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大骗子(35)
作者:刑上香
时间:2019-07-26 18:31
标签:宫廷
“哟,奴家还没去过北地呢,”姑娘也不介意,一双眼睛早就笑成了月牙,一举一动都透着欣悦。“这外头吵得很,不如公子同我去雅间吃些茶,说说北地的风光。”
姬云羲点了点头,随着那姑娘就去了。
常风常雨兄弟俩哪里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毫不怯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跟着去好,还是不跟着去好。
这花下楼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姑娘生的美艳,显然不是外头这些姑娘可比的,又带着姬云羲去寻常人不能进的雅间,倒让常风常雨进退维谷了。
那姑娘刚拉着姬云羲进了门,转身想要坐得近些,却冷不防姬云羲目光一变,丝毫没有在外头时病弱公子的温和气质,反倒冷得跟冰刀子似的,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示意她离远些。
姑娘的面上挂不住了:“小公子——”
“闭嘴,”姬云羲摸出一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搁,神色冷淡:“我问,你说,一个多余的字都别有。”
他心里惦记着常雨的话,不痛快得很,自然没有心情跟这姑娘周旋。
那姑娘想要发作,却慑于姬云羲的气场,又瞧了瞧桌上的银子,只得老老实实坐回去,扁着嘴一脸的委屈;“您说就是。”
“你听说过宋玄吗?”
“宋先生?”那姑娘不晓得他会提起这个。“有日子没见他了,怎么了?”
连个妓女都叫的这样熟稔。
好一个宋玄,嘴上说着不娶妻,却是人尽皆知的风流骨头。
姬云羲得脸色更黑::“他和你们老板想容是什么关系?”
那姑娘一听他问起这个,脸上便生出几分暧昧来:“原来您是为了我们想容老板而来的啊——”
姬云羲眼风一扫,那姑娘只得又收敛了神色,乖乖巧巧地说:“整个四方城都知道,我们家想容老板心系着宋先生,早就不肯接客了。”
姬云羲眯起眼睛来:“宋玄不是早就走了?”
“是呀,打从他走了,想容老板就不肯接客了。”姑娘说。“听说想容老板没进楼的时候,就认识宋先生了。指不准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呢。”
姬云羲一听,醋味几乎要溢出去了。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就在他们两个错过的那段时间,宋玄竟跟其他的女人青梅竹马了?
果然小瞧他了。
姬云羲怒极反笑:“还有什么?”
那姑娘吓了一大跳,心里暗自腹诽,自己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接个客人仿佛进了大牢似的。
“听说这楼原本的老板也不是宋先生,是宋先生苦练赌术,从原老板手中赌赢的,后脚就将楼送给了想容老板。再多了,我也不知道了——”
姬云羲心底仿佛翻腾着黑色的、粘稠的岩浆。
昨个儿在赌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哪想到,宋玄那些花样竟都是为了一个女人练出来的。
只怕他还拿去哄过那女人开心。
姬云羲本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一刻,他竟然有去销毁一切的冲动。
烧掉这个楼。
让那个叫想容的女人消失。
毁了宋玄。
他的念头一再翻腾着,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你愿意为我引荐一下想容老板吗?”
那姑娘不明白眼前的少年怎么会变脸这样快,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连连摇头:“不……不行,想容老板已经好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人呼喊:“想容姑娘!想容姑娘出来了!”
“在哪呢?”
“前厅,听说是宋先生来了!”
姬云羲的目光沉寂,脸上的浅笑一成不变:“瞧,这不就是巧了?”
他对那姑娘说。
而另一头,宋玄和方秋棠正撞见了在花下楼呆若木鸡的常风常雨兄弟两个。
宋玄奇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阿羲去哪里了?”
常风常雨两人道:“已经进去跟姑娘风流快活了。”
宋玄的神色立时复杂了起来。
一旁方秋棠还在火上浇油:“你还把你家阿羲当白莲花护着呢,瞧瞧,都学会点姑娘了,你平日里还总瞎操心。”
常风问:“要我们去将他叫下来么?”
宋玄摇了摇头:“罢了,也不必跟他说我们来过了,反倒要他难堪。”
大抵跟方秋棠说得一样,毕竟是年少气盛,又是天潢贵胄,寻欢作乐也是难免的。
他也不晓得,如今是松了口气的释然多一些,还是心底那莫名的复杂多一些。但是他晓得自己原本的心绪不宁,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方秋棠还在一旁拉扯他:“你帮我多说两句,这次我的生意成不成,全看想容肯不肯帮忙了。”
宋玄叹了口气:“想容那个臭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当初一声不响地走了,只怕现在已经嫌透我了,我帮你说话,反而是火上浇油。”
方秋棠瞪大了眼睛,立时变成了嫌弃:“你怎么不早说,那我带你来干什么?还不快滚。”
“你又没说是来让我托你找关系的,我还以为你带我来寻欢作乐的。”宋玄忍不住调侃。
“带你个假道士来寻欢作乐?我脑子进水了?”方秋棠翻供翻得飞快。“你赶紧回去,别让想容瞧见你不痛快,影响了我的生意。”
宋玄早就习惯他这副德行,只是他本来也无意欢场,便当真扭身要走,却听见后头脂粉堆里传来一声爆喝。
“宋玄,你给老娘回来!”
第45章 想容
“宋玄,你给老娘回来!”
宋玄听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吼,竟真的停下步子来,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来
后面几个姑娘簇拥着一个女人来了。
那女人长了一张娃娃脸,让人瞧不出年纪来。面容尚算清秀,只有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像是山间的小鹿。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裳,走起路来大步流星,逼得周围的几个姑娘只能一路小跑地跟着她。
不是想容还能是哪个?
想容见了宋玄就冷笑:“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老娘的照面都不敢打?”
宋玄叹了口气:“这不是怕你瞧见我生气吗?”
“你也知道我生气?”想容一脚踹翻了椅子,骂道。“你这孙子溜的比谁都快,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可怜老娘独守空闺、日日惦记着你的安危,怕你行骗让人给打断了腿。”
“好容易回来了,却连知会我一声也不肯——宋玄,有你这样做人情郎的?”
想容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凶悍至极,再配上怒目圆睁的表情,那真是实打实的一条母大虫。
可落在她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就显得有几分可爱了。
方秋棠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宋玄,你瞧瞧你办得这叫什么事?”
想容的目光立刻如刀子般剜过去了:“你闭嘴,你当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俩就是蛇鼠一窝,合着伙糊弄我的。”
方秋棠立刻噤了声,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跟想容吵架是落不得好的。
比牙尖嘴利,方秋棠自然是不畏惧的,只是想容骂不过他,是真的会上手动粗的。
他身娇肉贵的,哪里禁得住想容的几记重拳?
宋玄见左右的嫖客都在往这边张望,便忍不住笑道:“咱们还是里头去吧,到了里头,我再跟你赔罪。”
想容用鼻子哼了一声,拉着宋玄的袖子就往内院走,拽得宋玄一个趔趄,险些保不住他那神棍的风范。
倒是有听见细节的人暗自脑补了剧情,转头就传出“宋先生有特殊嗜好,不爱娇花偏爱母老虎”这样离谱的传闻。
却说这头,宋玄一路被拽着进了内院,想容拿脚踹开了一间雅间的房门,拿下巴示意方秋棠滚进去。
方秋棠刚一进去,表情忽得一变,又推了出去:“这……”
想容神色不变:“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做生意?我这花下楼能用得几匹布料,哪能满足你方老板的胃口?”
宋玄探头一瞧,里头正坐了几个商人,吃酒听曲,好不快活。
想容接着道:“这都是最近才来四方城的,想来跟那季什么并不熟悉。我早先就想帮你,只是碍于季硝那厮的手太长,我一个开妓院的也没什么办法。如今那厮不胡闹了,我便拾掇了几个常客,专门引荐给你的。”
方秋棠神色微微动容。
跟想容熟悉的其实是宋玄。
他与想容之间的一点联系,其实多半都源于宋玄这个纽带,是以当宋玄离城,方秋棠也从没想过向想容求助。
可想容却记得他。
宋玄曾经跟他开玩笑,说想容这姑娘从根儿上就是个绿林好汉,你对她有一分的好,她就能惦记你十分,你与她喝过一碗兄弟酒,她就当真能为你豁出命去。
方秋棠曾经当他言过其实,可如今瞧见,却发现宋玄说的是真话。
“愣着干嘛?人都给你请来了,还不进去?”想容瞪他一眼。
方秋棠瞧了她半晌,终是低低地说了一句:“多谢。”
这才走进房里去了。
宋玄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弧度来。
他心里明白,这些天方秋棠虽然面上还是嬉笑怒骂如常,对生意却是紧张的要命。
哪怕他再不喜欢方家,这世上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也终究都走了,一手带大的季硝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生意也化作了泡影。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连想容这条线都要想起来的。
方秋棠绝对不是像看上去一样的云淡风轻。
可这家伙要面子,嘴又硬,哪怕再不安,也绝不会对宋玄吐露半分,只会在酒后骂两句季硝罢了,要他诉苦,却是断然不可能的。
宋玄有心帮他,只是他这声“宋先生”,也不过是八门中博来的名声,人家高看他一眼,是怕他找麻烦。至于商人之间的人脉,他却是半点没有的,总不至于逼着人和方秋棠谈生意。
倒是想容,却是不声不响地将这件事情做了。
可见想容虽然从气质到行为都透着一股彪悍的气息,却终究是有几分女孩子的细腻的。
他眼见着方秋棠进去,低声说:“劳你费心了。”
“他跟老娘客气,你也跟着客气?”想容轻轻给了他一拳,语气中已然不见怒气,却犹带三分埋怨。“你可得给我交代明白了,当初一声不响地跑出城去,怎么连个信儿也没有?你又不是我姘头,我难道还会拦着你滚蛋不成?”
宋玄苦笑:“我……也不是。”