塞尔选择性地将这件事给忽略了。
他抬起头来,做出了个无奈的表情,“他们不会让你和一个Beta在一起。”
大臣、贵族,甚至是卧病在床的老皇帝。亚历克斯不可能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阻碍,如果连这些都不能动摇他的想法,那这个皇子做得可真是太任性了。
亚历克斯伸出手,扳过安塞尔的头,让他正视自己,一字一顿道,“你愿意吗?”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问你,你愿意吗?
安塞尔没有回答他。皇子可以任性,但他不行。他只是个普通人。
“如果需要,我可以现在就向全帝国通报,你是我的人。”亚历克斯淡淡地道,好像在说这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只要你愿意。”
“我要的不是这些。”安塞尔轻声说。
亚历克斯嘴角挑起一抹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给你的,和你想要的,并不冲突。”
瞧瞧,他们帝国的皇子,就是这么霸道。
“为什么是现在?”安塞尔问。
从始至终,亚历克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露骨地表达爱意,安塞尔不知道是什么令他决定要做出这样的事来。
亚历克斯的笑意更浓,“因为我听说,我要和别人结婚了。”
安塞尔一个没忍住,咳了出来。
亚历克斯帮他拍着背,说,“送人回家是礼貌,一起外出是公事,至于公爵来得频繁……是因为那姑娘要嫁的对象,是我的侍卫长。”
这么一解释,就跟刚才八卦的走向完全不一样了。
“你相信我吗?”
亚历克斯低下头,带着些小心地看着安塞尔,似乎在等他的反应。安塞尔缓过来之后第一反应是尴尬,他可不觉得这个硬气的男人做出这种表情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反而有点诡异。
他在心里默默道,不要上当,不要上当。
这是个叱咤风云的男人,才不会在他面前做这种孩子气的事。
安塞尔看了看亚历克斯,在几秒后就将那些自我催眠的想法全部抛到脑后。
亚历克斯当然会做这些,就好像十七岁的他跑到梅尔维尔家里放狠话,年轻皇子的内心其实一点都没变过。
谁能不动心呢。
安塞尔也不是那个被人奚落以后会手足无措的年轻人了,他早已经习惯了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一切的防备和故作淡定都在亚历克斯的攻势下败得溃不成军。
好吧,你赢了。
安塞尔第三次叹了口气,伸出手,第一次触碰了亚历克斯的脸。
亚历克斯一偏头,吻在了他的手心。
“你是我的。”年轻的皇子这样命令道。
*
在休息的时候,安塞尔最喜欢回忆当初那段混乱又年少轻狂的时光,尤其是当大皇子以命令的口吻让他去床上等着的时候,他就会翻出这段记忆来,反反复复挑重点念着。
大皇子被他磨得没脾气。所有的急躁和硬气在安塞尔面前都派不上用场,尤其是在天下太平的当下,大皇子觉得他好像失去了身为上面那个的尊严。
他强硬地将人抱进怀里,将脸埋在安塞尔的肩膀上,低声说,“你学坏了。”
安塞尔笑着,“没有,我一直这么坏。”
“真想让你的兵看看你最近的样子,看他们还把不把你当做神一样崇拜。”
“哪儿那么夸张。”安塞尔无奈道。
大皇子将人转了个圈,跨坐在自己腿上,认真道,“你就是我的神明。”
安塞尔表情变了变,终究是没想出什么吐槽的话来。
在一起越久,亚历克斯就像是被人打通了什么穴位似的,说出的话越来越撩人。安塞尔有点不适应。
光说还不够,大皇子牵起安塞尔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深情地说,“这里,全是你。”
“……”
“我错了。”安塞尔真诚地说,“我不提以前的那些事儿了。”
“好。”
大皇子立即将人放开,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安塞尔抿抿嘴,忽然问,“如果当时我没答应……你会怎么办?”
大皇子看他一眼,说,“继续等。”
“要是到现在都不答应呢?”
“那就一直等下去。”
“等到七老八十?”
“等到七老八十。”
大皇子将人扑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人,说,“如果你先死,我会把你的骨灰要过来带进棺材。如果我先死,我会要求埋进梅尔维尔的家族墓地里,这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你的人。”
这说的还挺恐怖的,安塞尔不禁说,“幸亏答应得早。”
帝国皇帝随身带个骨灰盒,这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亚历克斯大皇子,不,现在应该称为皇帝殿下,对着自己的伴侣,轻笑着俯下了身。
安塞尔也笑着回应他。两个人都已经过了三十岁,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是亲人,也是朋友。吵过架,拌过嘴,闹过别扭,正常伴侣间会经历的事情他们都经历过,而且因为地位特殊,这些感情他们比其他人体会得更加深刻。但不论两个人吵得多厉害,都从未产生过分开的念头,兴许是知道就算意见有所分歧,彼此都是为了未来而考虑,所以多了一份体谅和包容。用老夫老妻来形容似乎不太恰当,但当安塞尔看向身上的亚历克斯时,却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男人越来越可靠了,那是一种岁月沉淀的味道,令人安心,也令人为之疯狂。
亚历克斯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微微眯起眼睛与他对视。安塞尔顿了顿,伸出手捧起他的脸,抬身吻上了那双唇。
“幸亏答应得早。”安塞尔喃喃着,重复了这么一句。
“想后悔?”亚历克斯挑眉看他。
安塞尔亲了亲他的眼睛,笑着说,“不想。”
傻子才会后悔。安塞尔不是傻子,所以,他早就决定要跟着自己的殿下过一辈子。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2
没什么意义的恋爱回忆录,最后被窝里的内容没拍到,给摄影师扣个鸡腿
☆、番外三 (埃尔维斯×威廉)
湾叶港是拉尔德亚克星系中比较古老的港口星球, 由于新时代航运方式逐步转化,湾叶港的港口生意逐渐淡化,加上星球位处偏远,没有商人愿意来这里投资, 住户们靠着一脉相承的手艺过着避世的生活, 在机甲时代的当下显得平淡而又富足。
这里也是许多追求宁静生活的人喜欢来的地方, 但大多在住过一两年以后就离开了,只有真正能安稳下来的人才会融入当地的生活中,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湾叶港的人也就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的新鲜面孔, 也习惯了过不久以后,这些面孔又全部消失的事情了。
星球有百分之五十的面积全部是水, 剩下百分之五十又分为临海区和内陆区,真正土生土长的港口人是住在海边的,内陆区多是三四层的小房,提供给游客居住。
在星球上偏远的一角, 既不临海,也不属于内陆的宁静的地方,那在半年前才重新有人居住的宽阔的庭院里,再一次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
玻璃杯子跌落在地,碎成了好几片, 听见动静厨房里的人手上动作停顿了几秒,而后循着声音走了出来。
埃尔维斯坐在轮椅上,呆愣着看着地上的碎片, 从敞开的落地窗外吹来了一阵风,将他右腿膝盖下空荡荡的裤管吹得飘动起来。
威廉站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而后去取了扫帚,走上前来清理碎片。
埃尔维斯拉住他的胳膊,哑声道,“我来。”
威廉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兀自将那些玻璃残渣清理干净,倒进了垃圾箱里。
距离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了半年,埃尔维斯失去了右边的小腿,已经无法在部队里继续训练,而威廉也提出了退伍请求,他们两个离开了零号部队,来到这里生活。
这里是威廉的老家,也是在搬到这里以后埃尔维斯才知道,原来威廉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这片土地是他爷爷留给他的,在所有兄弟姐妹中,唯独威廉没有继承到金钱,却独独拥有了这片庭院。这足有普通人家六七倍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住,不管怎样都显得有些冷清了。
埃尔维斯从来不知道威廉还有这样的出身,早在安塞尔建立零号部队之前他们就认识了,略懂手语的埃尔维斯主动做着威廉的翻译,两个人情同手足。埃尔维斯倒是与威廉聊过自己的出身,但威廉只是笑着,比划着岔开了话题,所以埃尔维斯一直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许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难言之隐,坐在轮椅上的埃尔维斯看着威廉安静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烦躁来。
他立即扭过头去,去看窗外的景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一条腿,所以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医生说这是战后综合症,埃尔维斯却觉得不应该有那么夸张。他从来不是会苛求自己的人,在部队里也是公认的好脾气,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意志消沉。
但心中的烦闷总是消散不去,他不得不暂时不去理会威廉,专心看风景。
如果一直注视着那个安静又平和的人,他可能会控制不住地发脾气。埃尔维斯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有一次他差点就那么做了。那天威廉冒着雨出门给他买药,当他湿淋淋地回来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埃尔维斯产生了一种想把手中的盘子摔在他身上的冲动。
他不能那么做,如果当时真的扔出去了,埃尔维斯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这种烦躁的感觉却日复一日地强烈起来,似乎有一颗不安分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并冒出枝丫,顶在他心口,刺得他又痛又难受。
他开始试着摔打枕头,在威廉不在家的时候快速推着轮椅到处跑,将自己狠狠地摔在草地上,但这些都不管用。每当他看到威廉平静的表情,就有一股火气顶在喉咙里,让他想对着威廉大声地喊出来。
然后威廉一定会一如平常地静静地看着自己。威廉不会说话,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都是埃尔维斯帮他跟别人交流的,埃尔维斯就是他的另一张嘴。他们是朋友,不管埃尔维斯做了什么,威廉都不会怪他。
这种认知令埃尔维斯更加难受起来。
不可能不自责,埃尔维斯知道,威廉是因为自己才申请退伍的。他是来照顾自己这个伤患的,威廉一个人承包了几乎所有的家务,在生活上对他无所不应,甚至还让他来住这么重要的房子。如果没有威廉,他埃尔维斯就要回到位于乡下的家,去寻找那些不知道究竟还在不在世的亲戚了。
当初在战场上他义无反顾地用一条腿和浑身的伤,救了威廉的性命,现在威廉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来汇报他,这看起来是很公平的一件事。
但埃尔维斯总觉得不对。
他们之间是不应该算得这么清的,就像他从来不后悔救了威廉那一次,他也相信威廉对现在的生活并无不满。但在一起生活得越久,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变化着,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埃尔维斯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议论威廉的。只继承了一栋房子的小少爷,拒绝和有权有势的Alpha结婚的Omega退伍兵,照顾着一个残疾人的哑巴。这些都是周围人对威廉的评价。没一个字是错误的,但连起来,就显得充满了鄙夷与嘲笑。
如果在以前,在埃尔维斯还能用自己的双腿站起来的时候,他一定会笑着和威廉接纳这一切。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刺耳,却根本无从辩驳。
那些人说得对,在这栋空荡荡的房子里,有一个哑巴在照顾一个瘸子,瘸子以前的脾气很好,现在却不好了。所以哑巴的日子变得有些难过,但哑巴从来都不说。
埃尔维斯不知道威廉是因为不想伤了面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一定看出了自己的不自然,却从没有表露出来。威廉一直是这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表达反对意见的。
这里的一切都叫埃尔维斯发狂。包括桌上那并不精致但营养丰富的午餐,包括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很多时候埃尔维斯都快忘了威廉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埃尔维斯从小没过过生日,只测过骨龄知道个大概,自己应该是比威廉年纪大的,毕竟他曾经是个好好先生的性格,看着威廉和其他小兵,总有一种看着自家孩子的感觉。威廉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一起训练一起生活,埃尔维斯把他当弟弟,比亲弟弟还重要的那种。
威廉是标准的Omega长相,脸小,身材好,只不过在部队中磨炼得比其他人身子骨硬朗很多,但乍眼看过去还是觉得瘦。曾经埃尔维斯一直手就能揽过来的人,现在站得比他还要高,还要笔直,他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才好。
该高兴吗,还是感慨?威廉的成长是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的,并不是埃尔维斯的功劳,他不觉得自己应该以施恩者自居。就算救了威廉一条命,埃尔维斯也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是自己应得的。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不平等惹的祸。
他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以前明明是可以不在意流言的,现在却完全做不到。在为自己感到悲哀的同时,他也替威廉觉得委屈和不平。
自己一个瘸子,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埃尔维斯将轮椅转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发起呆来。
威廉收拾完碎片,回头想叫他吃饭,就看见埃尔维斯坐在窗前的背影。背着光,埃尔维斯的身上披上了一层阴影,给这人原本就有些颓然的气质增添了一种阴郁感。威廉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埃尔维斯随时会消失似的,令人十分不安。
他不想去打扰埃尔维斯看风景,虽然他知道,那个人并不是真的在欣赏庭院里的风光。
当埃尔维斯终于想起来还有午饭这茬的时候,他转过身来,正看见威廉站在原地,眼神中带着些不安和小心翼翼。
埃尔维斯又烦躁起来。他不想看威廉这副模样,仿佛他是一枚易爆的炸|弹,只要不顺心就会引燃似的。他想看以前的威廉,那个笑着对他打手势的威廉。
埃尔维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推着轮椅上前,握了握威廉垂在身旁的手。
“吃饭吗?”他尽力平和地问道。
威廉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这笑把埃尔维斯心里的阴郁赶走了一半,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埃尔维斯已经习惯了自己内心的反复无常。
坐上饭桌,扒几口菜,象征性地夸夸威廉的手艺。菜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埃尔维斯最近总觉得没什么胃口,连带着夸奖的时候也带上了一些敷衍。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快速吃完饭,埃尔维斯帮忙将剩下的放进冰箱。这里的家具一般都是新的,像冰箱这种电器选的都是小号,特意配合了埃尔维斯坐着的高度。
这种配合也是埃尔维斯始终无法接受的一点。
下午威廉应该去海边看船,老渔民给他提供了工作,能赚钱也不至于饿着,对于生活清贫的两个人来说是绰绰有余。距离开工还有两个小时,等威廉再回家得是晚上九点了,埃尔维斯已经做好了人走以后,自己上楼去对着枕头发泄的准备。
威廉将碗洗干净,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了一张单子。
埃尔维斯接过来看了一眼,脑中就是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