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风水大师(14)
“不用。”
“那我就要欠下顾将军人情了。”丘延平说道。
“朋友之间的话,不讲人情吧?”顾闻业微笑着看向丘延平,主动递出了友谊小船的登机牌。顾闻业看人很准,几天就摸清了丘延平的脾性,他知道要迈近一步关系,只有他主动了才有机会。
他不是因为那纸婚约的缘故才想和丘延平迈近关系,这个念头早就有了,只不过正好今天借着话头说出来。
顾闻业觉得自己是有些紧张的,明明不过是交个朋友,有谁会拒绝一个曾经大将军的友谊呢?但是偏偏,顾闻业就有种不上不下的不确定,这种紧张反倒像是他在和一个男人表白。顾闻业在心底好笑自己这奇怪的念头,那纸荒唐婚约好像对他起了不小的心理暗示作用。
丘延平愣了愣,然后一笑,“顾将军这一波不会亏的。”他别扭地接受了顾闻业的友谊。上辈子想要和他攀关系的人数不胜数,不过顾闻业这样的,倒是不多,他真正的本事还没秀过,顾闻业还不知道在他身上能图到什么,这样的友谊倒是挺干净纯粹的。
他弯起柳叶似的桃花眼,仅凭真心实意就能换到一个真正的风水大师的友谊,顾将军这波可是赚大发了。他看见顾闻业微皱起的眉心,显然不是很喜欢他这样的说辞,他笑起来,板板正正的顾将军,真是让他想占尽口头上的便宜。
顾闻业见到丘延平这样的态度,恍然明白过来,他无奈地摇头,“丘先生真是爱开玩笑。”
“这不叫玩笑,这叫幽默,顾将军太板正了。”丘延平回道,他听顾闻业还是喊着自己丘先生,便也就“顾将军”地喊了回去,他咂嘴回味了一下,觉得这放在别人身上有些距离感的称呼,到他俩嘴里,好像倒也不显得有多生疏。
“你的腿,最近如何了?”丘延平又调侃了顾闻业几句后,转向顾闻业的双腿问道,“给你的法子可有用?”
“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不过对外界的刺激似乎稍稍有些感知了。”顾闻业握了握自己的腿,说道,“也许再过段时间……”
“我不得不提前给你打一剂预防针,你的腿如果找不到根源,那我顶多只能恢复到勉强能用助步器行走的程度。”丘延平发觉顾闻业似乎期望过高了,他因为这个发现而心脏微微酸疼了一下,却不得不沉下声音打段顾闻业过高的期望,他见顾闻业敛平了嘴角,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凡事有因必有果,反过来也一样。天网恢恢,肯定有所疏漏。我既然当初说过要看看一个真正的顾将军能替我做什么,那现在做了朋友了,我更没道理不把你的腿治好,放心。”
丘延平开口安慰道,他别扭地表达了自己的善意,他想自己上辈子都没怎么安抚过人,从来都只有人巴着他的大腿讨好他,却在顾闻业这儿开了好几次的先例了。不过显然,他安慰人的技术依旧生疏又别扭。
顾闻业知道是他自己心急了,听到丘延平说的最好结果时,他心里确实空落了一下,但是毕竟更大的打击他都扛过来了,这点小小的、务实的警告算不上什么。
他很快调整过来自己的心理状态,不过意外地听到丘延平之后的安抚,他抬头看向丘延平,丘延平别扭地飘着眼神的模样让他心里暖了暖,“嗯,谢谢。”
“客气什么。”丘延平轻吁了口气,见顾闻业好像没什么变化,又恢复了原本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摆摆手,两手往脑袋后一抱,枕着望着天空,说道,“什么时候你把你受伤的前前后后全跟我捋一遍,应该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顾闻业眼睛微亮,“这段时间我会住回家中,白天要去学院里给学生们上课,晚上的时间都空着,不知道丘先生方便不方便?”
“我全天都方便着呢。”丘延平笑起来,“那就定晚上吧。”
两个人一路左一句西一句地闲聊,不知不觉绕着整个将军府走了一圈,回到大院前,丘延平看到熟悉的院落还有些发愣,昨晚来这儿的时候还觉得这将军府里左绕右绕大得不像话,怎么随便走走就又回来了?这才过了多久?
被顾母批着不知回家的顾闻乐见到自家大哥和未来大嫂总算回来了,忙站起身走到门外,把两个人拉进门里,“你们可算回来了,都要到饭点了!你们怎么那么能逛?一逛一下午?我都不知道这将军府有什么好瞧的……”顾闻乐碎碎念着,然后冷不丁被顾母敲了一记暴栗。
顾母笑眯眯地看着丘延平,就像在看自己未来儿子似的,“丘先生走了那么久,该饿了吧?”
用过了晚饭,丘延平见顾父顾母没有要散场的意思,只好坐在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他还是爱喝高粱酿出来的烈酒,葡萄酿出来的红酒喝在他嘴里,就像是喝果汁似的,酸中带点甜,就是没有多少酒味。
顾闻乐微讶地看着丘延平大口大口灌着红酒,要是换作别人,他肯定要笑话那人牛嚼牡丹,但换成是丘延平,看他波澜不惊又习以为常的模样,他反倒觉得这样子灌红酒或许也别有一番风味?
“丘先生酒量不错啊。”顾父开口说道。
“呵呵,过奖了。”丘延平谦虚道。他上辈子和人喝酒,不说非最烈的酒不喝,但也至少得是烈酒,三两下肚也跟没事人似的,现在这点东西那都不是个事儿~
顾闻业见自家弟弟又要往丘延平杯里加酒,他微蹙起眉头,算来今晚丘延平已经有五六杯下肚了,这酒尝起来是不烈,但后劲在后头,万一上了头有的他难受了。他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顾闻乐,对自家哥哥凌厉视线尤其敏感的顾闻乐手一抖,伸手要倒酒的手自然无比地往自己这儿一拐,给自己加好酒又乖巧放了回去。
举着杯子打算接酒的丘延平眼睁睁看着那瓶红酒在自己面前拐了个弯。
丘延平:???
饭早就吃得差不多了,不过嘛,饭桌上喝着酒通常能再坐一轮的,不知不觉酒就过了三巡。
“顾老爷,门外有人来访,要见么?”正喝着酒,管家突然走到顾父身边,低声问道。
“谁阿?”顾闻乐眯着眼睛问了一句,什么人选在大晚上人家吃饭的时候来拜访的?这是有多火急火燎?
“说是姓许,叫许清楼。”
顾闻乐噗嗤一口酒吐回了酒杯里,看得顾父顾母顾闻业丘延平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嫌弃地撇开了视线。
“你朋友?”顾闻业见顾闻乐这个反应就明白了。
顾闻乐连忙摆手,说道,“谈不上朋友,之前生意上有过往来。”
“让他进来吧,既然是阿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个点来应该是有急事。”顾父说道。
管家闻言退了下去,把许清楼接到了迎客厅里。
顾闻乐轻咳一声,说道,“其实就合作了一桩生意,合作伙伴也谈不上……”
顾闻业挑了挑眉,听着怎么那么像是急于和这叫许清楼的人撇开关系?
顾闻乐朝自家大哥挤眉弄眼。
顾闻业:“……”
还没等顾闻业读懂顾闻乐的眼神,许清楼就进来了,丘延平与那个男人有些飘忽的眼神对了正着,男人像是突然畏缩了一下似的,浑身颤了颤。
丘延平眯起了眼睛,鼻尖耸动两下,在空气中嗅到什么味道似的,他很快揉了揉鼻尖,又窝回了椅子里,完完全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双桃花眼染上两分酒熏的微醉。
许清楼看到餐桌上还没撤下的饭菜,不由也有几分讪讪,他拎了礼物过来,连忙递上,说道,“晚上打扰冒昧了,实在是有事想求顾小先生帮个忙,递个援手。”
顾闻业和顾父顾母都没有出声,顾闻乐呵呵干笑两声,站起身说道,“那个,许先生,我们移步接客厅,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管家摸摸鼻子,他这个月的奖金可能要被扣了。
“许先生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顾闻乐并不想和许清楼绕弯子,也不想和许清楼扯上多少关系,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许清楼噎了一噎,生意人都爱虚与委蛇一番,顾闻乐那么直白地切入话题,让他原本一些攀关系的说辞全都没了机会,他动了动嘴唇,犹豫了几秒开口道,“是这样的顾小先生,之前我的公司与顾小先生曾经有过一次短暂亲密的合作,双方都很愉快,顾小先生应该还记得我们那时候推出的新款设计吧?”
顾闻乐微微眯起眼睛,他微微颔首,并不搭腔,只是示意许清楼继续说下去。
许清楼顿了顿,摸不透顾闻乐的态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最近那款设计的后续系列在进行市场推广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们的部分顾客反映,他们使用了产品之后陆续产生了一些不良的反应,并且向法院发起了控告。但是经过一套完整完善的产品检验后,证明我们的产品是完全无害的,然而这些集体控告虽然在之后被证实了我们的产品完全清白,但是依旧对公司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顾闻乐蹙起眉头,那款设计当初他与许清楼会有合作,是为了卖另一个业界领头人的情面,许清楼与那人有些私交,现在许清楼再次提出那次合作,又强调了这一次出状况的商品正是那一次合作的后续,无疑是在侧面暗示他,要给他卖个人情。
这种人情,对顾闻乐而言,不收也得收,如果拒绝了,那就是驳了另一个业界大佬的面子。现在他顾闻乐比不上以前,背后有一个功名显赫的大哥,这种人他要是得罪了,之后就更难行了。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顾闻乐皱眉问道。
“顾小先生只需要出面力挺我们的产品,为我们的产品做一个口头背书就足够了。”许清楼说道。
顾闻乐闻言沉默下来,这时候要他代表公司出面力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立场与许清楼直接绑定了,极容易被敲章成了与许清楼一条船上的人,这是他完全不乐意看到的。
许清楼这个人,名字取得清清爽爽,但是为人却不见得有多干净,不然顾闻乐也不会在当初接触了一次后,就直接断了生意往来,即便对方背后有那个业界大佬,他也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现在许清楼就像头苍蝇似的沾上来,他偏偏又没有充分合适的理由拒绝,真是让他有些头疼。
“许先生请先回去吧,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许先生遇到了苦难,能帮一把我自然会帮的。”顾闻乐既没有回绝,也没有明明白白地答应,打着太极送客道。
许清楼本以为自己的暗示足够明显,没有想过顾闻乐还会那么的软硬不吃,他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起来,不过看到边上即便坐着轮椅,却依旧隐隐透着一股锋利的大将军,许清楼也不敢嘴碎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站起身,说道,“有顾小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夜晚拜访实有冒昧,望各位见谅。”
“呵呵,顾伯,送客。”顾闻乐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站着的管家说道。
送走了许清楼,顾闻乐头疼地往沙发上一趴,手指扣抓着微硬的抱枕皮子,“这苍蝇赶不走啊,怎么办啊哥……”
“我劝你还是别插手。”丘延平突然开口,惹得顾家四人全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丘延平见这四人全停下来看着自己,顿了顿说道,“许清楼不干净,你要是在里面掺和一脚,那就是湿手沾面粉,以后怎么甩也甩不掉了。”他是看在顾家收留了他的份上,才主动开口提醒顾闻乐的,那许清楼光是看面相,就不是一个正大光明作风的人,更别提许清楼见到他时反应那么奇怪,肯定有古怪。
“许清楼这人作风如何我当然再清楚不过了,他是怎么发家的,现在圈里头说法都众说纷纭,但都知道肯定不干净。只是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推诿的,人在江湖飘,有多少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顾闻乐摇头叹气,不自觉口头禅又冒了出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再看看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顾闻乐打起精神,总不能让全家人都因为他的事情担心,他摆摆手,说道,“我先回房去了。”
“你心里自己有数就好。”顾父叹了口气,只能不痛不痒地叮嘱了一声,然后又转向顾闻业说道,“阿业,你带丘先生也回房吧。丘先生今晚喝了不少酒,我们的酒酿虽然入口不烈,但是后劲还是有些的,丘先生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顾闻业应了一声,丘延平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拂了顾父的好意,他点点头,与顾父顾母道了声晚安,便和顾闻业一道回去了。
“还真送我回我那儿啊。”丘延平看到自己的小院子失笑,他说道,“就那点酒劲,对我来说,跟毛毛雨似的,不是说好要听你捋一遍事情经过的么?走,去你那儿。”
顾闻业看丘延平直接转了身要走,极其果断,只好把人拦住说道,“不是那个方向。你真的确定没事?”
丘延平嗤了一声,虽然走错方向有点小尴尬,但是被质疑酒量那是更不能忍受的,丘延平龇了龇牙,说道,“小爷我喝五十几度烈酒的时候,你大概还没舔过酒呢。”
顾闻业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带着丘延平回了自己的小别院。
顾闻业给丘延平先倒了一杯白水,却没开始说自己的事情,反而问起了刚才,“刚才你那么果断不让顾闻乐和许清楼合作,不仅仅是因为许清楼的作风问题吧?”
丘延平挑了挑眉,“我以为我过来是为了你的这双腿?”
顾闻业微微抿嘴,像是被丘延平这一句反问问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丘延平见顾闻业一副被自己为难到的样子,摇了摇头,放过了他,谁让这位顾将军是他刚承认的朋友呢,他说道,“的确不仅仅是因为许清楼作风的问题。他身上有股血味,刚才你弟弟不是说他发家不干净么,手上肯定沾了人命。他说的事情又那么蹊跷,肯定不是因为对家打压造谣信誉那么简单,你弟弟要是插手进去,说不定也会被牵连其中。”
顾闻业听了微微握紧拳头,没有想到许清楼身上还藏着这样的秘密,他一点都没有怀疑丘延平说的是真是假,经过付旸升那件事情之后,他对丘延平说的所有玄乎事情都是“丘延平说,他信”的态度。
“反正我都提醒得那么明显了,让你弟弟他好好考虑考虑吧。”丘延平耸耸肩膀,他坐在顾闻业对面,直接上手拍了两下顾闻业的大腿,说道,“好了,不说你弟了,和我说说你这双腿怎么回事。虽然有点揭人伤疤的意思,但是为了你好,尽可能回忆得详细一点。”
顾闻业被丘延平突然拍了大腿,吓了一跳,虽然腿上没传来任何感觉,但是向来和任何人都保持了一点距离的顾闻业还真一点都不习惯被人拍大腿。
他轻咳一声掩去自己的不自然,开始慢慢回忆,但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绕到自家弟弟的事情上去,丘延平看出了顾闻业的心不在焉,他皱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不能多分一点注意在他自己身上么?
他有些不满地清了清嗓子,用抬手在顾闻业眼前乱晃了一气,拉回了顾闻业开始飘远的头绪,不满道,“喂喂,顾将军,认真点专心点好嘛?”
顾闻业下意识微微后仰了仰,抬手抓住丘延平的手腕,反应过来后才有些抱歉地松了手,说道,“不好意思,今天状态不太好,浪费你时间了。”
丘延平看顾闻业认错态度好得没话说,一时间也语塞,从顾闻业今天晚上的反应上来看,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是顾闻乐真搅和进去了,顾闻业肯定也要掺和进去,他咂咂嘴,怎么他难得交个朋友事儿就那么多?不仅要顾着朋友,还要顾着朋友的家里人?
“算了算了,当我拿你没办法。”丘延平发出一声气哼,“顾闻乐那件事情应该也复杂不到哪儿去,你让他,哪天又被许清楼找上的时候来找我,我帮他解决了就是。”
顾闻业一愣,他从没想过要麻烦丘延平,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丘延平愿意帮忙,情况会简单很多。他抿了抿嘴,说道,“那我正式委托丘先生,请丘先生帮忙,酬金定会算上。”
丘延平乐了。不过他还挺喜欢顾闻业这一是一、二是二的态度,他愿意帮顾闻业,是因为顾闻业是他承认的朋友,但是他帮顾闻乐,那是看在顾闻业的面上。顾闻业现在下个委托,倒是半点不占他便宜。丘延平眯眯眼,手指戳着顾闻业的脑门,“行,那我就接下了,酬金嘛,我也不缺钱,这样吧,再换顾将军一个承诺好了,怎样?”
顾闻业有些无奈地看着丘延平,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丘延平似乎总是很喜欢贴近他,他只好轻轻捉住丘延平戳着自己的手指头,点头答应,“都听丘先生的。”
丘延平微微打了个酒嗝,闻言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一道月牙似的。
顾闻业闻到浓浓的酒味,恍然过来,失笑地看着与往常反应截然不同的丘延平,他就说那酒后劲大,这人还不信,夸海口说自己酒量好,现在该是醉了吧?不过酒品倒是不错。
他见丘延平不说话了,便说道,“丘先生……是不是想睡觉了?”在醉酒的人面前不能提“醉酒”两个字,顾闻业便婉转问道。
丘延平听了,竟然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有些困倦了,明明看这月亮还早得很,真是奇了怪了。”
顾闻业刚想说那不如今晚就到这里,丘先生回去休息吧,他话还没出口,就惊讶地看到丘延平起身,直接往他里屋卧室里走去。
“丘、丘先生?”顾闻业惊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骨子里很传统的顾闻业还没把谁往自己卧室里带过,他见丘延平直接脱了鞋往自己那张床上一躺,掀了被子说了进去,更是直接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别吵。睡觉。”丘延平裹着顾闻业的被子,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后,直接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