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又在跑路(47)
“他娘的……是哪个孙子跟我说延州城门只有两丈高,老子回去不砍了你脑袋祭天。”
贺迁骂骂咧咧收刀入鞘,朝城门跑过去,对着持盾的士兵道:“兄弟给我开个口,让我进去撞门。”
方才圣上下令之后,也有不少魏军士兵过来城门这边,加入撞门队伍。
贺小将军气沉丹田,喊道:“我数一二三,兄弟们给我拼了老命用力!”
“一——二——三!”
石锤撞上城门的声音比之前更敞亮。
李越略微放下心,转头专心对付这边围过来的赤余残兵。
可头上的箭雨也没消停,这里的魏军人手又比刚才更少,他有些**乏术。
正吃力地一边砍人一边躲箭,便听见身后有人跑过来。他下意识挥刀转身,却在看清来人后猛地收手,把自己带了个趔趄。
“皇叔!”
李怀安手上还拿了两个盾牌,都是路上捡的,直接塞给他一个,恨铁不成钢道:“小兔崽子你会不会保护自己!不会就滚回营里!”
李越没能立即回答,抬起手用盾牌挡了又一波箭雨,回过身时刚好看见皇叔正解决掉一人。
刀尖飞快没入对方喉间,又飞快抽了出来,甚至还侧身躲了躲溅出来的血珠。
下一刻也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被溅了很多滴血,一些是刚才没躲掉的,还有一些是之前的。
他看着皇叔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愣愣道:“盾牌在马上,弃马的时候忘拿了。”
李怀安倏然抬脚踹向李越身后,把偷袭的赤余士兵踹得向后倒地,皱眉怒道:“发什么愣,专心打仗!”
圣上回过神来,反身补了一刀。确认那人起不来之后,回头对着皇叔道:“您到我身后去,后面箭手瞄不到。”
李怀安拖着僵硬疲惫的身体跨过大半个战场,一路厮杀过来,为的不是躲到侄子身后。
他一边杀敌一边骂回去:“你先把自己保护好再跟我说这种话。”
箭如雨下,他举起盾牌,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要把盾凿穿一样。
他左肩有伤,手臂没什么力气,盾也不轻。箭落得越多,盾便被压得越低。
“李越你来挡箭!”李怀安暗骂一声,一把老骨头不中用,挡箭这种力气活还得长得高的小朋友来。
圣上举着盾牌,一边用右手挥刀斩箭,倒比他轻松许多。
但这人还没死心,背对着他仍在说:“这里危险,您到后面去……”
盾牌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有赤余士兵攻上前,恰好在李越视野盲区。
李怀安两步上前,同样挥刀直取对方咽喉。手起刀落,血花四溅,又是一人倒下。
他转头对侄子道:“你给我闭嘴,多说一句以后别想进凝华殿。”
李越乖乖闭嘴,安静挡箭,只用余光看着皇叔杀敌的英姿。
身后石锤撞门的声音愈发响亮,其中还掺杂着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贺小将军的怒吼爆发出来,传到他们耳边。
“最后十下!撞开门给老子放开了砍,把他们砍回老家!”
李怀安杀敌之余被这声怒吼感染,对侄子道:“可真够虎的,李越你挑人眼光还不错。”
圣上谨遵口谕,没说话,专心打仗。
身后一群人仍在吼“一二三”,吼了不到十次,便听见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了。
李怀安倏然转身,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见城中的灯火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一旁攻打城墙的魏军纷纷撤至城门口,准备来一场直接的对战。
圣上也转过身来,对着贺迁朗声道:“传令后方,留一万兵力驻守大营,其余所有人即刻入城。”
攻城的魏军并不是全部人,战场后方还留有几万士兵随时待命。
撞门的石锤被众人一齐抬到城门角落,哐当一声扔下,还有回声在城门口回荡。
贺小将军甩了甩手臂,笑得势在必得:“遵令!”
城门之间的缝越开越大,到最后彻底敞开,赤余在延州城的防线也就此瓦解。
城池防线一旦瓦解,剩下的便如同探囊取物。
魏军长驱直入,迅速占领延州城。
城中的赤余大部队早在城门被攻破之时就开始撤退,只剩残兵被留弃在此,同魏军负隅顽抗,为大部队撤退争取时间。
圣上登上城中瞭望台,站得笔直,看向北边被扬起的漫天尘埃。
太上皇在一旁,靠着柱子站得松松垮垮,任由军医给自己包扎身上几个大的伤口。
也望着北边,一边看一边摇头:“这摄政王跑得挺快,我还以为是什么热血男儿。”
李越沉默片刻道:“乘胜追击,不能放他们安然回去。”
作者有话说:
我是真的不擅长写打仗,虽然但是,我还是尽力了_(:з」∠)_
第54章
李怀安连着好多天都没松懈过,今日还上了一回战场。神经紧绷着,一把老骨头也像在热油里滚了一圈,和着皮肉伤的疼痛一起发作。
他有气无力道:“那就快去,别等人跑远了。”
说着拍了拍军医的手臂。
“不用弄了,待会儿还得重新包扎。”
李越转头看他,眼底布着少许血丝,皱眉道:“最要紧的时候已经过了,您留在这儿,别去了。”
没等李怀安说话,又靠近过来,低声道:“我没有要让您置身事外的意思,但现在您看上去随时会晕倒。”
他无奈笑了笑,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但停在此处总会不甘心。他还想见一见摄政王的庐山真面目,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听戏都要听个全套,仗我只打一半吗?我还能坚持下去,走吧。”
圣上叹了一口气,朝他走过来,冷不丁伸手按了按他左肩。
李怀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啊!”
李越没用劲,手上的力道还不如平时给皇叔按摩的时候重。
他喊完才反应过来,补救道:“也不是很痛,你吓我一跳才叫出声的……”
“你怎么不跟我说这里有伤?”李越在战场上才发现皇叔左肩有问题,使不上力,并且皇叔总会无意识捂住那地方。
“我……”
李怀安愣了愣,正准备解释,李越便按着腰间的佩刀转身大步离开,对着属下冷声吩咐道:“伤员留下,召集后方骑兵,全速追击。”
太上皇看着对方踏上楼梯,准备离开瞭望台,猛然回过神,慌张起来。
迈出两步打算追上去,却因为靠着柱子休息了片刻而提不起力气,眼前一花。
这病秧子身体还真是不争气。
顾不上疲惫和疼痛,稳住身形,朝背影大喊:“李越!”
圣上脚步顿了顿,还是回了头。
李怀安看着同样强撑着的侄子,方才的执着都消失无踪,高昂的语气也低落下来:“别再受伤了。”
李越有些怔愣,最终点头答道:“好。”
台上一群人几乎都跟着圣上下了瞭望台,更多人在城中集结,纷纷骑着战马。
李怀安追到台边,探身朝下看去。
路边扎了一些火把,发出微弱又浓烈的光。李越翻身上马,抬头遥望一眼,便挽绳扬鞭,御马狂奔。浩浩荡荡的骑兵绝尘而去,飞速驶出城外,一路向北。
太上皇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台上还留下来的几个人,除了军医还有三五名士兵,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突然这么安静。”他嘟囔了一句。
战事在顷刻间席卷了延州城,又一瞬间远离。动乱之后的城中安静异常,大多数百姓早在几天前就已携家带口逃走,留下来的也藏在深巷中,不敢出门。
城外横尸遍野,无人说话;城内的活人也不愿开口。
倒是与和平年代的夜晚一样安静,只是和平时的安静让人心安,战时的安静却总让人嗅到一丝血腥味。
士兵们听清了他的低语,却没敢接话,只有军医犹犹豫豫开口道:“您需要立即休息。”
太上皇戏谑看过去:“你也觉得我像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吗?”
军医的小山羊胡子抖了抖,垂下眼默认了。
李怀安方才跟上去两步,确实是想和李越一起追赤余人。但他一迈出去便知不太可能了,恐怕没等他跨上马走两步,便会直直坠下去。
“那就走吧,随便找个地方先坐下来,休息片刻再说其他的事。”
他挪动绑了石块般的腿,慢慢下了瞭望台。
放眼望去,城内到处都有魏军在给战场善后。夜色渐深,鲜血已经看不分明,数不清的火把照着,竟还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温馨感。
然而李越还在领兵追敌,这里已经不算最前线。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不知道到何种地步才算战胜。
他想了想,打算去找留下来的将领,商量一下把城外的大营迁至城中。免得战线越拖越长,而后方补给过远。
李怀安转身,对着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士兵招了招手:“贺将军还在这城中吗?”
士兵垂首答道:“贺将军与陛下同行,不在城中。”
“那你把那位……”他努力回想那人的姓名,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艰难道,“把这里军职最高的人叫来,一同商量军策。”
“是!”
士兵退下传令去了,李怀安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军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太上皇动静,便问道:“您不是说寻个地方坐下休息吗?”
李怀安眉头深锁,额上浸出一滴冷汗。
他也想走,奈何迈不动步伐,强忍到现在的后果便是头痛又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